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手術器械,特別是醫院裏公用的手術器械,報損率特別高。


    一把持針器,這玩意是用來夾持金屬縫合針或者一些堅硬且細微的東西,比如克氏針。


    原本就是隻能伺候比牙簽粗不了多少的東西,結果骨科醫生一上手,非要拿著持針器去夾持大幾號的鋼板鋼釘不說,還是暴力使用,夾持不住,就用蠻力,反正一定要插進去。


    這玩意,怎麽說呢,就算是鋼鐵的,也有個承受度,等幾台骨科手術做完,普外的主任拿著持針器夾著針,愣是沒辦法插進皮膚,能氣的普外主任把持針器給扔了。


    現在各科室雖然都有專屬的手術室了,可器械這玩意是統一拿到供應室消毒的,消毒完畢打完包,最後分到哪個手術室,也不知道啊。


    所以,骨科在外科裏麵挺不受其他科室待見的。張凡也明白,有時候手術關鍵時刻,往往是顧不上的,所以上骨科手術,張凡專門有一套專用的手術器械。


    張凡成了院長後,願意接受藥販子的唯一禮物,就是手術器械。所以,他手裏備著好幾套質量相當好的手術器械。


    早些時候,張凡的這些器械,被幾個主任們如同狼一樣盯著,張凡也是小心翼翼的專門給人交代了,千萬別讓他們拿去霍霍了。


    不是張凡小氣,每個人都有使用的習慣,特別是手術器械,在一些高難度的手術中,用自己專用的器械真的是事半功倍的。


    就比如開車,你去開別人長期開的車,就會感覺好像這個車不對勁。你和你結婚三十年的老婆親嘴,不開燈都能知道,她在那個位置張開了嘴一樣。


    器械也一樣。


    現在各科室的主任,甚至一些手術尖子都不羨慕張凡的專用器械了。因為茶素醫院的提高,人家器械公司已經送器械到主治階層了。


    “老王,你行不行了?”手術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了,張凡感覺自己的一助手底下有點磕絆了。


    “眼睛有點花了!”老王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因為是頸部手術,帶著獨眼的手術眼鏡,因為又是骨科的帶雙鏡片的眼睛,做神經的時候很舒服,可做骨科的地方就比較麻煩。


    所以帶著獨眼的,可一會變大了,一會變小了,這讓五十多的老王有點頭暈了。花不花四十八,老王都五十多了,能堅持到現在,都多虧了以前沒手機。


    “行,輪換著來吧!”張凡輕輕用濕紗布蓋上了手術切口,暫停了手術。


    他也抓緊時間伸伸腰,倒換倒換雙腳。


    護理部主任一看手術暫停,立刻對一個開蓋的護士說道:“快,100ml,5%葡萄糖打開一瓶,別開10%,給張院潤潤嘴!”


    護理部主任親自上手術台,這在一般醫院很少見,因為很多醫院的護理部主任轉行政以後,幾乎不會再來親自上手術台,或者去相應科室幹活了。


    因為張凡的緣故,目前茶素的醫生護士都偏年輕化。論怎麽服務張凡,說實話巴音還不行。


    巴音是技術好,上台子的技術好,而且從小高蛋白飲食的她身體也比其他護士好。這個真的不是胡說的,別看巴音是個女同誌,有一次鋼板矯形,醫生沒幹下來,吃牛奶的勁都用了,結果鋼板紋絲不動。


    巴音看不過去了,說了一句:你說怎麽矯形,我來弄!然後卡卡卡三下,成了!


    有的護士,生理期血量稍微大一點,在手術台上站的時間長一點,就會出現暈台子的現象。比如一個手術技術特別好的護士,遇上一台難度特別大的手術。


    結果她生理期到了,不舒服,上了台子暈了,這就是事故。可巴音不會,壯的和小牛犢子一樣,肉呼呼就能給人一種安全感。也不知道她老公是怎麽降伏的巴音。


    這也是巴音能成護士長的原因之一。


    但論服務張凡,巴音還差點道行,她拿著紗布給張凡擦汗,能把張凡給擦疼了。有時候巴音不上台子當巡回護士,張凡要親自給巴音說,我有點口渴了。


    巴音才會主動開瓶糖,又時候喂的時候,一著急瓶口都能給張凡塞進嘴裏。


    而護理部主任就不一樣,輕輕的把張凡的口罩拉下來一點點,先拿紗布給張凡擦擦嘴,擦擦鼻唇溝附近的汗水,然後微微的揚起糖液,輕輕送入張凡的口中。


    甚至每一口都能讓張凡感覺的口腔舒服充足感,但又不會讓張凡來不及咽下去,這都是功夫,按說巴音是少婦了應該也會改善一點,沒用,著急的時候,照樣能把張凡當飲毛驢一樣,往嘴裏塞。


    “你少用點香水,都嗆人了!”太近了,張凡不敢直視護理部主任熟透的眼神,明明都當主任了,還尼瑪有意無意的拿眼神逗人。


    張凡也不敢朝下看,因為張凡個子高,而護理部主任穿著刷手服,桃心領子的刷手服有點遮掩不住護理部主任的身材了。粉白粉白的還穿個黑色蕾絲。


    真的,這女人太妖了。


    “我下次用你喜歡的?”輪換的醫生下去了,第二波還沒上來,護理部主任小聲說了一句。


    說的張凡都沒辦法回嘴,瞅了一眼,“趕緊去催催!怎麽還不來!”


    “好的!”護理部主任這次聲音比較大,甜的如同秀春樓的媽媽喊大爺一樣。


    待命的醫生,王亞男、許仙、薛飛三人輪換上了手術,這種情況,原本是薛飛當一助的,可許仙和王亞男都覺得薛飛是急診的,能上手術台都已經不錯了,怎麽可能讓他當一助。


    然後許仙和王亞男,兩人對視了十秒,許仙不得不讓出了一助的位置,許仙能玩蛇,可王亞男眼睛眯的像一個大狸貓一樣,寒光都冒出來了。


    這讓許仙心虛了,等上了台子,他也難免,我為啥心虛呢,我為啥不強硬一點呢!


    下了手術的醫生們,現在還不能離開,因為這種手術出意外的幾率特別大,所以下了手術,趕緊抓緊時間去了一趟衛生間,然後吃了一點東西。


    就躺在手術室的角落裏,然後四仰八叉的躺在地麵上,抓緊時間,能睡睡一會,不能睡眯一會也好,特別是當一助的老王,吃飯的時候,愣是覺得端在手裏的米飯,一半是小豆大的,一半是芝麻大的。


    他們能休息,張凡不能。


    手術繼續,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手術進行了八個小時。


    張凡他們終於掃清了骨折周圍的碎片,在手術托盤裏麵,骨頭碎片,按照大小就像是托盤裏麵放了一托盤的珍珠一樣,手術護士不光要負責傳遞器械,還要負責擦拭掉骨骼碎片上的血跡,用幹紗布像砂紙一樣把遊離的肌肉組織清理趕緊。


    還要保護和骨骼連接在一起的組織碎屑,真的,這玩意不好弄,就像嵌入在牙縫裏的肉絲一樣,這玩意不仔細看,誰求知道,到底是原生的,還是嵌入進去的。


    小一點的碎片無所謂,可大一點的碎片等會還要放入進去的,不然大量碎片被拋棄,術後說不定會造成骨不連。


    骨頭的恢複和肌肉的恢複不一樣。


    肌肉和皮膚的恢複很簡單,血小板充斥在斷裂的縫隙裏充當第一次的粘合劑,各種膠原蛋白充當第二次的粘合劑。三天大概就能形成連接在一起。


    不過這種粘合沒有彈性。


    就和女生穿絲襪一樣,破了一個洞,自己用線縫在了一起,這個地方不光沒有彈性,而且張力也不夠,被人一扯容易在老地方破裂。


    而骨骼不一樣,這玩意先是把碎裂的骨片融化了,然後成骨細胞在用這些原材料生產出和原來骨質一模一樣的骨頭。


    這也是為什麽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說法,時間長,造出來的產品也牢固,不像是肌肉和皮膚那樣糊弄人。


    “看到了沒有,脊髓被壓迫了,骨頭碎片插入了進去!”張凡也有點眼花了,不過咬咬牙還是能堅持的。


    就是雙腿有點發酸,而且褲襠裏的尿不濕有點質量不太好,吸水能力不足,蛋蛋放在上麵泡的有點蟄了,等下了手術,張凡肯定要找器械科主任的麻煩。


    本來就要不上孩子,現在又給泡這麽久!


    緩慢,原本快速的手術,這個時候變的緩慢起來,幾個手術台上的醫生就和做賊的一樣,大氣都不敢出。


    甚至呼吸的時候,都是偏著腦袋的。脊柱是一環一環套起來的,而這一環環裏麵就是脊髓。


    脊髓就是電話線,大腦用來管理身體的通道。一旦破碎,就癱瘓了。而且,最麻煩的恢複,以前的說法是脊髓細胞是無法恢複的。近幾年有科學家認為可以恢複。


    但恢複時間極其緩慢,一年恢複不了一毫米,等脊髓恢複了,患者都上兩百歲了。


    所以這種速度,等於就是不能恢複。


    “眼科鑷!”張凡微微晃動了一下身體,他也有點累了。


    說實話,這台手術,手術時間雖然不算最長的,但碎的太厲害,一點一點的,就像是拿著鑷子在芝麻餅上挑芝麻一樣。


    護理部主任看出了異樣,真的,有時候不得不說,熟透的女人就是懂男人。


    看到張凡微微一動,她就知道,不太對了。然後輕輕拿著可以升降的椅子,輕輕的放在張凡的腿邊,雙腿頂著椅子,兩個手抓著張凡的屁股。


    “張院,有凳子了!我給你調高度,你坐一會!”沒用您,但說話的時候帶著一股好像是氣憋的樣子,說話都不連貫了。


    她有點心疼,有點心疼手術台上的醫生了,看看躺在角落裏的微微打著鼾的醫生,再看看這個站了快十個小時的院長,她用腦袋頂著張凡的背部。


    輕輕的雙手用著不大,但可以引導的力量,讓張凡輕輕的慢慢的穩穩的坐在了椅子上。


    “好!”今天的手術太費眼睛了。眼睛一旦疲勞,大腦就會覺得你要睡覺了。


    然後就會給各器官下達命令,準備睡覺吧。


    一旦器官接受命令,人體就越發的疲勞,比如你忽然有一天失眠了,你躺在床上,快速的眨眼睛,說不定就會睡著。


    當張凡坐下後,護理部主任也沒有走開,而是靠近張凡,用自己的身體充當背椅,讓張凡能輕鬆一點。


    張凡點了點頭,也沒說話,但護理部主任明白,這是張凡在無聲的感謝。


    王亞男一個手拿著鉗子,一個手拿著鑷子,鉗子是幫著張凡剝離組織,鑷子是和張凡配合的。


    交叉互動,在外科特別的多。


    比如在腹部做一個切口,主刀和助手,就會拿著鑷子,如同跳舞一樣,我的一條腿插到你的兩腿中間,然後你後退,等我戰穩當了,你再用鉗子插入我的鑷子兩腿之間。


    然後慢慢的讓組織和組織分離出來。


    “慢,慢,不要著急,膠頭滴管,生理鹽水滴入,讓碎片和脊髓的結構再清晰一點。”


    許仙,雙手拿著膠頭滴管,幾乎可以忽略重量的東西,在許仙手裏就像是拿著一個千斤重物一樣。


    滴答!


    滴答!


    口水一樣的鹽水,滴入碎片和脊髓之間,脊髓的外膜被液體輕輕的打濕。


    “升壓!”


    張凡說話都不敢大聲一點點。


    因為現在隻要一個不慎,讓碎片插進去,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


    ……


    茶素政府的會議室裏,鳥市的領導也來了。當看到茶素醫院來的是老陳,張凡、任麗、歐陽一個都沒出現的時候,鳥市主管衛生的領導臉上略微不好看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茶素醫院的毛病又不是一兩天了,他也無奈,可今天部裏的領導也在,這就顯的鳥市衛生領導無法管轄一下。


    “張院呢?”


    “從木頭縣來了一個重病號,張院在手術台上,實在是抽不出身。”老陳心裏忐忑的說了一句。


    主管衛生的領導剛要問其他人的時候,部裏的領導笑了:“木頭縣的?你們可以啊,已經把影響力打到了木頭縣,嗬嗬,估計給點時間,你們遲早要進京啊!”


    老陳不知道領導這個話到底是表揚還是批評,他也不敢接話。他心裏也歎了一口氣,哎,張院和歐院沒來,我這個壓力也太大了。老居剛要開口,被老陳拽了一把。


    老居硬生生的沒說出話來,然後瞅了一眼老陳,意思是,你不讓老子說話,那你讓老子開什麽會!


    會議開始,從進門就忐忑的老陳,慢慢覺得話風不對勁了。評估需要茶素醫院的領導參與?


    對於有編製的人員在歲數上一刀切?超過五十歲的內退?


    這是要幹什麽?


    “對於此次的合並,大家下去要做好醫院員工的思想工作,我再強調一次,為了茶素地區的醫療水平的提升,大家一定要提起精神,我不希望粗暴的工作。”


    “?”老陳一頭的星星。這是要幹什麽啊。


    最後,部裏的領導終於做總結了,“同誌們,西北地區的醫療水平長足發展,不光是國家的大力支持,還有各個醫院的醫生護士後勤人員的努力。


    但是,時代不同了,目前茶素地區繼續一個有國際影響力的醫院,不光有影響,還要拉出來就打,能打就能打贏的醫療隊伍。領導對於此次的工作很重視。我再這裏拜托給為了,做評測的時候一定要嚴格遵守紀律。


    如果誰出線,絕不姑息!”


    老陳傻了,不相信的轉頭看著老居。茶素醫院要合並其他醫院?


    老居也傻了,看著老陳。茶素醫院要打造成有國際影響力的醫院?


    兩人慢慢的,臉蛋從白色,慢慢的變紅,慢慢的開始發光。真的有一種上了年紀的情人一樣。


    華醫院的院長也傻了,從進會議室的滿麵紅光變的灰白灰白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為什麽啊?為什麽啊?我們醫院都打算搬遷了,就去高新區,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領導啊,不能啊!我想不通啊!”


    “想不通下去自己慢慢想!但是我在這裏再一次的強調一下,一定要做好醫生護士的內退工作,一定要做好醫生護士們的思想工作!”


    “嗯,嗯,嗯!我會的,請,請,請領導放心!”


    會有結束,華醫院的院長走的比如誰都快,他總覺的這個時候歐陽會從那個地方冒出來,然後拍著他的肩膀說一句:兄弟去哪?


    “一家獨大啊!”看著鳥市的領導專門給老陳和老居兩個人談話。茶素主管衛生的領導此次也列席了會議,這個時候的他帶著一種複雜的語氣自言自語。


    或許是慶幸也或許是一種遺憾,反正茶素醫院已經得到上級或者更上級領導的關注了。


    至於那個年輕的院長,他都不敢想象!


    手術室裏的張凡,終於能緩口氣了,碎片沒有插入脊髓,但壓迫的時間也比較長,術後患者肯定有一段時間的肢體功能障礙。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了。微微的抬了抬脖子,忽然感覺後腦勺被什麽給包裹了,軟軟的。


    張凡沒辦法回頭,再一次的感覺了一下,忽然張凡明白了。靠在肉椅子上的身體都硬了。


    “護士長,謝謝了,現在要站起來了,坐著手術沒辦法做了!”也不知道是那個要站起來了,腿肚子發軟的張凡貼著手術台站了起來。


    而且,好像腿上有什麽掛鉤一類的東西一樣,把手術台上的輔巾都挑起來了。


    護理部主任本來還帶著可憐張凡的心情,這時候一聽張凡的話,她驕傲的挺起胸膛。


    心裏說,“手術室裏沒有我還是不行的,不然今天這台手術,要是讓年輕的護士來,估計她們都都想不到這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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