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段青嚴肅環視眾人:“覺音寺中危險與機遇並存,妖獸必定存在,但其中的寶物也是不少,隻看爾等是否有緣尋得。本長老事先聲明,進入之後任何法寶誰尋到的便歸誰,便是能尋得先天靈寶那也是爾等運氣,宗門絕不會貪墨。弟子之間更不可以奪寶害人,一旦被本長老發現有此惡事發生當場廢除修為逐出宗門。爾等記住,法寶再厲害也不過是外物,若沒有與之匹配的修為與德行也不過是害命之物。宗門之所以強大,並非依賴於個別傑出之人的光芒,而是宗門整體力量的凝聚與傳承。是大局觀,是眾誌成城!正如一棵參天大樹,其根深葉茂不僅僅是因為樹幹的高大,更是因為無數根須深入土壤吸收養分,才能支撐起整棵樹的生命力。所以,諸位,曆練之於爾等既是為了眼前利益,也是為了更長遠的將來。”


    段青言畢全場寂靜,忽有一名星宿閣弟子激動道:“段長老說的好,弟子將銘記於心!身為星宿閣一員,此生無悔!”


    由他帶頭其他人也紛紛響應,場麵頓時熱鬧起來。


    段青抬手製止道:“行了,爾等也莫要激動趕緊去做準備,下麵情形還不知道怎樣但絕對危險居多,想要活命的都機靈些。”


    星宿閣弟子領命立刻退到一邊商量起入寺事宜。對於藥王閣四人的身份他們並不知情,隻知道是段青長老的故交,前來覺音寺尋人。段青之所以瞞的如此嚴實也是怕走漏了風聲。萬一真有人要對星霜不利故意設下此局,那從自己這邊透露出去豈不是害了她?


    星霜見段青過來佩服道:“我倒是不知你口才竟然這般出眾。”


    段青麵皮微微一紅:“哪裏,身為長老時刻都要為宗門出力,教導這些弟子不過是分內之事。有些人不是不懂,隻是需要不時提醒兩句,否則難保不會行差踏錯,忘了孰輕孰重。便是我等,有時利益當前也會受其迷惑,保持本心不易啊。”


    星霜很是讚同段青所言,略微沉吟後道:“此番能找到這裏還要多謝你一路相助,待到下去之後我與弟子便不隨你們一道了。你帶他們下去尋寶曆練,我則與他們三個去尋遙殊。”


    段青道:“這些小輩們曆練又不需要我時時看護在旁,遙殊那裏還不知道怎樣,我隨你一道前往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


    星霜卻仍是拒絕道:“遙殊情況還不知道怎樣,或許不方便有外人在場。再者,你我同在覺音寺中,若是當真出現我無法應對情況,屆時再向你求援過來也是容易。”


    段青見星霜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再堅持,身為藥王閣長老行事自有其考量,何況星霜本事如何他可是記得清楚。於是道:“好,希望此行彼此順利。”


    星霜頷首,之後召集三名弟子行到一邊商量。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張繪製簡單的布局圖說道:“這是為師根據當年進入覺音寺曆練時所見繪製。那時修為不比現在,雖是與眾多道友一起但也隻入了山門,進入過鍾樓、天王殿與大雄寶殿這三處,不過隻這三處也是困難重重,之後的殿宇因有大妖盤踞我等並不能敵,所以沒有進入其中。一會兒星宿洞弟子會先行進入覺音寺,我等在他們之後再進去。到了裏麵便不再與他們同行,遇事要全靠我等自己。”


    張婉道:“他們那麽多人,即便分開行動也都距離較近,妖獸若是來犯喊一聲想必多的是有人過來幫忙。”


    星霜道:“哪裏有那麽簡單,覺音寺為上古禪院裏麵設有許多禁製,進入後很容易迷失方向反被困在其中。否則此地早就被無數闖入者挖掘一空,又哪裏能屹立這麽多年不倒?在為師那個時代,覺音寺便已經是赫赫有名的曆練聖地,吸引無數修士前往尋寶,不過聽聞最近幾百年來此地曆練之人大不如從前,想來是因為沙漠擴張導致覺音寺變得越來越難以尋得的緣故,加之此界多的是曆練之地,這裏也就漸漸變得不再那麽吸引人了。不過依為師看來此行卻並不會比從前輕鬆,這麽多年過去此地的妖獸得到休養生息凶險多半更甚從前。否則以遙殊修為即便遭人暗算也應該可以脫困才是,不至於到如今音信全無。”說到此處星霜垂下眼眸,冷淡的神情中閃過一絲寒芒。


    見侯博與張婉神色凝重似乎有不好的猜測,星霜寬慰二人道:“不必擔心,遙殊還活著。隻是不知道她的具體位置,尋起來會有些麻煩。”


    二人聞言立刻來了精神,隻要遙殊還活著他們相信要尋到對方不難,即便身受重傷他們身上也多得是靈丹妙藥足以讓她脫離險境。


    這時黑金大王傳音問道:“父親,那遙殊不是被紅尊奪舍了嗎,聽星霜長老的語氣甚是篤定,她如何知曉遙殊一定還活著?”


    此言正是劉至疑惑之處,自三個月前星霜收到遙殊傳信後這一路行來卻是音信全無,他與侯博、張婉都有不好的猜測,隻是見自家師尊救人心才切顧忌著才沒有說出來。他以為星霜始終堅定來尋是出於對弟子的愛護之情,可是如今想來卻沒有這般簡單,弟子在外曆練生死各有天命,星霜生為師尊會親自前往尋人已經證明了二人關係之親厚,而她之所以會如此篤定遙殊未死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的方法將二者聯係在了一起。可是對方已經被紅尊奪舍,還有活著的可能嗎?劉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黑金大王又道:“不過等下去之後與珍珠一碰麵裏麵是何情形也就清楚了,遙殊是死是活我那些手下可是絕對不會弄錯。”


    劉至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不多時星宿洞弟子準備妥當通過傳送陣一一進入到了覺音寺中,藥王閣師徒四人跟在後麵,大寶墊後。到了地下眾人本以為是一片漆黑,卻見不遠處有一片宏偉的建築隱在暗紅的光影之中,不見莊嚴反有些陰森詭異。


    隻聽不遠處段青長老道:“此處沒有佛光普照,唯有隱在暗處的凶險。諸位,接下來便看爾等自己了。”


    眾弟子聞言很快便朝覺音寺所在行去,不多時便沒了蹤影。段青朝星霜點了點頭,一閃身也跟了進去。


    大寶很識相的與藥王閣諸人打了聲招呼後便先行離開,待到一個拐角處立刻以幻影鬥篷隱蔽身形等候在側。


    劉至正想著要尋一個借口與三人分開,便聽星霜道:“從前為師到此地時可不曾見過那詭異紅光,這麽多年過去果然又有不小的變化,我等分開行動,各自小心,不論誰先尋到遙殊都要立即通知彼此。”說完率先一步行往山門。


    待到侯博與張婉也離開之後,黑金大王見此處再無他人跳到地上說道:“珍珠就在不遠處,父親快隨我來。”不遠處大寶見狀也立刻跟了過來。


    待到與珍珠會合時,劉至問起遙殊情形,珍珠麵露古怪之色。


    “主人,前往探查的是黑金大王手下的蟻軍,我並未親眼見到,不如你聽聽它們如何說。”


    當下便有一片黑壓壓的螞蟻從各處現身出來。


    黑金大王與它們一番交流之後說道:“蟻軍在過山門後的第五座大殿中發現了一名女修的身形,看其形貌應該便是遙殊。不過,她身上妖氣甚重且有紅光不時從肉身中顯出應該是被奪舍了。因那妖可操控吸食靈力的詭異紅霧蟻軍並不敢太過靠近,確定殿中沒有其他妖族存在後便退了出來。另外,它們還在寺中其他地方發現有不少妖族盤踞其中,實力強大,各自界限分明互不來往,父親若是要將它們鏟除倒是可以各個擊破。”


    珍珠又道:“裏麵寶物不少,有幾樣被重重禁製包圍但仍是被我嗅到了一絲味道,定然是難得的好物。主人看我等是先去尋遙殊還是先去尋寶?”


    劉至略一沉吟後道:“那便分開行動,大寶修為最高,你與他一道前往尋寶應該會有所收獲。而我則去尋找遙殊,畢竟此行的目的便是為了尋她,那紅尊不知實力如何師尊又境界跌落,我在旁邊也好協助一二。黑金大王也與你們同去,蟻軍在旁埋伏可打妖物一個措手不及。即便有什麽變故,也可及時過來通知於我。”


    眾人議定之後也不耽擱立即分頭行動起來。


    劉至追著星霜而去,方一進入山門便感覺周身氣場陡然一變,無形的能量波動亙古悠久,仿若踏入了時間的長河。他定了定心神舉目四望,方才進來了那麽多人如今卻一個不見。不遠處左右是破敗的鍾樓與鼓樓,銅鍾尚在,鼓卻已經不知所蹤。


    黑金大王先前說過蟻軍是在第五座殿中發現的遙殊,其他殿中則多有妖物盤踞,他本不欲多生事端想直接過去,哪知事與願違無論從何處走攔在麵前的始終是第一殿。心想難道是中了幻術?可是查看一番之後卻發現並沒有幻術的痕跡。


    綠甲仙道:“看來這第一殿是非闖不可了。”


    劉至點了點頭,看著前方黑洞洞的殿門道:“那便進去闖一闖。”說著抬步跨了進去。


    殿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也沒有任何聲音,劉至以神識往周圍探去卻發現覆蓋範圍被限製並不能探出一丈之外,取出靈燈照明也是一樣,回頭看去殿門已經消失不見。他定了定神,一步一步朝內走去。


    行了十來步前方出現一座高大的神像,劉至提起靈燈看去,隻見是一座身披五彩甲胄的怒目金剛,一手持鐧一手托著寶珠,雙目圓瞪看向下方。表情生動,形態自然,猶如真神。雖然覺音寺的外觀隨歲月侵蝕而陳舊不少,但殿中神像卻光彩依舊,其上金粉朱砂等顏料仿若新漆,衣冠配飾更是精美逼真。


    綠甲仙道:“主人可知這是什麽神仙?”


    劉至繞著神像轉了一圈,不見有表明其身份的東西,搖了搖頭道:“不知。”


    行過神像繼續往前,走不多時又遇到一座神像。劉至看見那雙踩在蓮花座上的精美金靴時眉頭微微一皺,抬頭去看,果然還是先前那座怒目金剛像。


    “怎麽繞回來了,從外頭看此殿並不寬廣頂多七八丈深,早該到了對門。”綠甲仙道,隨後一躍而下打算鑽入地下看看是何情況,哪知根本無法進入。“被擋住了。”


    “殿中設有禁製,此刻我等就像是被關在了一個密封的箱子裏,想要出去的話這座神像應該就是關鍵。”劉至邊說邊謹慎留意周圍,隨即他發現不論行左還是行右,天神的眼睛始終都在盯著自己。心中當下便是一凜,將一張防禦符拍在身上,隨後以破障法目朝神像看去。


    隻見一道灰色的虛影趴在神像的背上,輪廓四四方方一雙黑色而空洞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突然殿中傳來一道怪笑聲,無法分辨從何而來:“咯咯咯咯,被發現了呢。”


    等到劉至再朝神像看去時灰影已經沒了蹤影,下一瞬神像忽然動了起來,雙腳從蓮座上走下揮鐧朝劉至攻來。力道雖大速度卻不快,被劉至輕易躲過。


    如此數回之後,劉至道:“這樣可打不到我,你是什麽妖怪,若想繼續留在此地速速放我離開,否則小命不保。”


    怪笑聲又從殿中響起:“咯咯咯咯,留在此地有什麽好,空無一物萬般寂寥,我倒是想要出去。咯咯咯咯,你這人族好大的口氣,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小命不保。”


    劉至聞言躲過神像攻擊問道:“那你為何不出去,還是說你出不去?”


    過了許久怪笑聲才又響起:“這隻是暫時的,很快我便能出去了,隻要再殺掉幾個如你這般之人吸收了爾等靈力,咯咯咯咯咯,便再也沒有可以阻攔我之物。”


    劉至冷哼一聲,如意寶簪化為一柄大錘子朝神像腿部砸去。他出手極快,神像躲避不及被砸了個正著,泥塑的小腿立即分崩離析化作片片碎屑,身體失去平衡也隨之轟然倒地。


    “沒想到看上去這般高大威猛,結果卻是個土雞瓦狗,根本不堪一擊。”綠甲仙不屑道。


    然而下一刻“咯咯咯咯”的怪笑聲又響起,倒塌的碎裂神像重新組合起來很快恢複成了原狀,再度朝劉至攻來。


    毫不意外神像再次被擊碎,然後很快又重新複原,如此反複多次,劉至發現其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愈加靈活。心道不能再這般下去,可是要如何將這妖怪徹底殺死卻仍是沒有主意。想了想他不再與之正麵為敵,反而選擇避讓,隻要神像不重組便不會進一步變強,待他想到辦法再動手不遲。


    這時綠甲仙忽然道:“主人,先前進來這座殿的人都去了哪裏?我看這地方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難道都被那妖怪給吃了?若是每個進入覺音寺之人都被這座殿阻攔,對付一人或許很快,但這麽多人進來除非它會分身,否則哪裏有那麽多的時間。再者段青長老可是有上仙境修為,若這第一殿為必過之坎,難道連他也不能敵?”


    劉至早有此疑問,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幹脆大聲問道:“先前進入寺中的人可是不少,為何偏偏將我攔下,可是有什麽緣故?”他不信這妖怪可以同時對付那麽多人,想來是自己不巧正好被他看上。


    怒目金剛持鐧朝劉至頭頂砸來,怪笑聲從其身上傳出:“自然是因為比較喜歡你的緣故,咯咯咯咯,靈力充沛修為不高不低,又不像前麵那些人成群結隊甚是麻煩,換做是你想來也是同樣的選擇。”


    劉至輕笑道:“原來如此,我當你有多厲害,原來也隻敢欺負我這個渡劫期的罷了。”


    此時劉至呈現的修為仍舊是渡劫期,此招迷惑敵人幾乎無往不利,是他慣常使用的手段。沒想到才入山門就被第一殿中的妖物看上了。他微微一笑,取出一遝烈焰符朝殿中四麵八方丟去,符紙瞬間燃起,黑暗的殿宇中火花一片,將周圍照的通亮。


    怪笑聲變成了怪叫,大聲吼道:“該死的人族你在做什麽,不怕將自己燒死嗎?”


    劉至見此心中猜測被確定反而更加淡然,躲避神像攻擊的同時又取出一遝烈焰符朝周圍扔去,火焰燃燒的程度比方才還要厲害幾分。


    “無妨,反正你也不會放我離開,與其最後耗死在這裏還不如將這座殿毀了與你同歸於盡。便是燒死也好過被你吃掉,點燃肉身更能將此處燒的更旺,若是再拉上你做墊背那更是賺了,何樂不為?”


    先前進入殿中時劉至便有猜測,這地方如此黑暗不外乎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在黑暗中方便對方行動,要麽是對方害怕光明,如今看來是第二種無疑了。而且這妖怪先前放過那麽多人想來實力不強,就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小妖。既然找到了對方的軟肋那當然要給予痛擊,否則真當他是好拿捏的了。隻是那神像碎裂後會越變越強倒是不知為何。


    眼看殿中四處熊熊火氣,那神像不再攻擊劉至,轉而回到蓮花座上恢複初時姿態,同時殿中出現了一扇大門,顯然是妖怪放棄了劉至,不想因小失大毀了這裏。


    怪聲忿忿道:“算我倒黴遇到你這樣的人精,趕緊走吧,我不吃你就是。”


    雖然目的已經達成但劉至並不急於離開,反而在殿中不緊不慢的閑逛起來,看著那火光未熄之處問道:“你真身是什麽?莫要說是這神像,方才大火可沒有燒到他的身上。”


    怪笑聲怨氣十足道:“我都大發慈悲放你離開了,你怎的還在這裏糾纏?待我反悔你可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劉至輕笑一聲:“急什麽,我覺得你這妖怪有趣的很,所以又不急著離開了。想來你也知道,來此地的人都是為了尋寶,不如你告訴我一點關於這裏的寶物跟妖族的消息,我滿意了自會離去。”


    怪笑聲又響起:“咯咯咯咯,你想得美,我什麽好處都沒有撈到憑什麽告訴你這些。咯咯咯咯,貪婪的人族,即便你過了我這關後麵也多的是能取你性命的大妖。咯咯咯咯咯,我倒是要看看你最後怎麽死。”


    劉至輕歎了一聲,無奈道:“聽說你想離開此地,我本想著若是你能幫到我,那我或許可以想辦法帶你離開此地。不過,既然你如此吝嗇不願意幫忙,那便算了,你繼續在這覺音寺中待上千年萬年吧。想來會有別的妖族願意幫我這個忙。”說著他便毫不猶豫的往大門處行去。


    “站住!”怪聲立刻開口阻攔,“你莫走,好好跟我說說離開之事。”


    劉至頭也不回:“沒什麽好說的,等價交換互取利益而已。”


    眼見劉至即將踏出殿外,怪聲又叫道:“人族,你回來,我願意與你交易!”


    劉至垂眸一笑,轉過身來:“看來比起吃我你更想離開此地,那便拿出你的誠意與我說說那紅尊的事情。反正他是死是活與你並不相幹,想來說說應該也是無妨。”


    灰色虛影又重新出現在神像上方,空洞的眼洞看著劉至,怪笑聲又咯咯響起。


    “狡猾的人類說好互利互惠,為何要我先說?你對紅尊有何企圖?咯咯咯咯,莫不是以為憑你這身修為可以將他拿下?咯咯咯咯,簡直不自量力。”


    劉至聞言立即轉身便要出去。


    怪聲連忙又喊道:“回來回來,咱們有事好商量,你這人族怎麽脾氣這般大!也是,紅尊死活與我無關,就是將他老底全兜出來也無妨。不過,我修為不如他,若被他知曉是我在背後告密必然不會放過我。所以,你需保證將我帶離此地,如此我便也不用忌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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