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現身後,似乎沒有動手的打算。他先是對著陳玄二人擺了擺手,旋即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篝火前,一翻手,一個碧玉年華的絕美少女被他從寬大黑袍之中翻了出來。


    陳玄看到這一幕,也是心中暗暗叫苦。


    這次出門沒看黃曆嗎?


    這才走到半路,就接連遇到這種糟心事。


    “小友,不必驚慌。那反虛境血手逼得你立下天道誓言自證,此刻早已遠去,不會再回來了。”


    陳玄暗自搖頭。此刻即便他瞬間釋放所有底牌,也是沒資格和這老者一較高下。


    顯然,這國字臉老者比那所謂的血手反虛境老頭實力更高,否則此人也就不會輕易避開追殺滅口,調轉殺個回馬槍來找自己了。


    白漓在陳玄的示意下,重新幻化為人形。而陳玄也放鬆了神經,踱步走到篝火的對麵坐下。


    “也就是說,您是被他們伏擊的一方?”


    國字臉老者聞言點了點頭,旋即一反手,諸多精致盒子被取出來,一粒粒散發濃鬱藥香的靈藥和仙丹紛紛被送進少女口中。


    借著篝火亮光,陳玄也看清了這少女的樣貌。怎麽說呢,碧玉年華十六七歲,便有著一股上位者英氣。是的,英氣,很鋒利冷豔的感覺。


    “這次你若是能活著回到青天郡見到侯爺,青天氏內部,恐怕要再次血流成河了。”


    一聽青天郡、侯爺?


    陳玄便是倒吸冷氣。


    看樣子不會錯了,多半又是派係之爭,暗殺嫡傳血脈的戲碼。


    在國字臉老者極力的救治下,這位英氣絕美少女也是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而後眼皮微微跳動,緩緩睜開了湛藍色眸子。


    “桑爺爺,你,你的臉怎麽了?”


    看到少女悠悠轉醒,老者苦笑搖頭,示意少女安靜。“玉兒,你聽桑爺爺說。”


    少女很是驚慌地看著老者。“枯爺爺和林爺爺呢?”


    “唉,都死了。”桑爺爺歎息一聲搖頭。“若非他們兩個拚死阻攔血手,我怎麽可能在那等布局之下帶你逃走呢?”


    “嗚嗚,枯爺爺,林爺爺,玉兒不要你們死。”少女聽到這個驚天噩耗,也是淚眼婆娑,抽噎著。


    “傻孩子,自從踏上這仙道的那一刻起,三災九劫便會隨時降臨。這次大劫,我和你兩位爺爺恐怕是無法度過了。”


    “桑爺爺,你說什麽?”玉兒停止抽噎,緊緊抓住老者的手。這一抓,頓時大量的皮膚從老者手上脫落。


    “為了突破這必死殺局,我已經燃燒了金蓮元神,紫府之海也即將萎縮碎裂。”


    談話之間,老者氣息迅速衰弱下去,實力在肉眼可見地跌落。


    “桑爺爺,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那些人到底為什麽要設局坑殺我們,父親快來啊,玉兒不想桑爺爺死。”


    少女哭泣著,渴求著。然而,桑老也是沒再看她,而是將最後的目光看向了篝火對麵鎮定從容的陳玄。


    一股傳音進入腦海之中。


    “小友,臨死之前,老夫想委托你一件事。”


    陳玄安靜地看著老者,內心諸多想法浮現,而後又一一否決。


    “此女,乃是青天侯之女青天玉兒。你隻要能安全地將她送到青天郡,青天侯府交給侯爺,那麽你的部族,你的一切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陳玄看著老者,感受此人的氣息正在急速起伏,也是最終點頭答應。


    實際上,這等王侯的派係之爭,陳玄真的不想參與進去。


    但眼下老者隻剩一口氣吊著,又將如此大事臨終托付給自己,恐怕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身死道消之際,陳玄也相信這國字臉老者有不下百種方法滅殺自己等人。


    困難突發,能避開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避不開,那就隻能爆發潛力,應對了。


    這便是陳玄的做人規則。


    陳玄沉吟片刻之後,仔細推敲其中的利害關係,最終才看向這位臨死的反虛仙人點頭。


    “前輩,可也要我對你立下天道誓言?”


    聽到這話,老者先是有些五味雜陳,暗暗驚歎陳玄的定力,而後微微搖頭,虛弱道:“我這一生,看人沒出過差錯。相信臨死也不會看走眼,小友,玉兒就拜托了。”


    陳玄聽到這話大感吃驚,想不到修仙者之間也有如此性情之人。麵對如此忠誠的護衛老仆,陳玄也是給予了肯定。


    “既然答應,陳玄便會做到。”


    “陳玄……陳玄。”


    老者口中呢喃了幾次陳玄的名字,這才點頭,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多謝小友,多謝。”


    剛結束和老者的傳音,陳玄和白漓便呼的一下感覺一股難以抑製的悲傷情緒彌漫心頭。


    這股悲傷的源頭出現之後,陳玄也是感覺鼻尖發酸。


    按道理,陳玄前世今生都沒有什麽悔恨之事、煩惱之事、悲傷之事。


    可這種心情卻是又無比的真實,真實到連陳玄都有一種想要落淚的錯覺。


    陳玄一下掙脫這種悲傷的意境,再次定睛看向篝火對麵的桑老。這次陳玄知道源頭在哪了。桑老此刻依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先是看了眼陳玄,似乎要把陳玄的容貌記在心裏,而後又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小主,隻來得及吐出兩個字“保重。”便呼的一下,宛如燃燒殆盡的樹葉灰燼,緩緩消散在了原地。


    “桑爺爺,嗚嗚,桑爺爺……”


    青天玉兒親眼看著從小帶她長大的桑爺爺頃刻間化為灰燼,消散於天地間,也是忍不住地撕心裂肺哭泣。


    “那些仇人,玉兒一個都不會放過!”


    “此仇不報,我青天玉兒,誓不為人!”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也或許是短時間無法接受這種打擊,青天玉兒剛恢複少許的傷勢再次被引動,直接翻著白眼昏死過去。


    接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就像是看了一場電影一樣。不,親眼看到一位反虛地仙身死道消,化為飛灰消失眼前,這種場麵可比電影震撼多了。


    隨著桑老身死道消,青天玉兒氣血攻心昏死。黑夜之中,山巔之上,篝火之前,隻留陳玄主仆二人在微風中淩亂。


    “主,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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