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器,朕可以發誓,終我一生,絕不負君。”


    朱厚熜來到周楚麵前,以學生禮儀,鄭重其事的向周楚拜了又拜。


    周楚順手托住朱厚熜的雙手。


    “臣必粉身碎骨,永不相負。”


    周楚回應道。


    此時的周楚無疑是感動的,嘉靖此人首重感情,如果能對自己絕對信任的話,那麽自己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番了。


    大明存在的問題太大太多,就像一艘不斷出現漏洞的破船,積重難返,想從內部破局,難如登天,隻有想辦法內外兼施,隻是如此一來,必須得讓皇帝對自己絕對信任。


    “陛下,江南之所以鐵板一塊,無非是因為走私這一塊極其巨大的利益將他們捆綁在一起,想要分化他們,首先得開海,走私的利益不存在了,這些人便不攻自破。”


    得到了嘉靖的承諾,周楚自然不會再藏著掖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朕與你想到一處去了,朕的想法便是想辦法打開海關,讓我大明的商人走出去,但具體如何實施,朕還沒有頭緒。”


    嘉靖一聽周楚提到開海禁,頓時有種知己的感覺,極為興奮。


    “陛下可知,這海上貿易利潤有多恐怖?”


    周楚反問道。


    “這朕倒是不甚清楚。”


    朱厚熜搖了搖頭。


    “別的不說,單說生絲,生產價格大概是一斤四十文錢,賣給百姓大概是一斤一百六十文左右,走私到東瀛,則可以賣到二百五十文以上,而東瀛當地的當權者,賣給東瀛本地人,最低都是一千文一斤,兩三千文也是有的。”


    周楚這話一出,嘉靖汗毛直豎,他以前想過走私的利潤大,卻從未想過會這麽大,大明最厲害的寶船,有記錄的最大載重是百六十萬斤,就算這些走私的船小很多,一艘船也能載重幾十萬斤,最不濟也有一二十萬斤。


    一斤生絲走私到東瀛能賺二百文,一艘能承載二十萬斤生絲的船,一趟就是四千萬文,也就是幾萬兩白銀,但很顯然,走私的船不可能隻是一艘,每次最少都是一個船隊。


    “生絲還是這些走私貨物之中利潤最低的,實際上每一船帶的生絲不算多,因為利潤很小,最賺錢的始終是瓷器,像我大明最普遍的豆青瓷碗,每一個賣到東瀛,就能賺一百貫,一艘船隻要帶一萬個豆青瓷碗,就能賺一百萬貫。”


    周楚的話,讓嘉靖頓感自己之前眼界的狹窄。


    “隻是每一船都需要配貨,什麽都需要帶一些,生絲可是東瀛本地豪強最喜歡的貨物,這東西對他們而言利潤最高,相反,豆青瓷碗於他們而言,反而不如生絲賺的多,綜合下來,一艘二十萬斤載重的船,一船能賺的錢,折算成白銀的話,大概在兩三百萬兩之間,一個船隊那便不低於兩千萬兩白銀,甚至更多。”


    周楚也隻是大致給朱厚熜算了一筆賬。


    即便如此,朱厚熜聽的眼睛都直了。


    走私一趟,便有一兩千萬兩白銀進賬,這是何等恐怖的賺錢能力,倘若能掌控東瀛,賺的錢更是呈數倍增長。


    江南那些人,一年到頭下來,不知道要走私多少趟,怪不得一個個都富得流油。


    “衡器,朕一定要開海關。”


    嘉靖深吸一口氣道。


    “想要開海關,談何容易,那些人自然想一直壟斷這門生意,正所謂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一旦陛下提出開海,這些人肯定會陷入瘋狂。”


    周楚歎了口氣道。


    “衡器你就別藏著掖著了,朕知道你有辦法。”


    嘉靖有些急迫道。


    “並非臣有意藏拙,隻是想要打開海禁,必須得讓這些人主動提出來,如此一來,陛下順水推舟,他們對陛下便毫無怨言。”


    “陛下試想一下,那東南沿海,真的有那麽多倭寇嗎?大多數倭寇其實就是這些人養起來的,都是東南沿海的魚民,陛下可以遍查曆代抓捕的倭寇名錄,多數都是漢人,隻有極少數才是真正的東瀛人。”


    周楚這話一出,讓朱厚熜頓如醍醐灌頂,好像抓住了什麽,但又想不通透。


    仔細想想,曆代的大海賊,似乎都是漢人。


    想想也是,那東瀛不過是彈丸之地,有何能耐對大明沿海這麽多年持續造成傷害。


    “這些人豢養倭寇,一來是為了不讓朝廷開海,隻要倭寇之患一日不除,他們便有理由阻止朝廷開海的決策,二來則是為了阻止其他人走私,這門生意隻有吃獨一份,賺的才是最多的。”


    周楚吐了口濁氣道。


    “如果想讓這些人主動開海也很簡單,隻要讓他們沒辦法走私,走私船出海一艘被搶一艘,他們沒的賺了,便會主動上疏朝廷剿倭開海。”


    嘉靖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亮了,剛才腦子裏那種模糊的感覺瞬間清晰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等這次禮儀之爭結束之後,臣要到東南沿海走一趟,招兵、練兵,練出來一支獨屬於陛下的鐵軍,一來可以在海上冒充海盜,攔截他們的錢財和貨物,以戰養戰,二來,可以以海盜的名義,慢慢將江南這些富商士紳洗劫一空。”


    周楚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計劃,隻不過這個計劃過於驚世駭俗,即便是嘉靖聽了,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此做,是否過於狠辣了?”


    即便是嘉靖,聽到這個計劃,也是肝膽俱顫。


    “陛下,如今江南的那些士紳和文官們,早已成了我大明最大的毒瘤,自古以來,改革需用重典,我等想要讓大明幽而複明,自然需要雷霆手段,倘若用那溫婉的手段,我們又怎麽玩得過這些個文官呢?”


    周楚反問道。


    嘉靖聽到這句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激蕩的心情。


    “朕既然說過君臣不相疑,便會全力支持你,衡器,你隻管放手去做,一切都有朕撐著。”


    周楚聽到這話,也很感動,自己說的這些話有多驚世駭俗,周楚是清楚的,換個人當皇帝,恐怕根本容不下自己的這些謀劃。


    “目前還早,禮儀之爭還需要些時日,臣想著先在錦衣衛內部開始選兵練兵,也不要多,幾百人便可,有了這幾百人,便有了基礎,到時候再讓這幾百人幫臣一起練兵,便會事半功倍。”


    周楚說道。


    “好,錦衣衛的人員,你可以隨意調動,無需向朕請示。”


    朱厚熜也是聰明人,當即給了周楚極高的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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