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看著眼前這個一腔熱血卻已經四十多的男人,不禁有些恍惚。


    這真的是後世那個嚴閣老嗎?


    或許他本就不是心性堅定之輩。


    又或許官場對人的改變和腐化不是一般人可以堅守的。


    眼前這位,不知道在官場上可以堅持多久。


    不過最起碼這些年,這位完全是可以用的賢臣。


    想到這裏,周楚不禁自嘲一笑。


    自己操的心確實有點多了。


    用與不用,到時候也不是自己說了算。


    自己最多給朱厚熜舉薦罷了。


    這一晚,周楚喝醉了。


    這是他來到大明之後,第一次喝醉。


    像這般悠閑快哉和人把酒言歡的日子,卻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了。


    第二天一早,周楚住的客房門就被敲響了。


    周楚揉了揉發懵的腦袋,穿上衣服,打開了門。


    不是別人,正是嚴嵩。


    嚴嵩邀請周楚一同乘坐馬車前往京城。


    “多謝介溪先生美意,隻是我想走走,以前整日忙於生意,如今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不急著回京。”


    周楚委婉拒絕道。


    嚴嵩聽到這話,不僅沒生氣,眼睛都亮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好句好句,衡器果然不一般,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來日我們京城再聚。”


    嚴嵩和周楚不一樣,他早就閑了十幾年了,閑夠了。


    恨不得立刻抵達京城。


    “來日再聚。”


    周楚笑道。


    嚴嵩走後,周楚開始日常的練功。


    練完功吃完早飯之後,就離開了驛館,沿著官道繼續往京城方向走去。


    周楚就這麽一路走,一路看,偶爾在茶檔之中,總能遇到一兩個相談甚歡的人。


    原本心中的一絲陰鬱,逐漸被掃清。


    眼看著還有幾十裏路就到京城了,周楚卻在路上遇到一個奇怪的少年。


    這少年衣衫襤褸,卻拖著一個草席,草席裏用麻繩捆著什麽,隻不過用麻布包了起來,看不清楚。


    看那樣子,應該是個死人。


    路人見了紛紛避讓,覺得晦氣。


    如今這天下,土地兼並嚴重。


    所謂的賣身葬父並非一句戲言。


    沒有錢沒有地,家裏死了人或許都沒有地方埋。


    所有的土地,都是有主的。


    很顯然這個少年也是如此。


    少年一路走著,麵無表情,並沒有因為路人的嫌棄而放棄。


    周楚就這麽一路跟著,跟了大半天。


    少年走了近一天,又餓又渴,身邊還一直跟著周楚,頓時忍不住了。


    “你跟著我幹什麽?”


    周楚從包裹裏拿出吃的和水壺。


    “我怕你渴死在路上。”


    少年聽到這話,頓時沉默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過周楚的水壺,隔空喝了兩口,並沒有碰壺嘴。


    隨後又接過了幹糧,開始狼吞虎咽。


    “你準備拖到哪裏去?現在天氣很熱,恐怕明日就要發臭了。”


    周楚疑惑道。


    少年聽到這話,神情一窒。


    “我也不知道,我隻想找個地方把我爹埋了。”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無助和茫然。


    他也不知道哪裏的土地能埋的下自己的爹。


    接下來兩天的時間,周楚都在幫少年處理他爹的後事。


    雇人,買地。


    倒是沒花多少錢,卻是勞心勞力。


    “我要走了,你是跟著我還是?”


    周楚看著少年說道。


    少年聽到這話,二話沒說就跪下了。


    “少爺為我爹如此勞心勞力,我自當為少爺效犬馬之勞。”


    周楚聽到這話,有些意外。


    “你讀過書?”


    這話可不是一個泥腿子能說出來的。


    少年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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