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組長,從你專業角度來看,您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陳正在征詢於曉波專業意見,也是在給於曉波挖坑。


    沒等於曉波回答,賈義搶先說道:“陳秘書,我們技術專家團隊隻負責監測宜山大壩,並將最精準的數據匯報給你們,決策上的事情我們不參與。”


    賈義一句話,就把陳正挖下的坑填平了。


    如果於曉波給出專業意見,市裏就是基於專家團隊的專業意見做出的決定,就算決策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將責任推給專家團隊。


    可這個決策若隻是由市裏下達,那責任人就成了楊怡一人!


    於曉波也看出陳正的小心思,說道:“陳秘書,該做什麽決策,你心裏應該已經有了定論吧?就沒必要再問我的意見了。”


    陳正知道於曉波不可能往坑裏跳了,便出去給楊怡打電話匯報情況。


    賈義看著走出去的陳正冷哼一聲,“小子,和我耍心眼,你還嫩了點。”


    賈義去到一旁掏出電話,撥通章忠海電話,“章廳,宜山大壩的情況很不樂觀,需要到做決策的時候了。我猜測楊怡很快會給你打電話,你千萬不要做任何決策上的建議,不然到需要追究責任的時候,楊怡肯定會拉上咱們專家團隊一起。”


    章忠海能坐到副廳長位置,政治眼光也很毒辣,聽出賈義話中門道,沉吟道:“這麽大的決策,就讓她一個女生去做,讓她一個人去承擔責任,她擔得起來嗎?”


    “她擔不起,您也擔不起。省裏領導都不願擔責任的事,您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犯糊塗啊。”賈義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


    他是在為章忠海的政治生涯考慮,但實際也是在為自己謀後路。


    宜山大壩真潰壩了,先前的處分就可能被推翻,所有人就要被重新問責,賈義希望章忠海到時能看在他這段時間勞心勞力做事的情麵上,替他多說說好話。


    “我知道了,你們那邊也盡快再出一份專業報告,將報告上交東平市,隻交報告不出意見書。”


    章忠海的話等於同意賈義建議:


    省水利廳技術專家團隊不給任何決策意見,不承擔任何的責任。


    陳正回到車上,打通楊怡的電話。


    楊怡接起電話,焦急詢問道:“情況怎麽樣了,人找到了嗎?”


    “人還沒有找到,而且還有個更不好的消息。”陳正語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楊怡聽著陳正凝重的語氣,心頭也變得沉重起來,問道:“宜山大壩岌岌可危了嗎?”


    “倒也還沒有到岌岌可危的程度,不過剛剛又遭受一輪衝擊,而且從第一小隊發回的報告來看,局勢不容樂觀。”


    上遊山體極度不穩定,而且不穩定的山體上多石塊,這些因素是有可能導致宜山大壩被衝毀的。


    假如第二小隊的報告也相似,就必須要盡快做決策才行。


    決策晚了,宜山大壩被衝毀,下遊就會遭受水患,必然釀成人間慘劇……


    “專家團隊那邊是什麽意見?”楊怡語氣沉重的問道。


    提起這事,陳正就來氣,“專家團隊也是一群老狐狸,他們說隻給出專業報告,不提供任何決策意見,分明就是怕承擔責任!”


    “楊書記,這個責任你擔不起,咱們整個東平都擔不起。你現在就給章忠海打電話,不論用什麽辦法都要讓他開口,讓他給意見,拉著他一起做決策。”


    “算了!”楊怡卻不準備這麽做,“無論是章忠海還是省裏的領導,肯定都在像躲瘟神似的躲著我們,生怕被我們拉進局裏,那這個決策就由我們東平自己做!”


    楊怡也是個倔脾氣。


    既然他們都不想擔責,這個責就由她擔。


    陳正勸說道:“領導,這個決策關乎百萬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這個責任你擔不起,你不要意氣用事。”


    “我是東平市市委書記,是東平市,東平境內的任何事我都必須擔負起責任,我現在就召開會議商議。宜山那邊有任何情況,隨時和我匯報。”


    陳正沒想到楊怡會這麽硬氣,雖然覺得她有點傻,但還是很佩服的。


    能跟在這樣的領導身邊工作,他驕傲。


    “黎姐,市裏馬上要召開重大決策會議,你一定要想辦法讓洪濤、向學良開口,讓每個領導幹部都給出意見。”


    如此一來,決策就是由東平市領導幹部共同做出,承擔責任就一起承擔。


    “出了什麽事?”黎冰察覺到似乎有大事要發生。


    沒等陳正回答,黎冰的秘書就來通知:“楊書記通知開會,要求立即趕往會議室。”


    陳正也沒時間多解釋,“你就記住一定要逼迫洪濤和向學良表達意見。”


    這兩個人也是老狐狸,肯定也不想擔責,但必須把他們拉著一起才行。


    到時真要追責,法不責眾,還有回旋餘地。


    陳正掛斷電話又給康學泰打去過去,詢問道:“搜救小組那邊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山裏多處滑坡,水流又多,給搜救增加了很大難度啊!”康學泰歎息著說道。


    隻怕一會還有更令他發愁的消息呢。


    陳正暗示道:“你派專人和搜救小組對接,隨時保持聯係,通知縣裏各部門隨時待命,市裏可能要有重大決議。”


    “什麽決議?”康學泰問道。


    陳正說的很含蓄,讓他隱隱有種不好預感。


    “暫時我還不方便透露。”市裏還沒有下發正式文件,陳正也不好泄露。


    康學泰卻隱隱猜到了,“不會是要通知撤離吧?”


    “市裏正在開會,還沒有做決定,你提前做準備吧。”


    “我知道了。”


    陳正放下電話,心情沉重的看著窗外的大雨。


    決策一旦下達,下遊百萬百姓都要陷入到恐慌中,但這個決策必須要下達。


    因為宜山大壩已經成為了一支懸在百萬百姓頭上的利劍,這隻利劍隨時會劈下來。


    為了百萬百姓的生命安全,隻能犧牲掉一些人的利益。


    而那些被迫犧牲利益的人,肯定會將怨氣撒到做決定的人,也就是楊怡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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