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張凡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去世了,對於他來說算是解脫了!雖然是去世了,可麵目猙獰。


    因為病毒侵襲神經大腦,在他虛弱的時候,腦電波其實是紊亂的,身體虛弱,電波紊亂,看著他驚恐的遺容,或許是看到了什麽生死間的大恐懼!


    本來已經消瘦的不能在消瘦的臉龐,凸顯著眼球格外的碩大!因恐懼而扭曲變型的麵孔!幹枯的嘴唇間,仍舊可以看見白色的觸角慢慢的在飄動!驚恐之間,身體的各個括約肌失去了原本的功效,屎尿齊飛!


    多日未進食的腸道,噴出了黃中帶血的糞便!張凡按響了呼叫鈴!當班的護士過來了,“他走了!”


    護士看著床上驚恐的屍體,縮在張凡身後,“這人怎麽這麽恐怖啊!張醫生,我有點怕!”小護士抓著張凡的白大褂的袖子,張凡可以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雙手。


    “沒事,去,多叫幾個護士來,你一個人也處理不了!哎!”雖然病人死了,可還有後續的工作要做,首先這個床單、被套就得護士來收拾,不過被aids的病人汙染的這些被褥必須是銷毀的。可就算是銷毀,也得有人要去收拾啊,這個人就是年輕的護士們!


    必須忍著極度的惡心、巨大的恐懼去收拾,這活真的不是人幹的事情,一些二十剛出頭的姑娘們,花一樣的年紀,忍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膈應,這就是工作!這就是她們,這些白衣天使的工作!


    病號死亡,首先通知主任,傳染科的主任在上門診,如果其他科室或者因為其他疾病死個人,如果是白天,主任一般都是要在場的,組織人員搶救,或者主持處理一些後續的事物。


    可這個病號,傳染科的主任直接就一句話,“通知家屬把屍體火化了!還有這個費用的事情也和家屬談一談。”


    張凡倒黴,病人在他的班上死亡,這個後續的事情就歸他了,因為當時送來的時候,陳鋒的家屬是交了一點住院押金的,結果可能是詢問了律師或者什麽的,他們認為陳鋒是自衛自保,無需負責的。所以後續的治療費用是不可能再交的。


    本來押金就不多,這幾天,這個aids患者,早就把這點押金給用光了,首先一個檢查就把這些費用用完了,而且因為是打架入院,醫保是不給報銷的。


    幸好,這人入院前留了家裏的電話,張凡就得給他的家屬打電話,一是來處理遺體,二就是協商關於欠費的問題。


    這就是醫療係統現行的扯蛋規定,誰的病號欠費不結清費用,醫院是不會出麵的,誰的病號誰負責,欠費了隻能是醫生去要!所以現在的醫生都不敢給病人提前看病用藥治療!這不是他們的錯!


    有個真實的笑話!說是一個小醫生,公立的小醫院,醫生十來個,四個院長。外科一個急診病號要做手術,他們做不下來,就請了一個大醫院的專家來做手術。


    結果手術做完的第二天,患者死了!家屬不依不饒,要賠償。那就賠償把,當年賠償費聽著不高,也就是三十來萬,可哪是零八年左右的事情,當時的三十萬還是很值錢的。


    鬧著沒辦法,醫院就出錢賠償了。然後就是算賬的時刻了。雖然手術不是本院醫生主刀的,可你們這些醫生算是助手吧,麻醉師、器械護士,一個都跑不掉,反正醫院也沒病號。


    院長一聲令下,去和專家要錢,要不來錢,你們幾個人把這個費用平攤了!居家過日子,誰都難。然後,小醫院的醫生護士,也不上班了,天天的去大醫院專家的科室,蹲點!


    真心的心酸!這種事情發生,什麽法律法規,都是閑的,除非你離開這個醫院,不然院長就是出口成憲的!


    小醫院,小醫生,沒本事,還得靠著醫院,混日子混退休金!可悲之人總有可恨之處,一句話,自強才是最重要的,要是這些人有水平,也不會請專家,就算請專家出了意外,院長也不敢難為他們。


    沒本事,就不敢甩衣服!就要被人欺負!


    這個催費是內部的規定。錢不管多少,可總不能醫生自己補貼把!電話打給家屬,家屬答應的好好的,馬上來,馬上來,結果下班了還沒來。


    本來,病人死亡後,就要送入太平間的,可這種人的屍體,算是生物炸彈,索性就停屍在病房裏。關掉了暖氣,打開了窗戶!夜晚的月色照了進來,發青、發爛的臉龐在皎潔的月光下,格外的瘮人!


    家屬磨磨蹭蹭的第二天下午才來。也就是天氣還比較冷,要是夏天,這種疾病而死亡的屍體,真的不敢想象。


    張凡下了夜班,也走不了,他得聯係家屬。這個遺體處理要是三天內家屬不來,醫院就通知民政局、派出所,政府就火化了,可在三天內,誰敢動,真要火化了,遇上不講道理的,又是事情!


    來的人是病人的哥哥,一臉的不情不願。“你看,這個你弟弟因病而亡,這是簽字書,你沒有什麽異議的話,就簽個字。”張凡拿著病曆給家屬指點著。


    草草的幾下就把名字簽了,也不說話,黑著臉。


    “行了,你們把費用交一下把,這個病人直接就火化了,不能帶回家的。”張凡對著病人家屬說道。


    家屬二話不說,直接轉身就走。“哎!哎!同誌,怎麽了。”張凡一看不對勁,趕忙的攔住了家屬。


    “我能來就已經算是給警察麵子了!其他的事情,我什麽都不管!你們看著辦,誰把他送到醫院的,你和誰去要住院費,和我沒關係!”


    “額!~”張凡沒轍。估計這位病號生前把家裏禍害的不輕,這幾句話,他哥哥說的是咬牙切齒。


    “好吧,你簽個字把。”委托書、確認書,什麽的都弄完以後,他哥哥直接就走了,連他這個弟弟最後一眼,都沒看。這種事情,醫生直接沒辦法,人家都算是還不錯的,願意簽字,有的這種家屬一聽是關於這種他們家這個人的事情,直接就掛了電話,理都不理。


    上報主任,主任上報醫院,醫院上報衛生局,衛生局上報給政府,沒死之前,沒人管,可要是死了以後,管的人就多了。醫院也不能隨便處置。而且還是這種特殊病人的遺體。


    陳鋒也在住院,而且這個事情算是雞毛一地,還扯不清楚,住院費用,隻能算是醫院自己處理了。


    派出所、法醫、疾控中心帶著專人,來處置。然後科室內部就開始消毒,全麵而嚴格的消毒,剩下就不歸張凡操心的了。


    人走了,科室的氣氛猛然間的輕鬆了許多,這個病號住院的時候,醫生護士,整日提心吊膽的,連八卦都沒人聊了。現在走了,小護士們又活波起來,青春就在這暗無天日的病房裏慢慢的消磨掉了,她們自己再不找點開心的事情,真的無法想象,怎麽一天天的熬下去。


    巴圖出院了,恢複的很快,這個就是自由的珍貴,一樣的治療,自由和不自由,治療效果有很大的區別。


    出院了,巴圖也不休息,反正現在也沒單位了,直接就打電話聯係了張凡。老陳、張凡、邵華、李亮宴請了巴圖,算是一個遲來的接風洗塵之筵吧。


    “巴院,怎麽樣,直接出任醫院的院長把。”張凡沒開口,老陳直接說道。如果不了解老陳的為人,這就是有點喧賓奪主了。


    可張凡太了解老陳了,他這麽一說,巴圖就算有這個意思也不會說出來的,而且巴圖什麽人,早早就想好了。而老陳呢,也擔心張凡抹不開麵子,所以提前說出來。


    “嗬嗬,什麽院長不院長的,都過去了,我也就是來幫張凡的,要不然,我就去內地了,老了!沒有什麽雄心了,張凡既然看的起我,哪我就替他歸置歸置,等什麽都順理成章了,我也就去養老了。”巴圖笑嗬嗬的說道。


    “巴院,你看,這方麵你是專家,咱們也不客套。醫院的醫務處主任直接就交給你了。”張凡直接說道。


    “行,沒問題。我就給你當一年的黑臉。不過,你們的這個結構真的不好處理,有點資格的醫生都是股東,嗬嗬!”巴圖雖然沒有把話說明白,可意思很清楚了,他怕管不住,或者無法指揮這些有股份的醫生!


    “簡單!巴院,好久未領會您的指導批評了,等哪天你入職後,找個機會再收拾我一頓,你還別說,好久沒聽您的批評還有點想念!”老陳說的詼諧,可這個用心良苦,張凡怎麽能不明白呢。


    “就是,就是,帶上我把!”李亮也說道。


    “老陳!”張凡拿著筷子都說不出話來了,誰不要個麵子,而且特別是老陳這種曾經丟掉過麵子的男人,現在好不容易撿起了丟失的麵子,這裏麵的酸楚,其他人感受不到,可張凡他自己心裏非常的清楚。


    “師傅,這事情,還就得我幹,不然體現不出巴院的權威。”


    “謝謝,啟發哥、李亮,我敬你們一杯。”邵華看著張凡感動的樣子,趕忙的端著酒杯對老陳和李亮說道。


    張凡和老陳的關係太扯淡了,有些時候,張凡還真不好感謝老陳,不然弄的兩人都別扭。邵華有眼色,這杯酒老陳和李亮喝的非常痛快!


    “如此臂膀,如此賢內助,這事不成功都說不過去了!~”巴圖感慨的說道。


    很久很久沒有喝醉的張凡。這一次喝醉了,張三杯不是白叫的,直接就進入了桌子下麵。


    邵華、李亮扶著張凡,老陳端起麵前的酒杯,對巴圖說道:“巴院,最後一杯酒,我替我師傅謝謝您了!”


    “客氣,我何嚐不是為了他張院長呢!以後就是同事了,咱們重新來過!陳主任以後就應該叫我巴圖,巴主任了,來幹!”


    “好,巴主任。幹!”


    間簡單單,就確定了以後的上下關係,漢子就是這麽簡單,連薪水工資待遇,什麽都沒有談,就是這麽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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