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逛了大半日後劉至這才回到了丹閣之中,前來購買丹藥的修士眾多,從前多是挑著需要的來如今但凡能用到的都要備齊了。一擲千金的大有人在,隻怕備的還不夠多還有缺漏,生意十分火爆。靜雯迎來送往,笑著與幾位顧客打著招呼,來泰不在前廳想來正在別處忙著。劉至上到二樓煉丹室傀儡正在其中打坐,見到主人歸來連忙起身相迎。一番詢問後得知這一百多年來靜雯與來泰二人將丹閣事務打理的很好,星宿洞從幫相助不少並不需要傀儡操心什麽,於是整日裏借口在此閉關倒也十分清閑。


    劉至將傀儡收回後整理一番衣裝出了煉丹室,來到書房坐下後立即便有一名夥計恭恭敬敬的上來端茶倒水。此人劉至不曾見過,但從對方極為小心恭敬的態度來看顯然是認得他的,又是在書房外侍候想來是專門為他準備。書房布置一如從前般清雅,窗明幾淨,幾支海棠在瓶中插著開的正好。劉至細品一口茶湯微微頷首,吩咐夥計去叫靜雯與來泰過來問話。


    不多時二人快步趕來,見果然是劉至召喚連忙恭敬行禮。百多年不見,二人隻覺得眼前這位名聲響亮的師兄修為又增進了不少。


    劉至先是對二人這些年來的兢兢業業表示滿意,隨後便開始詢問近期可有什麽大事發生。二人從丹閣事宜說到目前局勢,事無巨細一件件都講得十分詳細。


    “這是宗門近期傳來的信件,還請師兄過目。”泰來將一遝厚厚的信件取出,恭敬交予劉至。


    劉至認真看過之後懸著的心這才終於放了下來,信中將當前局勢說的明白,雖前期因著魔妖二族滲透導致人族宗門損失不小,但如今各大宗門已經聯合起來組成強大的對抗陣線,正紮營在魔族與妖族的邊界之外,但有出界者--殺無赦。至於那些早已潛入各洲地界興風作浪的魔妖則由當地各處勢力負責剿滅,另有一支強大的聯軍隨時支援。事關自身性命,大多數的散修也聯合了起來,結成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藥王閣作為銀環星丹道魁首自然出力甚多,門中六閣九堂去了半數支援,三殿長老雖然未動但也派遣了座下弟子前往,為此番大戰提供了不小的支援。


    至於全州倒是還好,隻在城中發生過兩起外來魔修作亂的事情,很快便被鎮壓了下來,至於真正的魔族倒是不曾見過。


    劉至看完後沉吟片刻,問道:“我記得從前全州城內的妖修數量不少,如今是何情形?”


    靜雯道:“回稟師兄,自靈芝山與外族勾結之事暴露後,星宿洞第一時間便調查了他們的根腳,多是久居此地者並無可疑之處。那些妖修為了擺脫嫌疑自證清白或是閉門不出或是離開了此地,所以目前城中一切都好,還算太平。”


    來泰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雖然城中目前還算太平,但是外頭風聲鶴唳每日裏傳聞不少,師弟觀前來購藥者大多神色凝重想來情況不如聽聞的樂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些妖修心裏究竟是如何想的隻有他們自己才知曉,一旦作亂防不勝防。隻是也不能將他們事先控製起來,無憑無據的,若是觸怒了他們反倒壞事。”


    劉至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城中目前是由哪方勢力防守,宗門可有派人前來支援?”


    “負責防守的主要是星宿洞的道友們,其他各方勢力也有從旁協助。宗門倒是不曾派人過來支援,想來是有師兄在此坐鎮的關係。”來泰道。


    劉至考慮再三後決定回去宗門一趟,有些事情信中不便言明究竟如何還得見過師尊後才能知曉。再者他離宗百年,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銀環星隻是他修行途中的一站早晚總要離開,若是一切安好之後或是閉關衝擊道君境界或許去往二重天自有他的打算。


    事不宜遲,劉至將決定告知二人後當即便動身回宗。靜雯與來泰自然不會反對,師兄要如何做自有他的打算,他們管好自己分內之事即可。


    數日之後劉至回到藥王閣,一別多年宗門景致與從前並無不同,入得山門後才發現守衛的弟子人數比以往翻了一倍。方到白鶴殿前便見陳靖從內行出,見到劉至歸來他眼中露出驚喜之色,連忙上前招呼道:“三師兄怎麽回來了,若是提前告知師弟定去山門外迎接。”


    “自家師兄弟之間哪裏需要這般客套。如今外頭不太平,書信往來總是比不得當麵交流,故而回來一趟。離宗多年,我也正好借此機會見見大家。”劉至道。


    “師兄所言甚是。正事要緊,師尊此時正在殿內。待師兄辦完正事之後,師弟邀上其他人一道再為師兄辦個洗塵宴。”陳靖笑道。


    劉至見陳靖如此熱情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遂答應下來。


    進入白鶴殿中,星霜上仙正在等著他,冰山雪蓮般的出塵之姿叫劉至不由驚歎即便過去這麽多年依舊如從前般叫人不敢直視。天仙之姿,無出其右。


    師徒二人久別重逢,卻也沒有那些多餘的客套之言,相處起來一如從前,有話直說甚是輕鬆。


    “剛才便聽見你的聲音,如何想到這個時候回山?聽聞你在全州一直靜心閉關,如今一見修過果然又有精進,不錯,不錯,想來再過些時日你便也要晉升上仙境了。”星霜看著劉至十分滿意的說道。


    劉至對外顯示的修為依舊是真人境中後期,聞言頷首道:“弟子謹遵師尊教誨,於修行一事不敢有絲毫懈怠。靜雯與來泰將丹閣事務打理的很好,更無需弟子操心。此番回來是為了靈芝山勾結魔妖二族之事,不知可有弟子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瀟賢與遙殊各自帶領半數師兄弟去往了魔族與妖族邊界支援,宗門一切都好你無需擔心什麽。全州如今雖說太平但也不可放鬆警惕,從前那裏是靈芝山的地盤,以他們的報複心來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雖說有友宗守衛但也不可掉以輕心。”星霜道。


    “不知靈芝山如今是何實力,弟子閉關百年對外界之事知之甚少,本欲打算繼續閉關以求突破,得知此事後卻是無法靜下心來了。”劉至道。


    星霜略一沉吟後道:“當年靈芝山於覺音寺中損失兩名長老親傳弟子的事情你也是知曉,後來逐漸沒落終於風光不再其實也有我宗在暗中操作的關係。本以為靈芝山瓦解之後其掌門與長老會各奔前程,哪裏想到他們會以如此卑鄙極端的處理方式卷土重來,竟想要顛覆銀環星局勢重新分割勢力地盤。當真愚蠢,與虎謀皮尤不自知。如今名聲徹底臭了,為我人族叛賊人人喊打。想要剿滅靈芝山不難,但若魔族與妖族趁此機會大舉進犯卻是生靈塗炭的大事。無論誰勝誰負,雙方都將損失不小。安定才有繁榮,所以東窗事發後各宗各派立即聯合起來,趁他們還沒有做大隻敢偷偷摸摸行事,誓要將此禍事扼殺在萌芽之中。”


    劉至聞言後道:“弟子回宗途中經過數座城池,守備森嚴,氣氛也不輕鬆,想來局勢緊張並不樂觀。魔族尚好分辨,妖族與人族相處甚近卻不好分辨,不知各宗門可有應對之法?”


    星霜搖了搖頭:“除非妖族先對人族不利,否則卻是不好拿他們怎樣。好比山門外的狐族,三十多隻的族群也是久居於此,從前並無衝突又豈可因為此事牽連它們?卻又不得不防。好在那些久居人界的妖族都有根腳可查,一些需要注意的對象也派了眼線盯著,就目前而言還在控製範圍之內。與我等人族一樣,他們也非各個都是嗜打嗜殺。修行不易,妖族與魔族同樣惜命的很。此界本就是人族為首其他各族次之,想要顛覆局勢可不是他們說了算。你且回去安心修煉,凡事自有宗門安排。”


    聽到這裏劉至便知是自己多慮了,如此也好,他可安心修煉衝擊道君境,隻是不知何時就要離開,不如趁此機會與星霜先行道別。


    思及此他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既如此弟子也就放心了,回去全州後打算閉關衝擊上仙境,若一切順利能夠成功晉升弟子打算前往二重天曆練。師門上仙境長老眾多,不知掌門與諸位長老可有想過去往更高處發展?”


    星霜聞言露出意外之色,然而很快便回道:“晉升上仙境便有了去往二重天的資格,你有此誌向是件好事。吾輩修士從來便是一心向往高處,待到真正無拘無束才算得上是逍遙。為師能教授你的已經不多,到了二重天自然有更為傑出之輩可以為師,予你助益。至於宗門,並非沒有想過去往上界發展,雖說到了那裏後一切都要從頭再來卻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門中的這些弟子因著修為不夠卻不能一同前往,如此才耽擱下來。去往上界是早晚的事情,待為師與其他長老的修為到了道君界便是想要留在此處天道也是不允。你既有意前往二重天,可去藍海星看看,門中有兩位長老在那裏修行,同出藥王閣想來可以給予你一些幫助。”


    星霜之豁達叫劉至又高看幾分,他入藥王閣時間並不算長,得星霜器重傳業授道收獲良多,如今要離開對方非但沒有絲毫責怪反而還對他頗為照顧,叫他更為欽佩。想到身為分身的遙殊,劉至不由猜測或許星霜修為早已到了上仙境後期,正是為了宗門才會將靈力分割以此延緩踏入道君境界。


    隻聽星霜又道:“待你日後在上界站穩腳跟,於宗門而言也是麵上有光。再者說,你與宗門也並非斷了聯係,上界自有通往下界的特殊門道。你先行一步,為師隻盼望你一切順遂大路坦蕩。臨行前,你去與掌門說一聲,他與諸位長老對你甚是看好,如今門中棟梁弟子要先行一步,想來他們會給予你不少安身立命的好物。”


    劉至心中熨帖,朝星霜恭敬施了一禮。


    “弟子謹遵師命,弟子打算先前往魔族與妖族之邊界處看望同門,師兄弟一場即便要走也要與他們打過一聲招呼。”


    “如何安排隨你心意即可。”星霜道,眼神柔和。


    之後劉至前往拜別掌門與諸位長老,除不在門中的長老之外果然如星霜所言給了他不少好物。他們雖然愛才惜才但對於後輩之誌向也是支持,人往高處走,理應如此。


    望山長老言道:“上界也是強者為尊,你獨自前往闖蕩需得小心謹慎。好在我等丹修到哪裏都比別人多了一份活命的本事,以你之聰明才智定然更加無恙。”


    之和長老則道:“果然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短短數百年時光你已是真人境後期了,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才,果然不同凡響。你之大道遠不止二重天,未來可期也。”


    掌門弘光上仙得知劉至心意後雖覺得有些惋惜但也並未多言什麽,點了點頭從儲物戒取出一本冊子交予了他。


    “此乃本座多年心血,雖你並非我座下親傳弟子,但到了上界說起來也是我藥王閣出身,怎可連本掌門揚名的丹藥都不會。拿去吧,看看本座自創的丹藥比起上界之物可會不如。”


    劉至珍而重之的接過書冊,認真回道:“掌門心血結晶自然是最好的,弟子定然不負掌門厚望,不管日後到了哪裏都是我藥王閣的弟子。”


    弘光上仙輕撫胡須笑道:“宗門不會止步於此,日後我與你必然會在上界再見。”


    劉至注意他言辭中的不同,已然是將雙方放在了同等的位置。如此胸襟廣闊的掌門、深明大義的長老,開明育人的宗門叫劉至原先心上僅有的一絲負擔也去了個幹淨,能入藥王閣修行當真是他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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