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省賓川沐家。


    “老頭子,你怎麽還沒有換衣服!車到門口了。”沐老夫人看著悠哉澆花的沐老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沐老爺沒有理會老伴,依舊慢條斯理的澆花。


    “你耳朵又聾了?說話聽不見?”沐老夫人說道。


    沐老爺擺擺手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莫與兒孫作馬牛。我們去滬城又能幹什麽?”


    沐老夫人臉色微沉:“幹什麽,就是打死這個忤逆不孝的,我也要抓回來。”


    沐老爺一愣,隨即歎息搖頭,默不作聲。


    而此時,門外小跑來一人。


    “大姐,姐夫!”陸子仁一路小跑而來。


    沐老爺看向他:“何事慌慌張張!”


    陸子仁遞上一份密電:“龍澤病危!龍家發生變故,龍老爺早在去年就已經死了,如今是一個冒牌貨。”


    沐老爺一下子沒站穩,瞪大眼睛:“哪裏來的消息!”


    “龍澤病危是我從一個東洋商人口裏得知的,而且昨天周神醫被火速帶去滬城,龍銘全麵接管滇西戒嚴。”


    沐老爺子還是不信,手裏的灑水壺緩緩放下,看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妻子。


    陸子仁繼續說道:“龍家在一年前就被孫家控製,要不是這次龍澤病危,恐怕也詐不出這事情來,瞞的太厲害了。”


    “什麽意思?龍家來人要控製滇西?”沐老爺眼神冰冷。


    陸子仁點點頭,看向沐老爺身後的沐老夫人:“她們已經讓龍三公子趕來滇西!龍澤無子,此刻陳煥也失了方寸,前麵我來之前已經昏倒。”


    “胡鬧,我兒龍澤好好的,怎麽就病危了?”沐老爺子怒道。


    陸子仁說道:“千真萬確,不然龍銘不可能下令全境戒嚴,就是六子的第二師也開始向大理靠近。”


    沐老夫人此時哀歎道:“這個死丫頭,我說死她就是不聽,要是此時有個一兒半女的也不至於。”


    陸子仁看著沐老爺子開始猶豫。


    他也急了:“姐夫,如今龍家來摘桃子,而且龍銘是龍家人,很難不保證……”


    沐老爺子打斷了陸子仁繼續說下去。


    沐老夫人此刻也急了,上前一步道:“當務之急,就是聯係石虎,他手裏有第一師,而且是整個新滇軍最精銳的部隊,我們……”


    “夠了!”沐老爺子大喝一聲。


    “你們幹什麽,就這麽的迫不及待?先不說我兒龍澤死沒死,就是有個不測,你們真的以為就能控製的了那4萬新滇軍?以及10萬兵團民兵?”


    陸子仁和沐老夫人麵麵相覷。


    沐老爺子擺擺手道:“不急,來人,閉門謝客,就說老夫當初頑疾複發。”


    “老爺?”沐老夫人心有不甘。


    沐老爺冷眼盯去,就連陸子仁也縮了縮脖子。


    巡閱使府內。


    “陳老,您要先回去先休息一會。”龍銘一臉的擔憂。


    陳煥在曲大夫紮針後,稍稍緩和。


    “我一把骨頭,不中用了,不中用了。”陳煥此刻眯著眼搖頭。


    內心苦楚無比。


    犀角將滬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密電發來,陳煥在看到的第一間就恨不得抽死龍澤。


    “毫無擔當,如何成事?”陳煥此刻憤怒到極致。


    在屋內來回走動。


    陳煥喃喃自語:“難道真的如沐丫頭所言,龍澤真的不堪托付?不,不,製約龍澤發展擴大的,是沐蓮限製了經濟,如今她走了,再無約束才對!”


    可陳煥還是想不明白,來回踱步。


    “難道她和我打賭是為這個?那也說不通啊,這丫頭什麽意思。”


    當陳煥抬起頭,看到自己書房牆上的字畫,這是沐蓮送給他的一幅“千裏江山圖”,繪畫的水平不是很高,當時陳煥不以為意。


    這是沐蓮親手所臨摹的畫。


    “哎呀!”陳煥一拍自己腦殼:“自己怎麽這麽蠢啊!”


    龍銘不敢接話,默默的看著陳煥自言自語的一切。


    陳煥眼睛放光,記起沐蓮臨走前,給自己送的“薛寶釵”折子戲的戲本,還有說的話和打的賭。


    “旺夫成龍!”陳煥一愣。


    手不自覺的抖的不停。


    同時,陳煥也內心激動的心髒跳個不停,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逐鹿中原!”。


    陳煥強製自己冷靜下來,細細去想,左右聯係,前後串聯。


    陳煥才明白了沐蓮的用心良苦。


    她是在激起龍澤的“恨”!斬斷龍澤的兒女情長,首先要先做個殺伐果斷的軍閥,其次拿下西南,最終謀取龍國。


    “自己有生之年真的可以嗎?我是諸葛亮還是李善長?沐蓮啊沐蓮,你給我真的會出難題!”


    陳煥喃喃自語。


    沐蓮恐怕已經看出陳煥的才能,陳煥在故意掩蓋自己的才華,就想帶進棺材裏,看著龍澤做這個偏安一隅的諸侯就好。


    這也就解釋了沐蓮為何當初,非要龍澤親自無論如何去請陳煥回來。


    “你走的幹脆,讓我為你馴夫,嗬嗬,這份因果,沐丫頭希望你能接到住!”


    被一個後輩算計,陳煥雖然表麵笑嗬嗬,但內心十分的芥蒂。


    疙瘩就這樣紮下。


    思量一番。


    陳煥突然看向龍銘。


    表情也變得惡狠狠的嚴厲:“擔當首先就是對自己負責,自己都不顧自己,是個男人嗎?作賤自己?”


    “啊!”龍銘也嚇的一激靈。


    這是在說龍澤。


    陳煥四下打量一圈,桌子上隻有自己最喜愛的玲瓏瓷器,戲演戲到這裏了,不摔也不對啊。


    氣的陳煥,心疼的用力甩掉手裏玲瓏瓷碗。


    將湯藥灑在一地。


    看著平日裏自己愛不釋手的瓷碗,陳煥的心哇涼哇涼的,表情表現的失望至極。


    龍銘一下子被唬住,認為陳煥對龍澤失望了。


    “報!”


    “麗江急電!”


    “念!”龍銘喊道。


    “麗江土司昨夜不知何故,於今天早上密謀造反,封義修已經控製住局麵,電請龍帥批示。”


    龍銘看向藤椅上的陳煥,陳煥抬抬手:“有使不完的力氣,那就都送去做建設吧。”


    “嗯?聽不懂?”龍銘看著沒有離開的秘書。


    秘書也是尷尬的點點頭。


    “肥料也是做貢獻!”龍銘冷聲道。


    “報,龍副總,陳老,劉存厚攜軍10萬從樂山出兵,直插涼山腹地而來。”


    龍銘忍不住身子都震顫了一下,陳煥已經不慌不忙微眯著眼。


    “先下去!”龍銘揮揮手。


    陳煥歎息道:“我是外人,你們龍家的事情我不幹涉,但石虎第一師全部開拔,駐防攀枝花兵營,不管劉存厚是打唐吉姚還是我們,這樣也有個應對。”


    “是!”龍銘點頭道。


    陳煥看向門外:“讓六子駐防騰衝兵營,這段時間膽敢有作亂者。”


    “我這就安排!”


    “不!你不能!”陳煥攔住龍銘。


    “嗯?”龍銘疑惑。


    陳煥說道:“去電給滬城的犀角,告訴他,老夫準備了戒尺,學生犯錯我這個當老師的難辭其咎。”


    龍銘一時間沒明白。


    陳煥欲要起身,龍銘趕忙去攙扶。


    “今時之龍澤,非彼時之兄弟。你有繼承的法力性,避避嫌吧!去曼德勒坐鎮一段時間,等龍澤回來。”


    龍銘聞言後背已經驚起一身冷汗。


    確實,論起親屬,當初龍澤無條件信任的是沐蓮和犀角,其餘人很少有“代理監國”的。


    哪怕是這次,龍澤離開時,名義上是龍銘主政,但也給龍銘下了命令,一切大小事務當聽取一下陳煥的建議。


    “遇事不決,當電請他。”龍銘喃喃道。


    陳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後麵慢慢習慣,做臣子的要想好給自己留退路。”


    楚雄邊境。


    1028要塞關卡。


    “幹什麽?你們狗東西嚇了眼了?知道車上的是誰嗎?”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叫囂著眼前幾十名荷槍實彈的民兵。


    “在下兵團民兵67連連長,此地是我防區,如今上麵下達了戒嚴,請原路返回吧!”民兵連長客氣的說道。


    可馬車裏麵傳來一聲譏諷。


    “一群狗奴才!”


    話音落下,門簾掀起,一個煞白麵容,清瘦妖邪的男子,卻長了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看起來歲數和龍澤差不了多少。


    民兵連長冷漠的看著他。


    “混賬,這是我們龍家三公子,龍四爺的三哥,趕緊去……”


    “唉!”龍三公子打斷了手下,冷哼道:“跟一群臭丘八廢什麽話,趕緊趕路,我要去大理主持大局。”


    說完,龍三公子就放下門簾坐回車裏。


    “聽到沒有,我們少爺要去主持大局,趕緊讓路!”


    民兵連長此刻眉頭蹙成一團,忍住怒氣,出手攔住了身後其餘都要舉槍的民兵。


    “敢問,可有龍帥,或者龍漢參謀長,亦或是龍副總的手令嗎?”民兵連長客氣的問道。


    沒等龍家手下發怒。


    車內龍三公子便開始陰陽怪氣起來:“手令?”。


    龍三公子掀開門簾,對著手下喊道:“取紙筆來。”


    “手令!是這樣寫吧。”龍三公子在白紙上寫了大大的兩個字“手令”,扔給了民兵連長。


    “我就是手令,我四弟要死了,他膝下無子,我過來主持大局。”


    此話一出,民兵頓時炸鍋。


    “雜碎!我捏了你。”


    “回去,退下!這是命令!”民兵連長吼道,此刻民兵連長臉已經憋紅,手放在腰間的勃朗寧手槍槍套上。


    “我那四弟也是廢物,這些年了,一個崽都沒有下,我呢,這裏有十幾個,我這次去大理先穩點住局麵,在請族中族老來,給我四弟過繼一個。”龍三公子毫不避諱的說著。


    民兵連長咬著牙關:“這位公子,我當你剛剛說的話是放屁,不要考驗我能壓製住現在的士兵。”


    龍三公子也注意到,此刻民兵已經上刺刀的春田步槍,甚至有幾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當龍三公子向喊人時,發現自己的手下,一個個腿打擺子,畏縮在馬車後。


    “怕什麽,這些丘八都是吃我龍家的飯,怎麽翻了天了,要對我龍家動手?”龍三公子說著。


    他也是聽她母親三姨太洗腦,龍澤是龍家人,雖然早年負氣離家出走,可追根究底還是龍家人,他的一切都是龍家的。


    民兵們的殺意,已經讓馬車前的馬都站立難安。


    龍三公子不敢在搖晃的馬車裏待著了,急忙出來。


    “幹什麽,你們一群泥腿子要幹什麽,我那四弟這次去滬城治療不孕,如今發生意外死了,我這個做嫡親哥哥的,你們要幹什麽?”


    “我殺了你,不許誣蔑詆毀龍帥!”一個民兵就要拉栓上膛開槍。


    “籲——”


    接著一聲戰馬的嘶鳴聲。


    翻身下馬一個皮膚黝黑的壯漢,壯漢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須。


    “幹什麽!都幹什麽,翻了天了!”聲若巨雷,勢如奔馬。


    加上他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猶如一座鐵塔矗立在民兵前。


    “牛旅長,這白臉欺人太甚,誣蔑詆毀龍帥。”民兵指著龍三公子。


    牛達看著眼前弱不禁風的龍三公子,拱拱手道:“在下牛達,見過龍家少爺,我們滇西隻認龍帥,如今我們川軍大軍壓境實行戒嚴,請回吧。”


    牛達毫不客氣的說完,就做出請的手勢。


    龍三公子也是被牛達氣勢所嚇,見他的麵容黝黑,猶如鍋底一般,散發著一種粗獷豪放的氣息。


    “我……”龍三公子剛張口。


    “嗯?”牛達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就瞪了過來,周身的虎猛之氣散開。


    “哎呦我的媽呀。”


    “少爺!”


    一群龍家手下急忙去扶被嚇的癱軟在地的龍三公子。


    “走,趕緊走!”龍三公子顧不得思考,就想爬上馬車,可腿軟的就是爬不上去,還是手下撐了一把才上去。


    直到龍三公子一行跑遠後。


    牛達這才返回1028要塞內。


    “陳老,人走了!”牛達敬禮道。


    陳煥不以為意的拍拍手,起身說道:“牛旅長辛苦,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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