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解家老宅。


    “謔~夠熱鬧的啊!”


    白景踏進掛著白燈籠的解家時,院子裏已經站了許多人了,有九門的,也有和解雨臣有合作的公司代表。碩大一個楠木棺材擺在院子正中央,花圈挽聯那是一應俱全。


    剛進來還沒和熟人寒暄幾句,就看見霍家的霍有雪和陳家的陳金水一同進了院子,這倆人向來不對付,如今湊到一起也是為了看熱鬧的吧。


    屁股還沒坐熱乎,一位熟人就湊了上來。張日山坐到白景對麵的位置上同他說道:“我還以為白家不會來給小花這孩子吊唁呢。”


    白景懶得看他,擺弄著手上的珠子:“怎麽?就允許你來,我就不能來了?再怎麽說小花這孩子也是我們白家看著長大的,有著情分在呢。”


    “二位這是對壘呢?”


    紅家長老何老走到他們這桌落座,說到底他們仨算得上是一輩人。何老看著桌上的棋盤出聲:“今日張會長在,可否同老朽殺上一盤?”


    白景嘴上說著吃味的話,卻還是起身給何老讓了個位置:“老何,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跟他張日山下,不跟我下?”


    何老輕笑:“哈哈,誰不知你景爺棋技超群,我等哪個是你的對手?也就張會長能和你對上一對。和你下上一盤棋,回去之後我得三天睡不著覺。”


    “何老您這誇他誇的太過了。”張日山落下一子:“你跟他下完睡不著覺,怕不是被他悔棋一悔悔七八個子氣到了吧。”


    白景暗自在心裏狠狠剜了一眼張日山:“你要是實在不懂語言的藝術可以閉嘴,沒人逼你說話。”


    此話一出,一桌人皆笑了起來。笑聲引起了一旁吳二白的注意,他走了過來與幾位打招呼:“張會長,何老,景爺。”


    他看著桌上的棋局,說道:“幾位參加葬禮都不忘了下棋,真是別有一番風趣。”


    “我們呐,也就趕上這種大日子才能見上一見。”


    “好啊,您幾位接著下,我就不多打擾了。”


    白景把棋盤上何老的黑子拿回去一顆:“吳老板,一起坐下來聊聊。”


    張日山瞥了一眼白景,無視他為何老悔棋的舉動:“是啊,我們也許久未見了。”


    吳二白不好推辭,隻得坐下:“何老,這棋局您是輸定了,有什麽下頭兒?”


    何老琢磨著棋局上的落子,對吳二白說道:“下棋講究的就是個樂趣,總好比在這裏裝難過強吧。”


    眼見何老要輸,白景又伸手悔棋了兩個棋子放回棋子盒,給何老支招:“老何,下這兒。”


    “景爺,觀棋不語啊。”張日山出聲提醒:“你現在可替何老悔了三顆子了。”


    “哦,那你弄死我吧。”


    吳二白也笑道:“那您幾位也是相信小花已經死了?”


    一桌四個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笑聲傳到了門口的陳金水耳朵裏。他剛剛才聽手下說解雨臣真的死了,那桌子長輩們就已經笑的這麽開心了,怕不是已經盤算好要將寶勝瓜分?那可不行,寶勝被瓜分也不應該分給他們幾家!


    陳金水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景四人,他在等一個人陪他一起看這出“眾鬼哭墳”的好戲。


    “看來有人已經坐不住嘍!”


    白子落下,勝負已分。


    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來了,解雨臣的這場葬禮也正式拉開帷幕。解家的老管家在台上悲憤地致著悼詞,台下的一眾人心懷鬼胎,沒有幾人將話聽進去。


    “九門協會悼念儀式現在開始。”老管家說道:“何老,您先請。”


    何老走上前點燃三柱香拜了拜,對於小輩的“離世”他也就能做到如此了。


    李老板叫住正欲離去的何老:“何老,這解雨臣死了,這寶勝的生意該怎麽辦?您作為九門協會的前輩,怎麽著也得主持一下吧。”


    “主持?你讓我主持什麽?”


    “何老,現在寶勝沒有主事人,也沒人管,這……”


    “齊老板,你說這該怎麽辦?”


    齊老板笑道:“要我說,寶勝的生意呀先由我們幾家代為管理,劃分幾個區域,能者多勞嘛。像錦上珠就可以……”


    陳金水突然開口:“我們幾家?哪幾家啊?你們八麵亨通和利財,配嗎?配不配不是嘴上說的,要看真本事!”


    他們幾家吵得不可開交,白景和張日山雖說在下棋對弈,卻也豎著耳朵聽著。他們四家人的算盤就快打到他們倆臉上了,比這棋盤上的棋局還要精彩。


    吳二白聽不下去他們這些醃臢事,起身去勸:“你們怎麽打算的?”


    霍有雪幹脆將自己的目的說出口,擺在明麵:“解家現在群龍無首,不如幹脆把寶勝的生意分給我們幾家,也好過荒廢了好。而且吳邪現在去了古潼京,我們更不能坐視不理。”


    白景吃了張日山七八個子,眼看張日山就要輸:“你還不出麵?別等一會兒真打起來了,喪事變鬧事,你們九門協會的臉就不好看嘍。”


    “小花是你的大侄子,你怎麽不管?”


    “我想管啊,可我畢竟是一外人。這畢竟是你們九門協會內部的事情,我呀,不好管。”


    白子落下,黑子已輸。被他們這麽一吵,張日山也沒了下棋的興致,索性收了棋子,說道:“吳老板,他們真以為你侄兒去的地方有寶貝呢。”


    “張會長,你過來說兩句啊。”


    張日山起身走到眾人麵前:“我之前又不是沒說過,這古潼京裏麵沒有寶貝,我這嘴皮子都快說破了,有什麽用啊?”


    “張會長,我們說正事呢,你別插嘴。”霍有雪看向吳二白:“今天的事情解決清楚,明天我們就去古潼京把吳邪抓回來。”


    “抓回來?”吳二白眼神凜冽:“你是想把他抓回來,還是想把他殺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分解雨臣的生意,白景聽的耳根子都麻了。他小聲問著身後的阿寧:“他們到哪了?”


    阿寧抬手看了眼時間,回複道:“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門外來了三個人。聽聲音是出國許久的霍秀秀:“誰說寶勝沒有管事的!”


    白景將最後一顆白棋子放進棋盒中:“熱鬧了啊……”


    他看向悄悄出去的一個夥計,嘴角輕勾。起身準備離開,對阿寧說道:“阿算和我回去,你留在這裏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好的,景爺。”


    把阿寧留下不是為了真的要幫他們這鍋亂粥,而是要盯著他們來者不善的幾家別搞出什麽亂子。


    一陣黑暗過後,這個空間裏隻剩下了黎簇和蘇萬兩個人,他們不知道梁灣和楊好去了哪裏,更不知道剛剛抽出刀劈向那條巨蟒的白十三去了哪裏。


    黎簇的腳踝被蛇柏纏住,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黑爺?!我就知道你在!”


    黑瞎子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你黑爺我救了你小子你不知道感恩戴德,這幾個月沒收拾你,皮癢了是不是!看起來壯實了不少啊。”


    “是啊,怎麽樣?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比試比試?”


    黑瞎子作勢抬起手要給他一巴掌,手卻摸向了後腦勺,可把黎簇和蘇萬倆小孩嚇得不輕。見識過黑瞎子的真本事,黎簇也就是過過嘴癮,要是真對上了黑瞎子,估計不出兩招自己就躺地上了。


    “你們怎麽找到我的?”黎簇四周打量了一圈:“他們呢?沒跟你們在一起嗎?”


    蘇萬指了指頭頂上的洞:“黑爺可厲害了,剛才你也在上麵被蛇柏抓住了,幸虧黑爺出現的及時,我們就順著這個洞口下來找到了你。”


    黎簇顯然不信:“這麽巧的嗎?”


    “當然不可能,我就在下麵等著你們呢。”


    “什麽?!”黎簇瞪大了眼睛:“你一直在下麵啊!你為什麽不早點出來幫我們,我們差點死掉哎!”


    黑瞎子不驕不躁,說道:“在上麵的時候不是有人在保護你嗎?我上去幹嘛。還有,你以為死這麽容易。”


    “黑爺說的對,咱們都是福大命大的人。”蘇萬眼神裏盡是對黑瞎子的崇拜:“黑爺,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的,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黎簇有些鄙夷,說出的話也夾雜著一絲不悅:“是啊,黑爺你來的真是時候,再晚一會兒就該給我們倆收屍了!”


    “說的沒錯,我為什麽要救你們?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救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這話是什麽意思?太沒人性了吧!你見死不救是不是!看著我們死啊!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


    “人不大脾氣還挺大的。”黑瞎子雙手叉腰,對黎簇說道:“我能站在這兒,已經很給你麵子了,如果換成別人的話你早就掛了。”


    頭頂的洞口傳來聲音:“你們能等會兒再吵嗎?讓一讓,我先下去。”


    白十三跳下了洞口,她應該是遭遇了一場惡戰,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幹淨的,白衣白褲和臉上全是鮮血。


    “白姐姐,你這是怎麽弄的呀?”


    “沒事,和那東西打了一架。”白十三掏出手絹擦著臉上的血痕:“你們繼續。”


    蘇萬繼續問著:“白姐姐,你有沒有看到灣姐和好哥他們倆?”


    “沒有,我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他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黑瞎子鬆了口氣,他對兩個小孩說道:“來來來,坐下說,我現在要給你們打個預防針。”


    三人席地而坐,手電筒打在臉上頗有一種半夜講鬼故事的氛圍。黑瞎子說道:“之前襲擊你們的那條白蛇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它差點把我們幾個撕了呢!”


    想象力豐富的黎簇說出自己的猜想:“怎麽,那條白蛇跟你們也是一夥兒的呀。”


    “你這個小孩想象力真豐富。”黑瞎子解釋著:“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白蛇,而是白化的燭龍。在這個地方蛇柏禁錮著黑毛蛇,而它不同。蛇柏為它提供食物,這種蛇有一定的智慧,它分泌出來的荷爾蒙可以傳遞很多的信息。”


    “黑爺,你說錯了吧。”蘇萬糾正道:“這個應該叫費洛蒙,人如果能對蛇的荷爾蒙起反應,那不亂套了嗎!”


    黑瞎子點點頭:“你這個小孩兒可以啊,讀書不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黎簇一臉聽不懂,什麽荷爾蒙費洛蒙的,都是蒙字輩的,有什麽區別?


    “鴨梨,一看你上課就沒認真聽。”


    黎簇反駁道:“不是……”他轉頭詢問蘇萬:“什麽蒙?”


    “費洛蒙!”蘇萬跟黎簇解釋著費洛蒙是什麽:“費洛蒙是動物分泌的一種具有揮發性的信息素,按照黑爺的意思來說,這種蛇應該揮發的是一種叫費洛蒙的信息素。”


    黎簇一知半解,顯然沒有聽懂。黑瞎子問黎簇在被蛇拍暈後腦子裏有什麽,黎簇皺著眉頭回憶著:“很混亂,但是有很多細節。是一個山洞,裏麵金燦燦的有很多寶藏,還有……一個白衣青年……其他的……”


    “可以啊你鴨梨。”黑瞎子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動物的費洛蒙和人的並不相同,如果讀取的話 是非常難的一件事情,你小子是我見到的第二個能讀取費洛蒙的人。隻有嗅覺失靈的人才會察覺費洛蒙的存在,這其中的原理我也搞不懂。”


    “第一個是誰?”


    “吳邪。”


    白十三將手絹扔在地上,她的臉已經擦幹淨了,走到三人身邊蹲了下來:“他嗅到了你是他的同類,看來,他沒選錯人。”


    “我就知道……”黎簇可以聞到身旁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血腥味:“可是,我的嗅覺又沒有失靈。”


    黑瞎子抓沙子玩著,解釋道:“是他吸取了太多次費洛蒙,他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了這種負荷,所以他的嗅覺才會失靈。你現在腦子裏的畫麵,還有洞口周圍的樣子,都告訴我。”


    黎簇回憶著腦海中的畫麵:“那個山洞金燦燦的,裏麵也是金燦燦的,全是寶藏。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那裏麵全是陷阱。”


    “哎呀!”蘇萬一拍大腿,他突然覺得自己腦子空空如也,什麽知識考點都沒有了:“那個蛇會不會把我的記憶都提取走了吧?腦子裏的知識點現在一個都沒有了,我還要留著上考場用呢!”


    白十三:無語。


    黑瞎子:無語。


    黎簇:無語。


    “黑爺,你跟我透露一下,這個吳邪給你出了多少錢讓你保護鴨梨?”


    “怎麽著?”


    蘇萬有些難為情,卻還是開口說了出來:“你這保護一個也是保護,保護兩個也是順路,要不你也出個價,我有錢。”


    有錢不賺王八蛋,本就財迷的黑瞎子當然不會錯過這個賺零花錢的機會。本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價值觀,黑瞎子伸手比了個五。


    蘇萬試探開口:“五千?還是五萬?五十萬?”


    黎簇拽著蘇萬不讓他再說下去了,五十萬,他都沒見過五十萬!


    白十三瞪了眼黑瞎子,黑瞎子悻悻收回手,說道:“你真要給?”


    蘇萬點點頭:“當然了,在這種地方,這個危機關頭,花點小錢保平安最合適不過了。”


    黑瞎子從皮衣下掏出一副墨鏡遞給蘇萬:“這筆賬先記著,等回去之後咱們慢慢算。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可不敢保證你這小主雇全程都是安全的,但是你一切都要聽我的指揮。”


    黎簇很是鄙夷黑瞎子這種行為:“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知足吧,兩位小朋友。”白十三站起身:“這位爺在道上很貴的,這個價格能請到他當保鏢已經是打骨折了。”


    黎簇抬頭看向她:“那你呢?吳邪又給了你多少錢?”


    “她啊……”黑瞎子也站起身,走到白十三身旁,哥倆好的將胳膊搭在她的肩頭:“她不貴,但是難請,你們兩個小朋友碰上我們倆算是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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