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靈顯然被彭飆突然睜開的豎眼嚇到了,她倒退數步,滿臉驚恐之色。


    而彭飆此時也緩緩坐了起來,他轉頭看著一身大紅嫁衣的風靈,眼神極其複雜。


    風靈見彭飆清醒過來,於是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問道:“夫君,你的額頭上是何物?嚇死人了!”


    彭飆此時額頭豎眼已閉合,但他卻沉著一張臉,盯著風靈,久久不語。


    風靈見狀,走到彭飆身旁坐下,擔憂道:“夫君,你怎麽了?為何這副樣子?怪嚇人的。”


    彭飆聽到此話,眼神微動,暗吸一口氣,隨即勉強微笑道:“剛醒酒,沒有回過神!”


    “那你額頭上的……是何物?”風靈猶豫一下,再次問道。


    “受傷之後生出的一道疤痕!”彭飆拉著風靈柔荑,笑著解釋道。


    “我不信,剛才明明是一隻眼睛!”風靈狐疑道。


    “房內太暗,你看錯了!”


    “那你再讓我看一次!”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不要在意這些小事。”


    “那在意什麽?”


    “在意……嗬嗬!”


    ……


    彭飆與風靈成親十日之後,在一個深夜中,西門氏帶著一臉安詳逝去。


    風靈知道後,抱著西門氏的遺體號啕大哭,而彭飆卻是一臉平靜,不斷安慰著她。


    又過了三年,在一個寒冷的夜裏,灰色小雀被凍死在屋外。


    彭飆知道後,親自挖坑,將它埋在屋旁,堆起了一個巴掌大的小墳包。


    又三年後,大黑狗旺財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彭飆與風靈一起,將它埋在了灰色小雀旁邊。


    又過了十年,一直陪伴彭飆打獵的長棍,最終抵不過時間,在陰暗的牆角腐爛成了兩截。


    又過了四十年,已是滿頭白發的風鈴躺在病床之上,看著同樣白發蒼蒼的彭飆,雙目帶著不舍,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又過了三年,彭飆外出獨自一人尋找獵物,等回來時,霧村所有村民都已經死於狼群之口。


    彭飆佝僂著身體,緩步走過一座又一座被鮮血染紅的房屋,寂靜的霧村隻有他的腳步聲,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無盡的孤獨朝著已是老年的他席卷而來,幾乎要吞噬他脆弱的內心。


    良久之後,彭飆回到與風靈朝夕相處的草屋前,長長歎息一聲。


    “這便是第八處空間的殺機嗎?若是我未識破這一切,便會潛意識的讓自己老死下去。”彭飆閉上眼,喃喃自語道。


    此話說完後,他猛的睜開眼,已是渾濁的雙目飛快變得淩厲起來,蒼老的麵容也發生變化,馬上變得年輕起來。


    同時,嘭的一聲,整個世界如同被打破的琉璃一般,變的支離破碎。


    ……


    第八處陣法內,原本站在灰雲之上,緊閉著雙目的彭飆猛的睜開雙眼,隨即立刻看向周圍。


    隻見此處約百丈大小,下方是蔚藍色的海水,空中則是一片淡淡白霧,而在白霧之中,天水老人、白衣女子、玄亙、榮成子、以及三名天水宗強者、兩名滅絕盟強者都緊閉著雙眼懸浮在空中。


    他們四肢無意識的抖動,臉上的表情也在不斷變換,時而歡喜時而憂愁,時而憤怒時而恐懼。


    看到他們九人如此模樣,彭飆連忙探手入懷,將小仙兒輕輕拿了出來。


    然而一看之下,彭飆不禁哭笑不得,小仙兒居然在流著口水呼呼大睡。


    就在他欲要叫醒小仙兒時,下方的海水如同煮沸一般,突然開始翻湧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數丈大小的白色蚌殼露出水麵。


    蚌殼白如玉,其上充滿光澤。


    彭飆見狀,連忙駕雲飛向高處,與蚌殼拉開距離。


    而蚌殼在浮出水麵後,微微張開,從中探出一顆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人頭來。


    蚌殼身子,人的頭顱,看上去極其的怪異。


    頭顱微微轉動,用一雙滿含精光的雙眼打量著彭飆,隨後緩緩開口,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年輕人,你已通過此關,可以離去了,若是再前進,恐有生命危險!”


    彭飆聽他如此說,遂問道:“你是何人?”


    “我乃蜃人!”人頭緩緩說道。


    彭飆聞言,麵露震驚道:“蜃?你就是妖族中擅長製造幻境的蜃?”


    “我是蜃,也非蜃,蜃所擁有的能力,我有,蜃沒有的能力,我也有!我已在此無數年,這麽多年來,你是第二個破開幻境之人,所以,老夫勸你,不要再前進了!”蜃人告誡道。


    “原來剛才是你布下的幻境!”彭飆沉聲道。


    若不是第三隻眼突然將自己驚醒,彭飆一定會永遠迷失在幻境中,直至最終死亡。


    “老夫布下幻境,並非是為了殺人,不然,你早已被殺。幻境之內是何樣子,均由心生,你對何人何事有所執念,幻境便是何樣。比如你懷中那位小友,與你手中那位小友,便沒有沉迷於幻境中,隻是昏睡過去而已,至於其他人,則是他們自己過於執著。”蜃人淡淡說道。


    彭飆聽到此話,心中頓時一驚,對方居然一眼就看出擎天柱是一種生命體。


    同時,他也認可蜃人所說的話,自己幻境中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熟悉的,而最深的執念,無非就是風鈴之事。


    “回去吧!年輕人,隻要你後退,便可離開迷霧海,但若是你前進,便隻會掉入那人布下的局中!”蜃人勸道。


    彭飆聽到此話,心中微微一動,局?究竟是何人布下的局?


    想到此,彭飆連忙問道:“敢問前輩,究竟是何人在此布局?”


    “這個,我不能說,那人拿有第一位破開幻境之人的令牌,按照約定,即使是老夫,也不能約束他!”


    彭飆急忙問道:“那第一個破開此幻境之人是誰?前輩可以說嗎?”


    “可以,他名為烈陽!也是一位驚才絕豔之人,多年以前,他受重傷逃入此處,以大毅力大智慧連破八關,得到主人的功法與令牌!那時,我還很弱小,是跟隨著父親,才見到他的。”說到此處,蜃人眼中露出回憶之色。


    彭飆聽到此話,滿臉震驚,他沒想到,第一位通過幻境之人居然會是烈陽。


    而蜃人所說的功法,彭飆不用想,便能猜到是《黑日真經》,至於令牌,想必是可以在迷霧海內暢行無阻之物。


    至於蜃人的主人是誰,彭飆剛想詢問,就被一旁的眾多聲音打斷。


    隻見天水老人此時突然麵露恐懼之色,手舞足蹈起來,大聲叫喊道:“師父,師父饒命啊!這一切都是大哥逼我的……”


    而白衣女子則緊握雙拳,高聲喝道:“天水老賊,我等這一日太久了,快快受死吧!”


    榮成子則是一副惶恐之色,求饒道:“各位道友,各位師兄弟,饒了我,饒了我!我也是聽命行事啊!”


    玄亙則是淚流滿麵,哽咽道:“兄弟們,你們放心,我玄亙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你等報仇的,來世,咱們還做兄弟,還一起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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