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很大,將喬鈺小臉曬得紅彤彤的。


    沙灘上可不止她一個軍嫂,幾乎大半個隨軍大院都來了。


    粥少人多,最後喬鈺也隻趕到四分之一不到的東西。


    還把臉給曬得火辣辣的。


    她氣得回到家,將桶往地上一砸!


    “虧死了!”


    砸完,一想到這是自己辛辛苦苦撈的,采摘的,撬到的,就這麽扔了更可惜。


    又默默彎腰撿起來。


    跑到廚房給清洗了。


    中午就海鮮湯了。


    其他的?她懶得再做。


    孩子們放學回來,看到這一鍋海鮮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是最大的周軍,遲疑了下,上前詢問:“嬸嬸,你怎麽了?不高興?”


    喬鈺可不像其他大人,真不高興了,孩子們戰戰兢兢上前詢問,還陰陽怪氣一通。


    她是有個桶子立在那兒,還是主動送上門的?心中的憋屈氣兒止不住往外倒。


    “還不是趕這破壁海,半個隨軍大院的嫂子們都跟去了,東西沒趕上多少,皮子給我曬得難受極了。不如去生產隊換點海貨回來,也才幾毛幾塊錢一斤,能換到不少好貨,還不受罪……


    你說說島上的嫂子們咋想的?自己家裏沒多少錢票,緊著男人孩子,緊著老家的父母,委屈了自己……我一來,才過幾天好日子?她們就可勁兒盯著我羨慕唄……”


    喬鈺的確在大院是另類,以至於知道她的彪悍後,沒人敢往她身上湊。


    如今就一個王招娣和婦聯主任熟呢。


    知道這次趕海算是半集體活動,喬鈺就跟來了,一是趕趕海,二是與其他人嘮嗑。


    誰知道趕了會兒,被曬得豬皮發燙,心底也跟著燥熱了一番。哪還有心情嘮嗑?


    人家嫂子為了一家人口糧,手中還沒錢票的,自然埋頭苦幹,也不想與她嘮嗑。


    末了,喬鈺總結:“這關係誰愛處誰處去!咱不招這罪了!吃飯!”


    孩子們:“……”


    還別說,這一個月都是吃主食,偶爾一鍋海鮮粥,周軍三人總算不對聞海鮮變色了。


    吃完,輪到周文刷碗。


    周軍提著牛筋盆拖到院子水龍頭底下,接了水放衣服,將皂角打濕起泡泡後,用腳踩衣服。


    牛筋盆裂過好幾次,補了好幾次,仍可反複使用。


    路過的人與周軍打招呼:“軍娃子,又洗衣服呢?”


    “軍娃子真能幹哩!”


    周軍便靦腆笑了笑。


    待走遠了,那群人才變了臉色,議論起喬鈺來。


    “後娘就是後娘啊,軍娃子可憐得嘞,又是帶那個小的,又是洗一家人的衣服……這,幹不完的活兒啊。”


    喬鈺以為隨軍大院大家夥兒是因她的彪悍性格敬而遠之,殊不知她“虐待”繼子的行徑在大院傳得沸沸揚揚。


    其實也說不上“虐待”,畢竟讓孩子們幹個活兒,哪家沒有?但她作為後娘,行徑總是被惡意化。印證了一句話:後娘難當。


    “聽說那位要來了?”


    “啊?誰啊?”


    “就是周團前麵那個。”


    “她?她不是回老家教書了嘛?”


    “但人家能勾搭上咱們部隊其他軍官啊,書信往來了有幾個月吧?軍婚審批下來了,要來隨軍了。”


    “不會吧……她也能隨軍?她不是詆毀軍人嗎?”


    “人家沒明著說,部隊查清了也隻是勸她回老家。檔案上又沒記下一筆,咋就不能嫁軍人了?”


    “我說楊紅霞,白玉是你什麽人呐?值得你為這種劣跡斑斑的女人說話?你也不怕拖累你家那個?”


    楊紅霞立刻炸毛:“胡說什麽呢!白玉是好人!壓根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要怪就怪別人會錯意!”


    “是是是,我們會錯意,你有這份魄力,去周團家叫囂唄,你看喬鈺會不會削你!哦,還是說你以為白玉來了,就有人跟你一個陣營了?能給喬鈺下絆子?


    雖然我也不喜歡喬鈺使喚繼子做家務吧,可人家沒少繼子們那口吃的,你看看周軍那幾個孩子,個頭竄了不說,臉上都長肉了!人家做後娘也算稱職了吧?


    對比起白玉,我還真喜歡喬鈺這樣的!”


    楊紅霞被氣得臉青一陣紅一陣的,眼看周圍沒人幫自己說話,張翠花也縮著脖子。跺了跺腳,快步離開。


    那嬸子衝楊紅霞的背影啐了口:“什麽個玩意兒,腦子不清不楚的,當心以後被白玉那貨當槍使了!”


    另邊。


    婦聯主任不知道喬鈺在大院風評,王招娣也鮮少主動招惹人,直至今日,才隱約聽到風聲。


    她想提醒喬鈺,又覺得不能說太明白,在自家地裏拔了兩顆蘿卜就去了。


    喬鈺見到王招娣有些意外,“嫂子?你咋來了?”


    “喬大妹子,有件事我想給你提個醒……”


    “啥醒?”


    “就是,周團前頭那個來隨軍了。”


    喬鈺愣了幾秒,突兀想起來。


    哦,老周也是二婚來著!


    這天天琢磨吃的,捯飭空間,複製糧食,就忘了自己還有個名義上男人這茬。


    來之前,她還擔心老周前頭那個是難纏的角色,大院裏也有不少閑言碎語。


    來之後……


    真被掃盲班、糧食和孩子們絆住了,多餘的心思壓根沒有。


    喬鈺眨了眨眼,笑道:“嫂子累了吧?趕緊進來坐,我給你衝糖水喝。”


    王招娣琢磨不透她的心思,開口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先……”


    喬鈺將人強行拉進堂屋,泡了幾顆沒有包裝紙的水果糖在熱水裏,最後將搪瓷缸子遞給對方。


    “嫂子快嚐嚐!甜不!”


    王招娣想拒絕來著,可她目測了下,水果糖至少扔了有五顆在裏麵!喬大妹子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唾沫子吞咽了下,沒抵住誘惑,喝了兩口,歡喜地應:“甜!”


    “甜就好,甜就好,你多喝兩口。”


    待王招娣多喝兩口,喬鈺才打聽道:“嫂子,老周前頭那個叫啥?跟老周究竟啥過節?他倆咋離的婚?她對老周現在是啥態度?”


    王招娣:……


    瞬間覺得搪瓷缸子裏的水不甜了。


    她實在不想沾染別人家家務事,為難道:“要不,回頭我給你送幾個饃饃來吧?”


    全當抵了這幾顆糖。


    喬鈺:“嫂子,這島上的人將我了解得透徹,但我對老周前頭那個一無所知,人家站在我跟前,跟我說個啥,算計個什麽,說不準我還衝人家傻樂呢。


    部隊上有句話說得好:不打無準備之仗。


    我這一點準備都沒有,人家準備充分,那不是一開始就敗了嘛?這不僅是我失敗,也給我們老周丟臉啊。


    臉一丟,我休想一輩子在對方麵前抬起頭。


    嫂子,你理解我的處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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