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嫂:“娘,我當時不是因為你才……你不用放在心上……”


    周母充耳不聞,道:“照顧你坐月子,就吃你家那點糧食,你都嫌我人老了,不識趣。我要跟你們這房過,以後還不知道怎麽磋磨我,我可不敢。”


    周澤國:“娘,她不敢。”


    “什麽敢不敢的,你成日不在家,還不是你婆娘照顧我?她能做到細心照顧我?”


    “娘!我能的!”周大嫂這會兒打包票道。


    周母噘嘴,“你能?你能個屁!小鈺能賺錢,到時請個人都能把我照顧得舒舒坦坦的,你懷著的時候嫌我吃閑飯,指著讓我下地賺工分的,我老了,你能看我順眼?盡吹牛。”


    周母最後看向周澤國:“我知道,我不跟你們過,隊裏得戳你脊梁骨,但老大啊,我養你和老二這麽大,我總得為自己著想吧?老大,你能體諒娘不?”


    周澤國想了下,道:“娘,隻要你過得舒坦,我咋樣無所謂。他們說就說唄,日子又不是他們在過。”


    “老大啊。”周母拍了下他肩頭,“原先以為你是個憨的,沒想到看事情還挺通透。你放心,你和老二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以後你孩子有個啥,老二做叔叔的肯定會使上力。


    前提是,孩子自身也有這個能力,不然即便是親叔叔使勁兒,也爛泥扶不上牆,未來也就那樣了。明白不?”


    周澤國看了看兩兒一女,點頭道:“娘你放心,你走後,我會繼續督促他們多看書,好好學習。”


    周大嫂在一旁聽著,不滿道:“兩個男娃娃多讀書就算了,女娃娃最多讀個初中就行,到時不還是便宜了婆家?”


    周母本來不想理會這個兒媳的,聞言,唾沫子對著周大嫂臉飛:“你放屁!小鈺就是女的,她不照樣大學畢業,現在進了軍區醫院,每個月拿工資!還登報,全國人民都知道她了!這還不夠嗎?誰說女娃娃隻能嫁人這條出路的!混得好了,就跟小鈺一樣,娘家婆家都她做主!”


    周大嫂被說得當場就愣住了。


    周母覺得跟這迂腐的大兒媳婦說不清楚,扭頭就是對周澤國一頓大罵:“娘的周澤國!這個家是你做主還是她做主!給句準話!”


    周澤國:???


    娘是不是把自己給罵進去了?


    周澤國趕緊給娘倒了杯滾燙的開水,道:“娘,你消消氣,回頭我就說她!


    這個家當然是我做主,放心吧娘,二妹隻要能讀書,我肯定供到她高中畢業!隻是大學……大學現在不是取消了嘛?她也沒法去了。”


    周母心中也歎氣。


    自家兒媳就是運氣好,早早大學畢業,沒受到今年的影響。


    “先供到高中,回頭我幫你問問老二,看看二妹咋個安排。”


    周二妹全程在聽,全程沒應聲。


    自己在生產隊是女孩子中過得最好的那批,不少家庭連小學都沒讓女娃讀完,就去做家裏家外的農活,等到十五六歲開始相看,十八歲嫁人。


    她現在還在讀初中,學習能力不說多好,但足夠刻苦,考個高中不成問題。


    可她母親明裏暗裏都透露著不想供她讀高中,說什麽讀了也沒用,還不如多給家裏幹點活兒,早早嫁了……


    她不想。


    以前她就喜歡奶奶。


    奶奶比娘好,至少對她和哥哥沒多大差別,沒想到奶這次回來,把自己能讀高中一事一錘定音了。


    說不高興是假的。


    她開心到快要起飛了。


    一聽到高中畢業,家裏最出息的小叔還能為自己使點勁兒,她就……


    好開心。


    不用嫁給莊稼漢,不用像隊裏許多人一樣碌碌無為一生。


    周澤國似乎聽出來什麽,道:“娘,二妹能嫁進部隊啊?”


    周澤國這麽一說,周大嫂也來了精神,打量起這個閨女來。


    瞬間,周大嫂泄了氣,“咋可能,二妹也就那樣了,部隊軍官能瞧得上她?”


    周母翻了個白眼,見周二妹聽了親娘的話,頭低得更厲害了,她扭頭就對周澤國一頓輸出。


    “二妹哪裏差了?一個高中生出來,不比城裏人差!她還有親叔叔在部隊做高級軍官,她親嬸嬸做軍醫,有他們撐腰,二妹不比任何人差!你要是敢繼續打擊二妹積極性,老娘每年回來抽你幾頓!讓你醒醒腦子!”


    周澤國:……


    指桑罵槐就指桑罵槐,對著他輸出幹嘛?還真一年專門回來一趟抽他啊?他在家裏在生產隊不要麵子的嗎?


    他都覺得娘去了一趟海島,脾氣火爆了不少,性子也不曉得隨誰。


    周澤國懨懨的,“哦,知道了娘。”


    周母再次叮囑:“二妹考上了高中,就供到她高中畢業,然後看看城裏廠子招不招人!能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就送海島這邊來!有她親叔幫著張羅,以後嫁得不會差!”


    周大嫂嘿嘿一笑:“娘,還是你這個做奶的好,對了,周強也快初中畢業了,你看看給咋個安排唄。”


    周母挑眉,道:“先考高中,考上了回生產隊做記分員,然後看看以後能不能做個支書啥的,大小在生產隊也是個官了。”


    “啊……?”周大嫂有些失望,試探性道:“娘,不如等周強畢業後,送二弟那邊去唄。”


    “送老二那兒去幹嘛?二妹還能嫁人,咋滴,周強也想嫁?”


    周強漲紅了臉,弱弱道:“奶……”


    周大嫂:“娘,你看你說的啥話,二弟不是有參軍名額嗎?不如讓周強去?”


    周母頭疼,再次看向周澤國。


    後者沉默了會兒,道:“娘,要不我幫你脫鞋?不用你動手。”


    娘打人太疼,他自個兒打自個兒還能收斂幾分力氣。


    周母嘴角抽搐得厲害,“你也不看看你家大兒子這副德行,是不是當兵的料!別當了幾年小兵就回來繼續種地!白白浪費了名額!周澤國啊周澤國!我當初就說娶妻當娶賢,你看看你娶回來的是個啥玩意兒!沒我鎮著,你孩子們有未來可言嗎?!這個家是不是得被你婆娘給攪合散了!”


    吼。


    娘厲害了啊,不用鞋拔子就能讓他內心羞愧,無地自容了。


    遠在海島的喬鈺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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