在體製裏呆了這麽多年,吳惠文比誰都清楚,人事任命不到最後蓋棺論定的那一刻,隨時都有變化的可能,所以今晚鄭國鴻同她談話完後,吳惠文心裏雖然激動,但她仍不敢表現得太興奮,萬一最後關頭出現了什麽了變動,那她就白高興一場了。


    不過吳惠文也清楚,鄭國鴻是一把手,在組織人事任命上,鄭國鴻擁有最大的話語權,鄭國鴻既然有了讓她到江州主持工作的想法,那她的希望就是最大的,至少在所有有希望擔任江州市書記一職的人選裏,她勝出的概率已經遠超其他人。


    說實話,吳惠文對這個結果是完全沒有意料到的,之前駱飛出事,吳惠文並沒有對江州市書記一職動過什麽念頭,因為她潛意識裏覺得鄭國鴻肯定會順勢將郭興安提起來,沒其他人什麽事,沒想到鄭國鴻竟然考慮到她,這無疑讓吳惠文大為意外,鄭國鴻這麽做,就不怕讓郭興安失望?


    不過這些顯然都不是吳惠文該考慮的問題,鄭國鴻也許對郭興安有其他安排,反正她相信鄭國鴻處在那個位置上,肯定是有通盤全局考慮的。


    吳惠文片刻的失神,喬梁這時已經幫吳惠文倒了一杯紅酒,“吳姐,咱們得先幹一杯,這杯酒預祝你更進一步。”


    “我看你是亂彈琴,八字沒一撇的事,你就在這瞎嚷嚷。”吳惠文嗔怪道,難得露出了俏皮嫵媚的一麵。


    “吳姐,我覺得你這次肯定沒問題,相信我。”喬梁笑了起來,“今天鄭書記讓你到江州來陪同考察,肯定是有深意的。”


    “上意難測,咱們隻管幹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吳惠文淡淡地笑道,並沒有跟喬梁提及鄭國鴻晚上跟她談話的事。


    “吳姐,還是你厲害,這種時候你還能處之泰然,從容自若,就衝著你這心境,不愧是當大領導的人。”喬梁笑著衝吳惠文豎起大拇指。


    “怎麽,你還拍上我的馬屁了?”吳惠文笑道。


    “吳姐,我這是實話實說。”喬梁咧嘴一笑,盯著吳惠文直勾勾看著,“就拿吳姐的皮膚狀態來說,我覺得一點也不輸二十幾歲的姑娘,甚至比她們還白嫩,要是有人說吳姐已經上四十歲了,我第一個不信。”


    “小喬,你今晚嘴巴是抹了蜜嗎?”吳惠文咯咯直笑,要是別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吳惠文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隻會當笑話去聽,但偏偏從喬梁嘴裏說出來,卻是讓吳惠文聽得心情愉悅。


    喬梁笑道,“吳姐,我說的是真話,你的皮膚狀態很好,很多年輕小姑娘都比不上。”


    “是嗎?”吳惠文瞅了瞅喬梁,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情緒。


    吳惠文盯著喬梁看了好一會,喬梁反倒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臉頰,道,“吳姐,我臉上沒長花吧。”


    “沒有。”吳惠文笑道。


    “那你老盯著我看幹嘛,看得我怪不自在的。”喬梁跟著笑。


    “我看你長得帥。”吳惠文說完,自個忍不住笑了起來,喬梁說她長得比小姑娘嫩,她說喬梁長得帥。


    兩人喝酒時,市裏,徐洪剛所在的會所,徐洪剛和那鼻梁帶痣的男子謝偉東正聊著一些事情。


    這兩天,徐洪剛讓謝偉東注冊了一個公司,他這是在著手為今後做一些準備,因為在前兩天,徐洪剛已經開始在幻想自己當上江州市的市長了,尤其是前兩天晚上去省城黃原,蘇華新第一次明確表態支持他擔任江州市市長,再加上徐洪剛自己的謀劃也都十分順利,因此,徐洪剛跟打了雞血一般,覺得他距離江州市市長的寶座已經隻有一步之遙,因此,徐洪剛開始著手為今後做準備,讓謝偉東去注冊公司,並且讓謝偉東當公司法人,將謝偉東推到台前,就是徐洪剛的謀劃之一,他準備今後讓謝偉東當他的白手套。


    而讓謝偉東注冊這個公司的目的,則是徐洪剛打算去承接冠江實業有限公司從中天集團承接的那兩個大工程,如今駱飛完蛋了,冠江實業公司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對方想再從中天集團那裏撈好處顯然是不可能的,之前吃進去多少,現在都得吐出來,徐洪剛無疑看中了這塊肥肉,所以才讓謝偉東注冊公司,準備將冠江實業的工程承攬過來。


    謝偉東這兩天已經將公司的事搞得差不多了,這會正跟徐洪剛匯報,不過謝偉東很快就注意到徐洪剛有些心不在焉,這讓謝偉東有些納悶,之前迫不及待讓他注冊公司的是徐洪剛,現在看著不上心的也是徐洪剛。


    謝偉東並不知道徐洪剛此刻正因為鄭國鴻的舉動而困惑,郭興安早就從鄭國鴻下榻的房間出來了,而據他的眼線匯報,郭興安從鄭國鴻房間出來時,看起來好像也挺高興的樣子。


    這就讓徐洪剛鬱悶了,特麽的,吳惠文跟鄭國鴻談話後,看起來挺高興,郭興安同鄭國鴻談完話,看起來也挺開心,這將徐洪剛搞迷糊了,如果說鄭國鴻真的想將吳惠文調到江州來主持工作,那郭興安顯然是最失意的人,吳惠文高興也就罷了,郭興安跟著高興啥?難不成郭興安腦子進水了?


    毫無疑問,徐洪剛被自己得到的信息搞懵了,他不是鄭國鴻的親信,隻能靠這種手段去分析評估自己得到的信息,以此做出一些猜測,但鄭國鴻這次的做法,著實讓徐洪剛摸不著頭腦。


    吳惠文可千萬別調到江州來。徐洪剛下意識咬著牙,麵目有些猙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吳惠文有什麽深仇大恨,而事實上,他跟吳惠文過往沒有任何嫌隙,甚至以前他剛調到江州擔任宣傳部長時,吳惠文是市長,他還挺欣賞吳惠文的,覺得吳惠文算是比較少見的女幹部典範,辦事幹練,做事穩重,決策果斷,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但現在,因為這個市長的職位,徐洪剛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心態變得狹隘起來,他本就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如今心理變得越發扭曲。


    徐洪剛正走神,一旁的謝偉東終於忍不住,問道,“徐書記,剛剛我說的,您都聽到了嗎?”


    “你說啥了?”徐洪剛愣了一下,轉頭看了謝偉東一眼。


    “就是注冊公司的事啊。”謝偉東說道。


    “哦。”徐洪剛依舊有些心不在焉,隨口說道,“公司的事你去搞就好了。”


    謝偉東聽了登時無語,下一步準備怎麽幹,你倒是先給我透個口風啊,總不能注冊個空殼公司,啥也不幹吧?


    謝偉東暗自著急,徐洪剛這會卻是沒心思想公司的事,他要是沒能當上市長,那後麵的一切謀劃都是空想,這會談公司的事一點意義都沒有,這也是徐洪剛此刻看起來不怎麽上心的緣故。


    第二天,昨晚和喬梁喝酒喝到淩晨一點的吳惠文,早早起床趕回了關州。


    昨晚,因為喝得太晚,再加上喬梁的挽留,吳惠文罕見地同意在喬梁的宿舍過夜,不過喬梁租住的宿舍有兩個房間,吳惠文睡在另一個房間。


    昨晚,喬梁仿佛也喝多了,一晚上都老老實實在自己房間睡覺,甚至連半夜起來走動的聲音都沒有。


    一整晚風平浪靜,吳惠文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緣故,進屋睡覺後,隻是把門輕輕帶上,並沒有反鎖房門。


    早上起來,吳惠文看著未曾動過的房門,不知為何,心中閃過一縷莫名的悵意。


    昨晚她失眠了。


    其實喬梁昨晚也沒睡好,他看似一整晚都沒有動靜,實則輾轉難眠,好幾次想起來的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吳惠文的知性美,吳惠文的容貌氣質,吳惠文的身份地位,都像一種特殊的藥劑,將喬梁身體裏的那股火給點燃了起來,但反過來,吳惠文的身份又讓喬梁感受到某種製約和壓抑,讓他不敢真的跨出那一步。


    那種充滿躁動卻又被苦苦壓製著的感覺,讓昨晚喝了酒後的喬梁第一次體會到,吳惠文,在別人眼裏屬於高不可攀的那一類女人,對方的權力和地位,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產生自卑感,但對喬梁來說,昨晚的吳惠文仿佛近在咫尺,隻是他終歸還是沒敢越出那一步,要是吳惠文不拒絕還好,一旦拒絕,那對喬梁來說就尷尬了,今後兩人還能保持這種和諧友好親密的珍貴關係嗎?這無疑是喬梁忌憚和顧慮的。


    喬梁不知道,吳惠文同他一樣,昨晚一夜沒睡好,早上起來時,喬梁心裏莫名的歎氣,吳惠文同樣也有種莫名的惆悵,隻是誰也沒表現出什麽異樣,一起說說笑笑吃完早餐後,吳惠文就告辭返回了關州。


    吳惠文回去了,而在下午,鄭國鴻也結束了在江州的考察,當天下午返回了黃原。


    回到黃原已經是晚上,鄭國鴻連晚飯都顧不得吃,便讓秘書通知關新民、蘇華新,以及省組織部的一把手趙青正來自己的辦公室裏開個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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