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看見旁邊擺著圍棋棋盤,便問道:“你二人也對弈嗎?”


    陳老漢道:“眼下沒有活幹,這大冬天沒有鴨子養,閑來無事,他們倆就下下棋打發時間。”


    這時,那三哥對著那穿素衣的說道:“老四,你一向是黑白子高手,現在看到棋盤是不是手癢呢?”


    二少爺笑道:“陳正南,你們倆誰陪我這四弟下上一盤?”


    那老四看了看林姑娘說道:“這位小妹,你我手談一局如何?”


    林姑娘隻得說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妹棋技不堪,見笑。”


    陳正南連忙把棋盤拿過來放好,林姑娘便同老四對弈。其他人在旁邊喝茶,小聲聊天,圍觀。


    老四中午喝了點酒,又見對方是個女的,自然有些輕敵,下棋便下得快了些。


    而林姑娘也不假思索,總是隨他之後迅速落子,毫不遲疑。


    眾人隻看了一會兒,才下了三四十手,便有人叫道:“老四,你可小心點。”


    老四哪裏當一回事,說道:“我小心什麽?不就是對弈嗎。”


    他一邊與眾人說笑,一邊故作輕鬆地落子下棋,談笑之間,兩人便走了五十多手。結果,在中小官子階段時,林姑娘在右下出現一個大劫爭,此時形勢對老四較為有利,假如他在適當時候果斷退讓,那麽他將大概率獲得勝果。


    可是他犯了大錯,右下消劫之後又和林姑娘在上邊打劫,最後因為沒有劫材而被林姑娘大大得利,以至於痛失好局,隻得認輸。


    二少爺見到老四輸了棋,臉上有些不自在,訕訕地,便拿了茶杯遞到他手裏說:“老四,趕快喝口水休息一下。今天你我兄弟們玩得可真是盡興,上午做了詩,中午喝了酒,下午又對聯,下圍棋,實在是難得的雅興大全,好吧,我們先散了吧。”


    二少爺和眾人本來在淮河大壩上散步,隻因口渴才來莊台上,沒想到先是欣賞了書法,之後來了一場對聯的比賽,最後又是圍棋對弈,且都沒有占到明顯的便宜。


    出了門,二少爺悄悄走到陳大爺旁邊,小聲問:“大爺,這姑娘是——”


    陳老漢這時便有些虛榮,就說道:“是我沒過門的兒媳婦。”


    二少爺又問:“那他怎麽叫她姐姐?”


    陳老漢道:“他們兩人相處得可好,因為姑娘大上一歲,所以他們就姐弟相稱。”


    二少爺道:“真好,佳偶,真是一對佳偶,恭喜你老人家了。”


    他說完拱了拱手,便隨了那一群秀才走下了莊台,走向淮河大壩。


    路上,眾人隻覺得有趣,邊走邊說,一路點評林姑娘的書法,向李老家走去。


    過了兩三日,門前的雪漸漸化了,淮河大壩路上的行人,走親訪友的行人也漸漸多了。


    這一日早上,起床後,陳老漢還睡著,林姑娘已經早早起來安排好了早飯。


    陳正南便敲陳老漢的房門說:“爹,起來吃飯了。”


    陳老漢這時已經睡得心滿意足,這才起來,樂嗬嗬地淨了手臉,坐在方桌旁。


    林姑娘伺候他們爺倆都吃上了飯,自己才坐下來,三人正吃著,忽然聽到外麵似有人騎馬來。


    陳正南忙放下筷子正要走出去,就見李老爺家的一名小廝騎馬到了門前,他從馬上跳下來,手裏拿了一個大紅色的請帖套封,遞給陳正南說:“二少爺打發我過來給你送請帖。”


    陳正南接了請帖便問:“知道是什麽事情嗎?”


    那小廝說道:“就是請你們兩人去坐坐。你可以自己看,帖上寫的都有。”


    陳正南便打開那大紅紙套封,見是一支雙折紅帖,裏麵用小楷書寫道:


    正南老弟惠鑒:


    謹訂於正月初十,約三五知己在寒舍附雅,薄具菲酌,謹邀弟並賢伉儷,乘魚軒俯臨。


    即刻專候,祈早移玉,幸勿他辭。


    李成亮謹邀


    臘月初八日


    算算日期,正是明天。


    陳正南衝那小廝點頭道:“好,我知道了,煩請稟明二少爺,自當從命。”


    林姑娘忙從廚房裏捧出一些糖果,塞到那小廝的口袋中裝好,陳正南又從口袋裏摸出十枚銅錢給他做賞錢。


    陳老漢兀自要留那小廝吃早飯,小廝說已經吃過了,便牽了馬走下莊台,歡喜地去了。


    陳正南把手中的請諫遞給林姑娘,自己又坐下吃飯。


    林姑娘看了請帖中有伉儷二字,有些為難地說:“這裏有誤會,卻也請了我,我一個姑娘家怎麽拋頭露麵的?”


    陳正南笑道:“這誤會對我來說,可是正好。”


    聽了這話,林姑娘麵上一紅,一時又不知如何說他,便不語。


    陳正南又道:“可是,那上麵寫的很清楚,請的是有你。誤會嗎,回頭我和他們解釋。”


    這時,陳老漢喜滋滋地說道:“這麽多年來,我還沒見李老爺家會差人拿一個大紅的請帖請誰去吃飯呢?就算是裏正丁老爺,他也隻是讓幹活的跑去說一聲,丁老爺就去了,其他人更不在話下。你們倆這可真是排場,一定要去。”


    陳正南點頭道:“爹,自然是要去的,不能拂了二少爺的麵子。”


    畢竟,二少爺一次兩次幫了陳正南,給他撐住了場麵,讓他從被動和尷尬的場麵中走出來。


    可是,林姑娘卻心事重重,隻覺去了不合適,可是不去又覺得不妥,怕違了二少爺的麵子,萬一二少爺惱了,說不定以後有所不便,畢竟他是地方上的首富人家,平時高高在上慣了的。


    吃罷了飯,陳正南幫著林姑娘收拾好廚房,便開始和陳老漢一起整理鴨棚、鴨舍。


    再過幾天,新一年的鴨苗就要過來了,天氣還有些微冷,鴨棚裏的門窗保暖也要重修整,每個鴨棚還要添置火盆。


    鴨苗進棚之後,暫時不能吃飼料,頭幾天得喂一些煮爛的碎米,這就要加一些小瓦盆盛放,父子倆又把從前用過的瓦盆重新拿出來,洗刷幹淨,擺放好了備用,直忙了半天才做完。


    到了下午,手頭上的活終於忙完,陳老漢閑不住,又拿了鐵鍬去莊台的斜坡上修理上下的台階,以便上下莊台方便,不讓人滑倒。


    這樣的體力活,陳正南自然不敢讓陳老漢一個人幹,等他做了一會兒,便跑過去從他手中拿過鐵鍬說:“爹,你歇著,這裏滑,容易閃到腰,交給我來吧。”


    他把老漢扶上莊台休息,一個人從上到下挖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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