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那個時代,人們的心靈還真的是純潔善良。


    雖然紅星軋鋼廠的楊廠長知道王勝文是蘇局長派來的援兵,但是看到他寫的工作計劃之後,仍然舉雙手讚成。


    周一王勝文來軋鋼廠報到的時候,楊廠長去局裏開會一天,所以王勝文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見到他。他們的初次見麵是在周二下午的全廠中層幹部會議上。


    楊廠長當場宣讀了局裏的任命書,同時紅星軋鋼廠任命王勝文為技術科副科長(科長空缺)、實驗室主任。


    楊廠長作為職場老油條,自然聞到了王勝文這個實驗室中的血腥味兒。


    但是他有更加深刻的想法:既然我在位的時期研究出來的成果,領導的功勞首先就應該是我的,誰也爭不去,李主任功勞再大,也隻能排在第二位,最多他主任升個副廠長,那根本不算什麽。


    雖然李主任把王勝文的辦公室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但是技術科、設備科、實驗室仍然歸屬於生產部門。


    最高興的是市工業局的趙局長:


    難得一次紅星軋鋼廠的兩頭驢意見這麽統一,看來這個市工業局產值最高的企業要向好的方向轉變了。


    剩下的就是實實在在的工作了。


    接下來的事情讓人出乎意料的是,生產科的孫業平科長,竟然每天上午親自陪著王勝文去車間檢修設備。


    紅星軋鋼廠總共有十二條軋鋼生產線:一條厚板生產線,兩條中板生產線,四條薄板生產線,一條防滑板材生產線,一條棒料生產線,兩條鋼筋生產線,一條鐵絲生產線。


    另外還有一個鑄造車間,一個機加工車間,一個鉗工車間,一個鍛壓車間。


    正好把原有的十六個車間塞滿。


    從去年開始,又加蓋了一排共八個車間,計劃引進一條厚板生產線,一條中板生產線,三條薄板生產線和一條鋼筋生產線。


    原有的十二條軋鋼生產線中,除了一條中板生產線、一條薄板生產線和一條鐵絲生產線是日偽時期的設備外,其餘設備都是建國後引進的蘇聯設備。


    早年中蘇友好時期,各條生產線都是由蘇聯派專家來進行維修保養。


    自從61年下半年,蘇聯專家撤走後,所有設備就沒再進行過係統性的維護保養和維修。


    雖然有幾個聰明的工人在設備壞掉的時候,也能進行簡單的維修,但是不專業的維修又能起多大作用?


    所以一到有了比較緊急的生產任務,不是這兒設備壞了,就是那兒設備出問題了,往往弄得是生產科、車間一片忙亂。


    這就是生產科孫業平孫科長親自參與設備維修的原因。


    五六十年代的軋鋼設備,對於一個前世的工程院院士根本就構不成問題,基本上沒有任何難度。況且還有神識裏各種工具的支持。


    既然生產科長參加,也不能讓他閑著,王勝文從神識裏拿出一個手動維修用工具箱,其中的工具種類非常齊全,所以工具箱挺大挺重,有五六十公斤的樣子。


    王勝文說是從學校借來的。


    於是生產科孫科長成了名副其實的“背鍋俠”。


    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整個紅星軋鋼廠的十二條生產線,滿血複活,其中維修維護的複雜過程不再贅述。


    有些小說裏會說維修過後生產效率提高百分之二十以上等等,大家千萬別信,那隻是劇情需要。


    真正的軋鋼生產線,生產效率取決於原材料的加熱爐,在沒有使用電加熱的年代,使用焦煤的加熱爐加熱鋼坯,永遠是生產效率的決定因素。


    所以後世有“一個軋鋼廠,半個城市的用電量”的說法,這話是從鋼鐵大牛唐山傳出來的。


    生產效率沒怎麽上去,但是工人們的感覺上來了,設備操作的順滑讓他們感到安心,特別是看到王勝文熟練的維修維護操作時,崇拜之心油然而生。


    這是上級給我們派來的人?厲害!


    這人得幾級工啊?牛掰!


    我這都三十幾歲了,給他當徒弟是不是有點晚?


    這小孩兒看著挺年輕,娶媳婦了嗎?


    嘿,老劉,你們家二閨女快十七了吧,趕緊點吧!


    他那姑娘我估計夠嗆,太矮了…


    工人們議論紛紛。


    ……


    每當王勝文背著工作服出廠大門的時候,總會有年輕女工過來搶走,洗好了過幾天又紅著臉給送回來。


    王勝文當然是會給報酬,要麽是幾個蘋果,要麽是一大把糖,要麽是幾個橘子,要麽是幾個桃酥……


    當然,最大的受益者還是人家生產科的孫科長:據說四十多天跟下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飯量也增大了,而且胳膊還粗了一圈兒。


    給他媳婦樂的:這是哪位神仙給治的啊,下班回來吃完飯,倒頭就睡,睡得那個踏實啊!


    當然,楊廠長也會偶爾過來看看,但是現場基本上沒人停下手中的活去理他。


    最後大家得出結論:以前來搞維修的那些所謂蘇聯專家,在這位爺麵前,簡直就是個屁!


    李主任從來沒參與過,他正忙著為王勝文采購實驗室需要的各種工具、儀器和材料呢。據說為了買幾十個坩堝,光天津就親自跑了兩趟,最後還是喝醉了一次才拿下……


    工作總是有結束的一天。


    當孫科長最後一次把沉重的工具箱扛回王勝文辦公室的時候,關好門對他說了六個字:


    “晚上,請你喝酒!”


    王勝文一邊整理工具一邊也回答他六個字:


    “行,下班跟你走。”


    五點半就到了正陽門這塊兒,孫科長領著他走進了一個小酒館。


    剛進門,一個甜美的聲音就從櫃台後麵傳了出來:


    “哎呀,孫科長,您可好些日子沒來了啊,怎麽著,把我這小店兒給忘了?”


    “嗨,那哪兒能啊,我這不這些日子給抓了壯丁了嗎,今兒晚上給找個大桌子,我帶客人來了,今兒好好喝點兒。”說著指了指身後的王勝文。


    “哎吆,帶這麽個帥小夥兒來的啊,哪個領導家的公子啊?”小酒館兒的女老板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王勝文,用戲謔的口氣說到。


    孫科長連忙擺手:


    “這位可不是公子哥兒,這是我的同事,這段時間,我就是被他給抓了壯丁,今兒總算結束了,我們這不是來慶祝一下嗎。來王科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店裏的徐老板,她家的酒啊,味道可純了。”


    要臉不要臉啊,什麽叫我抓你壯丁啊,你自己可是主動跟著的!


    王勝文連忙過來打招呼:


    “徐老板,幸會幸會,小子我姓王,和孫科長一個單位的。”


    徐慧珍笑得咧開了嘴:


    “王科長幸會了,孫科長是咱家老主顧了,以前啊,經常沒事兒就過來喝幾杯。”


    孫科長站到櫃台前:


    “徐老板,今兒要一斤最好的酒,再要幾個最好的小菜,總之,今天撿最好的上。”


    王勝文急忙從隨身帶著的皮包裏拿出兩瓶後世供奉的53度五糧液精品酒,遞給徐慧珍:


    “徐老板,正好今兒我帶了兩瓶酒,今兒晚上酒就喝我的,給您也嚐嚐。”說著不等孫科長阻止,把酒硬塞給徐慧珍。


    以徐慧珍的聰明勁兒,自然是選擇馬上抱著酒瓶就去了後邊。連阻止的機會都不給孫科長留。


    不過孫科長還在掙紮:


    “這怎麽行?說好了我請你。”


    王勝文也不理他,徑直走到角落裏的一個圓桌前坐下:


    “今兒我正好帶著酒,你就請小菜吧。”


    孫科長無奈地走到門口,朝外觀望著。徐慧珍又麻利地從櫃台後拿著茶壺茶碗走過來,然後倒上一杯茶遞給王勝文:


    “真是孫科長的同事?不是公子哥?”


    王勝文被她的話給氣笑了:


    “徐老板,你看我哪兒像公子哥?我回去立馬改還不行嗎?”


    徐慧珍嬌嗔地飛過來一個媚眼兒:


    “孫科長這人可是小氣,我從來就沒見過他請別人喝酒,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噗!沒看出來徐老板這麽八卦啊?來先吃個蘋果把嘴堵上。”說著,王勝文又從包裏拿出兩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塞她手裏。


    “快去洗洗啃吧,別在這兒跟我八卦。”


    這下,徐慧珍拿著蘋果紅著臉走的,臉和蘋果一樣紅。


    一杯茶沒喝完,孫科長領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王科長,我兒子孫偉,也在咱們廠上班,我把他一起叫過來了。”


    王勝文連忙把身邊的凳子拉出來,拍了拍對年輕人說:


    “快來坐,快來坐,孫科長咱們坐下說話。”


    年輕人扭頭看了一眼父親,詢問自己到底能不能坐下。


    孫科長很自然地坐對麵的凳子上,然後對兒子說:


    “王科長讓你坐你就坐唄,坐王科長身邊正好待會兒給他倒酒。”


    於是年輕人很拘謹地坐下,然後端起茶壺開始給兩人倒茶。


    說話間徐慧珍就端著一個木盤子過來了,裏邊放了幾個精致的小菜,還有一個切成八瓣的蘋果,邊往桌上擺邊和孫科長嘮叨:


    “您帶的這小哥可真行,拿這麽大一蘋果讓我啃,我下的去口嗎我,我給您切了一個拿端過來,您給評評理,有這麽作踐人的嗎!”


    孫科長立馬笑著回懟:


    “你在後麵不會也切開來吃!吃幾口過來應付一下就完了,人家還能真跑你後邊去看?徐老板,我跟你說啊,人家不是什麽小哥,人家真是我們廠的科長,局裏任命的,比我還真。”


    說得徐慧珍有些臉紅:


    “不好意思,我去給您把溫好的酒端過來。”


    王勝文也不理她了,低頭隻顧著喝茶。


    一會兒的工夫酒就裝壺端上來了,徐慧珍嘴裏還嘟囔著:


    “您先喝著,我讓人去買肴肉去了,買回來給你們切了再端上來。”說著便要走,王勝文連忙抬手製止:


    “徐老板你別走,孫偉你去給她拿個杯子過來,咱們四個一起喝,省得咱們仨就像桃園三結義一樣。”


    徐慧珍噗呲一聲就笑了:“王科長詞兒真多,桃園三結義都給整出來了,好,好,好,我不走,我還真想嚐嚐您這酒怎麽樣,我自己去拿杯子,您甭管了。”


    等徐慧珍拿杯子回來,孫偉開始倒酒,王勝文知道四九城“父在子不飲”的老規矩,所以也不勸他喝。


    孫科長端起酒杯朝王勝文舉了舉表示敬意:


    “王科長,我先敬你一杯,咱三杯酒下肚再說話。”


    隻一杯徐慧珍就忍不住說話了:


    “王科長,您這酒可不是一般的好,濃香型酒裏,這算是極品好酒了!”


    “徐老板果然地道!和您那酒不是一個味道,您那酒是窖藏的醬香型白酒,我這是濃香型的精餾型白酒,脫了雜醇油的。”


    徐慧珍眼裏便冒出求索的目光。


    孫科長出來說話了:


    “咱今天不說那個啊,先喝酒。”


    於是三個人痛飲三杯。


    那個時期,老北京人喝酒用的是酒盅,三錢三那種,三杯也就一兩酒而已。這對前世的山東人王勝文來說,根本算不上事兒,一點感覺都沒有。


    三杯下肚又吃了幾口小菜,王勝文笑嘻嘻地對孫科長爺倆說:


    “說吧,搞這麽神秘,到底找我什麽事兒?”


    孫科長當時臉就有點發紅,也是笑嘻嘻地回答:


    “確實是有事兒,我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實話實說,這不這小子今年四月份才進軋鋼廠嗎,現在在鉗工車間跟著易中海師傅學徒呢,這段時間我跟著你幹,感覺你這技術可比他易師傅強太多了,所以我想讓他轉投你的門下。”


    “噗!他多大了你就讓他投我門下?我四二年五月的,和他差不了幾歲吧?”王勝文又笑噴了。


    “手藝不分大小,他也是四二年的,不過他是八月的生日。”


    孫偉也來求:


    “是啊,您這手藝在那兒擺著呢,廠裏很多三四十歲的人都想拜您為師呢。”


    王勝文用中指點著桌麵,心裏權衡著這個事情的利弊,全程徐慧珍都盯著他的眼睛,就這樣全體靜默了能有三分鍾。


    最後王勝文還是喃喃地說:


    “這事兒,隻要你們能處理好廠裏的關係,也不是不行……”


    聽到王勝文這句話,孫科長立馬站起身來,對徐慧珍說:


    “徐老板,你就在這屋裏,先給收拾出一個空間來,讓孩子給他師傅磕三個頭,敬三杯酒,孫偉,你快幫忙!”


    徐慧珍莞爾一笑:


    “看把你爺倆急的,人家又不是沒答應,怎麽?怕人家反悔了?”


    “徐老板,您要是幫這個忙,那我們爺倆以後喝酒隻到您這兒來。”


    於是徐慧珍慢騰騰地走向後廚,最後還回頭瞥了王勝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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