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南忙道:“大哥,小弟我剛剛結婚不久——”


    圖海不等他說完,衝他揮手道:“這個你不必擔心,你家離這大營隻有一河之隔,眼下並不需要拔營、打仗,也沒有什麽事,你隻需每個月過來三五次,參加會操、訓練幾次就好。另外還有一份軍餉可拿,足夠你養家糊口。”


    陳正南又道:“大哥,有你提攜,我初來乍到就得了一個有品級職位,這樣的話我怕惹人嫉恨,讓人不服,也擔心影響大哥你——”


    圖海點頭道:“兄弟果然是光明磊落之人,胸中有日月。老弟你有所不知,這並不是我一心要還你人情,從別處扒了別人家的官職做人情送給你。邱家湖裏那場廝殺,我這邊陣亡了四名兄弟,二郎教被砍殺十一人,逃亡一人,全部都從墓地裏扒出來驗看了的,這事已報到了兵部。這被殺的十一人中,三人為你所殺,所以,我自然以你的軍功為你請功任用,這又不是假的;另外,你救了我這從五品的安撫使,那也是功勞一件。眼下陣亡兄弟撫恤已經妥當,隻是這空出來的品級官位,還沒有上折申報,今天,你大哥我就等你一句話。”


    陳正南聽他合情合理如此一說,覺得對方如此美意,安排得如此周到,讓自己全然沒有後顧之憂和擔心之處,便覺得自己再不從命,就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當即,陳正南放下手中的茶杯,從榻上站起來,向圖海行禮說道:“多謝大哥栽培,一切願聽大哥的安排。”


    圖海這才坐起身來,笑道:這就對了,以後你我兄弟朝夕相伴,在一塊喝酒,在一起拚個前程,情投意合的,豈不美哉!”


    圖海立刻站起身來出去,片刻後拿了筆墨和一張綠格紙進來,交到陳正南手上。


    陳正南拿過來一看,是張職位申報表。


    當下,他便在茶幾上填表:姓名:陳琪配,靖德十一年出生,籍貫:鳳陽府壽州縣正陽鎮李老家村。


    表中他有不明白的,都一一問了圖海,仔細填寫好了,才交給他。


    當天下午,圖海又強留陳正南住了一晚。


    晚上,自然又是一場盛宴,圖海又請了軍營裏的幾位軍官、南照集地麵上的幾位頭麵人物過來相陪,一直喝到晚上卯時,眾人都喝得酣暢淋漓,酒意十足,方才散了。


    第二天上午,圖海的母親和妻子千說萬勸的,又留著陳正南吃了中午飯,才放了他回去。


    回去時,圖海派了六名騎馬的親兵護送,又拉了兩匹馬,馬背上放滿了綾羅綢緞、各種吃的、用的、玩的自不必說,又另外封了六百兩銀子送與陳正南。


    陳正南推卻不得,最後隻得收了。


    六名親兵護衛著陳正南又上了官船,開到葉家集碼頭上岸,走原路回到村裏。


    村裏的人們見軍營的人簇擁著陳正南,帶了大包的綾羅綢緞貴重物品回來,無不羨慕不已,連連嘖嘖稱奇,議論紛紛,隻是都不知道陳正南走了什麽樣的大運,結識了什麽樣的人,隻知道他攤上了好事兒,讓一個村裏的人都讚歎。


    陳正南傍晚的時候回到了家中。


    林青竹見有六名護衛軍人送了他回來,又帶了那麽多禮品回來,一點也不吃驚,她請六位護送陳正南回來的兵士到堂屋裏坐了,喝茶,吃了果品、點心之後,給他們每人封了二兩銀子的賞錢,這才打發了他們回去。


    馬紅雲和大鳳、二鳳幫著林青竹收拾、整理圖海送的禮品,看見這麽多的綾羅綢緞,那些從沒有見過的吃的、用的、玩的、擺的,不禁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那六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她們這一輩子哪裏見過?莫說六百兩,就是六十兩她們此前也從沒有見到過。


    當下,林青竹取了二十兩銀子交給馬紅雲道:“嫂子,這些銀子你且收著,放在你身邊使用,以後家裏要買油鹽菜肉,幾個孩子需要什麽用和、穿的,我招呼不到的,你隨便就買了,要不然你們缺什麽又不便和我說的,就耽誤了。”


    馬紅雲哪裏敢收,隻推脫道:“妹子,我們住在這裏,吃穿用度都不愁,哪裏還需要銀子,萬不敢收你的。”


    陳正南道:“嫂子,姐姐給你你就收下吧,她自有道理,這以後她身上不方便了,有些事情想不到的,你們娘幾個便可以自己辦了,不必因為一些小事還去煩她。”


    聽陳正南這樣一說,馬紅雲便千恩萬謝地把銀子收了。她兩個女兒見陳正南夫妻如此厚道大方,也是開心的不得了,一家人越發地敬重陳正南夫妻兩個。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正南簡單地講了一下這一趟的所見所聞,也說了自己到軍隊任職的事情。


    馬紅雲驚叫道:“陳老弟,這麽說,你以後就是官老爺了,那我們以後見了你,可是要下跪的。”


    林青竹笑道:“嫂子,你又說傻話了。別說當了兵,他隻是一個九品的外委把總,就算他將來成了三品大員,你也不必跪拜他,你我是什麽關係?我們是一家人,哪裏有一家人自己見了麵要跪拜的?”


    馬紅雲聽林青竹這麽一說,完全是把她們娘幾個當成了自己人,不由得心中感動,又更加的惶恐,不敢相信自己一家人在遭遇到男人橫遭慘死之後,竟有這麽好的運氣,被善良的陳正南夫妻搭救後,待自己一家人情如骨肉一般。


    如今,她見陳正南成了朝廷裏的人,更是喜不自禁,不禁暗暗地為他們夫妻高興。


    林青竹因為父親曾經在洛陽官府裏任職,所以她對官場裏的事情也略知一二,知道這正九品的官職雖說品級不高,但是對於白丁人家,特別是像陳正南這樣的莊戶青年,是不可多得的機會,自然是極好的起點。


    這時,林青竹轉過身拉了陳正南坐下,一臉嚴肅地對他說道:“正南,這段日子你除了看書、捉魚,多少也有些無聊。今天既然有了這樣的一個際遇,你可一定要珍惜。有句老話說,沒有機會,才華等於狗屎。天下各行各業有能耐的人很多,有的人一輩子沒趕上機會,那就注定埋沒一輩子。所以說,機會比才華還要重要,機會就是命運,難得的很。你可知道你以後要怎麽做?”


    陳正南正色道:“自然是全力去做啊,一定不能連累圖大哥,讓他丟麵子。”


    林青竹點頭道:“說的也對,但是,你今天還要記住我的一句話。”


    陳正南道:“什麽話,姐姐你盡管說就是。”


    林青竹正色道:“以後,你在軍營裏,不論做什麽事,都要用心,用你的真心!你可記著了?”


    陳正南品著這話,點點頭:“我記著了,姐姐。”


    一家人開心地吃了晚飯後,林青竹見陳正南對官場、軍營裏的事基本上一無所知,免不了晚上上床之後,在枕頭旁給他說了許多這方麵的掌故。


    由此,陳正南這才對他未來要投身的軍營多了一些了解,心裏也就充滿了憧憬。


    畢竟,對於他這樣一個從小在莊戶裏長大的農村孩子來說,軍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軍隊征戰、打仗、朝廷大事,從前對他來說都是遙不可及,遠如天邊想不到的事,而眼下,他不僅將成為軍營裏的人,而且一起步就是正九品的外委把總,這讓他激動中多少又帶了一點惶惑。


    兩人說著話,陳正南才想起來自己和圖海結拜的事,林青竹聽了,也很高興,便道:“正南,你們兄弟以後可要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啊!”


    陳正南忙問:“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青竹道:“民間早有說法啊,要是交朋友拜把子呀,按桃園結義來,可別照著瓦崗寨他們學,你看看瓦崗山那幾十位結拜的大爺,除了單雄信,後來那些位全都是牆頭草,最後不都跟李世民跑了嗎?比如秦瓊,隋唐裏邊誰對秦二爺最好?是單雄信啊!秦二爺當劍賣馬落魄天涯的時候,單雄信對他最好;他老娘過生日,天下來那麽多人來給他媽祝壽,那都是因為單雄信的麵子啊;瓦崗山打爛之後,也是單雄信把他收留在洛陽。可是李世民上洛陽挖他時,他轉身就走了,明知道他走了以後不會回來了,單雄信都沒說不讓他走,人家是仁義道德呀!可最後呢?秦瓊轉臉就帶人回頭來就打洛陽,雖說是王命在身,但是從朋友角度出發,這不讓人寒心嗎?最後,單雄信被李世民在法場上要砍頭了,秦瓊卻故意等死屍倒地才回來跪那哭,玩的全是假仁假義,整個就是一個玩人的人。你們倆以後,可別學他。”


    陳正南聽了,片刻後低聲說:“姐姐,你這話我記著了。我和圖大哥,不會這樣的。”


    林青竹又道:“為什麽要學桃園三結義呢,你看,關羽為了兄弟團聚,可以放棄曹操給的他高官厚?,劉備為了給關羽報仇,兵敗身死在所不惜,兩下一對比,高低立現。”


    陳正南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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