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啊!你別過來!”


    黎簇一個跨步站到白十三身前,盡管他自己怕得要命,但他總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應該保護女士。


    可那人就跟聽不見聲音一樣直直的走向黎簇,一手拎一個將兩人帶走了。


    “別殺我!”


    天黑的很快,黎簇緊張地看著對麵坐著的……呃……人?可能是吧,黎簇也不確定。


    他緊緊攥著身旁白十三的衣角不敢放開:“大爺……你這是幹嘛啊?別不說話啊……”


    “噓。”


    男人操著一口別扭的四川方言:“莫說話。”


    莫說話?四川人啊?


    黎簇想要問個清楚:“大爺,你到底……唔……”


    話還沒說完,黎簇的嘴就被身旁的人捂住。


    白十三湊近黎簇耳邊小聲說道:“別出聲,它來了。”


    “你們兩個娃娃莫要害怕,那個東西進不來。”


    車廂外,怪東西正敲打著鐵皮車廂,但那些觸手很是害怕這些金屬物品在接觸到鐵皮的一瞬間便縮了回去。


    黎簇緊緊抓住白十三的胳膊:“姐,吳邪他們就是被這東西抓走的……嘶……”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皮下鑽著,疼痛難忍。


    “呲牙咧嘴的幹啥子?”


    “我背疼……”


    白十三從口袋裏掏出個藥瓶遞給黎簇:“止疼的。”


    “謝謝姐。”


    黎簇趕緊吞下一顆藥丸,是熟悉的薄荷味道,就是有點苦。


    “老頭,這外麵的東西是什麽?”


    被叫老頭的黑瞎子有些破防,什麽時候自己能被祖宗叫老頭了?


    可黑瞎子還是沒有揭開麵紗,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人設中:“不曉得,不過那東西應該藏在地下,是我們的聲音把他引過來的。”


    黎簇這會兒感覺自己的背沒有剛才那麽痛了,看來是藥起了作用。


    他有些疑惑的詢問著:“大爺,你是誰啊?”


    “你們又是啷個?”


    “我叫黎簇,她叫白鴻,是我姐。”


    黎簇解釋著:“我們落了難,被困在這裏,我們的朋友們死光了。”


    黑瞎子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你們是從飛機上掉下來的?”


    黎簇有些無力,卻還是解釋著:“如果我說我們是順著海子遊進來的,你信嗎?”


    “你們真的是從外麵來的?不是從沙子下麵蹦出來的?”


    黎簇撇撇嘴:“你一個老頭,我騙你有意思嗎?”


    在黎簇看不見的地方,白十三的右手撫上左臉,中指食指交疊在一起輕敲眉毛兩下。


    黑瞎子將她的動作清楚的看在眼裏:“你們兩個坐穩了,那東西走嘍。”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怕的就是被人替換。


    待那東西徹底離開,黎簇又和玩 cosy 上癮的黑瞎子開始掰扯他到底是誰。聽的白十三頭都快大了,什麽司機什麽炊二哥的,真是能扯。


    “這是炊二哥的法子,不讓那些東西喝水,喝了水它們就要吃人咯。把車圍成一個圈,那些鏟鏟果然就進不來嘍。那些東西對金屬有特別的反應,他們會攻擊車子,但是就是攻擊不進來。不過,我們也犯了一個錯。”


    “它過不來,你們也出不去。”


    “嗯。”


    聽他這麽一說,黎簇大概就懂了這些車為什麽圍著海子形成一個圓形隊列。可是,所有人都死了,為什麽隻有這個司機活著?


    黎簇將心頭的疑問說出口:“不過為什麽他們都死了,你卻還活著?”


    “死?”


    黑眼鏡輕笑出聲:“隻要摸清楚這裏的規律,想死可太難了。但是你們兩個娃娃到這裏,確實是不太容易的哦。我以為我下半輩子就要在這個沙漠裏頭,一個人老死嘍……”


    白十三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哈欠,把頭靠在黎簇肩頭閉上眼睛默默地聽著他們的話。


    “我們白天挖屍體的時候你沒聽見我們的動靜?”


    “那東西對聲音太敏感了,我一般都在車裏睡個昏天黑地,實在是餓的不行了再出去找點吃的填肚子。哎,生不如死啊,連年月都記不清楚了。”


    這個故事又臭又長,快把人的瞌睡蟲勾搭出來了,也就黎簇能認真聽,白十三已經昏昏欲睡了。


    她之前跟在他們後麵隱藏著,他們在客棧裏勾心鬥角,白十三就在沙漠裏風餐露宿。


    天為被地為床,沒睡過幾天踏實覺。現在身邊都是熟人,瞌睡蟲便跑了出來。


    這個故事白十三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當時張啟山動用了上麵官方的力量來古潼京建造了一個烏托邦的世界,名義上是什麽科研項目,可實際上是在給逐漸分崩離析的九門中人一個製衡點。


    可如今這個製衡點被人打破,現在的九門各家掌家人都不似上一代那般還留著些老輩子的麵子,他們通通麵不合心也不合。


    吳邪就是打破這個製衡的人,有人撕開了一個口子,就會有更多的人想要打破規則。


    其餘幾家動不了張大佛爺留下的穹祺,更動不了樹大根深的澤華莊,隻能拿寶勝和吳家開刀。


    張啟山的這個計劃並沒有如同他想象的那般順利,他失敗了,他徹徹底底的失敗了。不止是沒有了這個製衡點,反而犧牲了許多無辜的人。


    那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在為誰而工作。


    那些人就這樣被永遠的留在了古潼京,永遠。


    聽完故事的黎簇隻覺得哪裏不對勁:“大爺,我給你捋捋啊。你說你是小司機?可你這個身材就不像。其實你是炊二哥吧,死的是小司機,是你把繩子割斷的。你要是小司機的話,圍車子的時候炊二哥已經死了,這不可能啊。”


    “說的啥子亂七八糟的,這麽長時間了我怎麽記得清楚?”


    “你還裝!”


    黎簇揭穿他的謊言:“我們來的時候所有的卡車都在沙子底下埋著,你怎麽可能在車裏睡覺,還過這麽久,你當我是傻子啊!說吧,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個開車子的……”


    “哎呦,你就別裝了行嗎?你真的以為我很好騙嗎?我忍你很久了,你的四川話真的太爛了。”


    黎簇一激動動作有些大,險些將身旁已經睡著的人掀翻。


    黑瞎子伸手托住白十三的腦袋,聲音已經換回了自己的:“你這小孩穩當些,別把人摔了。”


    白十三睜開眼睛,坐直身子:“現在的小孩可不好騙,你當都是吳邪呢?”


    被戳穿的黑瞎子脫下身上的大衣和假發,轉身看向黎簇……身邊的白十三,白十三走到他身邊遞上一副墨鏡。


    看著白姐和這個神秘人熟絡的樣子,黎簇簡直不敢相信。他激動的站起身,可頭卻撞在了車頂上發出咚的一聲。


    “小朋友,這是新中國,不讓開炮。”


    “你……你們倆是一夥的!”


    白十三將胳膊搭在黑瞎子肩上,衝黎簇挑眉:“確切來說,我們……”


    她指了指在場的三個人:“我們三個人,是一夥的。”


    黑瞎子將背包背在背上和黎簇說道:“我剛才跟你說的這些都是根據周圍環境和我找到的東西推斷出來的,我沒想跟你暴露身份,很顯然我這騙人的本事還是不夠啊。”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黑瞎子,也有人叫我黑眼鏡。”


    白十三默默出聲:“我一般都叫他齊……唔……”


    黑瞎子一把捂住白十三的嘴:“那個名字太難聽,咱私底下叫就行。”


    黎簇看著他倆的互動,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是自己被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人耍的團團轉的無力感,還是有些吃味。


    “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麽?”


    黎簇當然不相信這個黑瞎子隻是來給自己講故事的,他肯定有一些目的。


    黑瞎子墨鏡下的眼睛緊盯著眼前的少年:“說來你可能不信,直到你們進了那家客棧,之前的一路上我都跟著你們呢。”


    黎簇回想起之前詭異的一切,胡楊林裏一閃而過的人影,清涼城上相機裏的黑影,這些都是他。


    “原來,一直都是你。”


    “是啊,可別提了。”


    黑瞎子歎了口氣:“監視了沒多久,海子動了,情急之下我就跳了進去。倒黴催的,差點沒被淹死。”


    黎簇又看向一旁的白十三:“白姐,那你呢?你在清涼城裏出來後去了哪裏?也跟他一路監視我們嗎?”


    白十三搖搖頭:“沒有。不過我確實是去找他了,可他人一覺醒來就不見了,我隻好繼續跟著你們。”


    “所以,你知道我和吳邪他們……”


    “知道,你們在哪個客棧裏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你們被貢嘎和蘇難拿槍頂著頭,這些我全都看見了。”


    “那你為什麽不……”


    話說一半他又覺得不對,他怎麽能奢望一個女孩去救他們所有人啊。


    “所以,我在水下看到的,不是幻覺?”


    白十三點頭:“嗯,要不是把你拽下來,你就淹死在海子裏了。”


    黎簇的腦子飛速運轉著,他抓住重點:“為什麽要監視我們?難道是……”


    黑瞎子打斷他的奇思妙想:“別瞎猜了,我是受人之托保護綁架你的那個吳老板,她也是。”


    “我靠,你們倆是黑白雙煞啊!”


    白十三立馬反駁:“我是他爸爸。”


    “噗。”


    黎簇忍著笑意:“不好意思啊,沒忍住。”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是他爸。”


    “真的假的啊?姐?”


    “包的。 ”


    黑瞎子抿抿唇,將黎簇那小子的頭推遠了些:“別聽她亂說,她開玩笑呢。”


    接著把話題引回正軌:“要不是你們非得玩炸彈,吳邪也不至於被那東西拖走。”


    “你要是這麽說我還是做了點善事的。”


    黎簇轉頭看向白十三:“姐,你做什麽好事了?”


    白十三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的說道:“把那群半殘廢和那個馬老板都聯係人送出去了,並且聯係了公安,他們估計要踩些日子縫紉機了。”


    “?”


    “別看我,這都是跟他學的。”


    黎簇的視線轉移到旁邊黑瞎子的身上,這倆人,還真是有點……像啊……


    咕嚕……咕……


    黎簇訕笑著,他的肚子實在是已經空空如也了,五髒廟已經很久沒有收到祭品了。


    一盒青椒肉絲炒飯出現在黎簇麵前,而且還是快餐包裝的。


    黎簇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炒飯?!”


    黎簇臉上的笑有些阿諛:“你還有這種好貨呢?可以啊,你就是當代哆啦瞎夢!”


    “這是我在四川盒飯廠定製的青椒肉絲炒飯,順便學了一下他們那的方言。盒飯上印著呢保質期十年,就是你變成幹屍它們也不會餿,就是有點幹,將就將就吧。”


    黎簇趕緊拆開包裝,塞了一口飯。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啊!吃壓縮餅幹八寶粥吃的他快要瘋了,如今能吃上一口人吃的東西,哪裏還管他幹不幹啊!


    黎簇嘴裏被飯填滿,說話有些模糊:“姐,你吃嗎?你找他要一盒,反正他多的是。”


    白十三擺擺手表示拒絕:“你自己吃吧,姐不吃,姐惜命。”


    黎簇吃的認真,黑瞎子轉頭和白十三商量著處境,仿佛黎簇不存在一般。


    “現在的處境有些尷尬啊。”


    “確實。”


    “那倆傻子都不見了,咱保護誰?”


    “都行。”


    “還是說……咱倆走吧,別管他們了?”


    “嘿,你這也忒不地道了。”


    黑瞎子撓撓頭:“那他怎麽辦?咱倆可沒有保護他的義務啊。”


    白十三看看吃的正香黎簇詢問著:“黎簇,你想怎麽辦?”


    “我?我現在就想活著走出這片沙漠。”


    “哦……”


    對麵的黑白兩人齊刷刷地點頭,又十分默契的靠在椅背上看著黎簇。


    黎簇被他們倆盯的有些發毛:“你……你們想怎麽辦?要對我做什麽?”


    最後還是黑瞎子開口:“我倆可以把你帶出去,但前提是我們要確定吳邪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情況下,我們才能把你帶出去。這個過程……十分凶險,如果我死了,她也可以把你帶出去。如果她也死了,你可以帶著我們倆的裝備和物資,自己走出去。”


    “啊?你死就行,我跟我姐倆人出去。哆啦瞎夢,你真善良。”


    “小子,我倆是一夥的。”


    黑瞎子挑眉:“鑒於你剛才的話讓我十分不開心,我打算帶著你這個拖油瓶一起去找吳邪和出口。”


    白十三露出一個十分痛心疾首卻又帶有一絲同情的神色,拍了拍黎簇小朋友的肩膀:“哎,你說你惹誰不好非惹他,自求多福吧。”


    “姐……”


    黎簇咽下嘴裏的幹巴炒飯:“姐你得保護我啊!”


    黑瞎子湊近黎簇:“她在這兒說的不算,你得聽我的。明天就麻煩你去執行一項特別特別特別危險的任務嘍,慢慢吃,沒準是最後一頓了呢。如果你能活下來,你就會相信我。”


    白十三坐到黎簇身邊:“吃飽了嗎?”


    “吃……吃飽了。”


    身邊的人手一揮,黎簇就覺得頭暈眼花,意識已經不受自己的控製了。


    “那就睡吧。”


    下一秒,黎簇便睡了過去。


    “走吧,出去說。”


    “得嘞!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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