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護士的感歎還縈繞在顧予耳邊,惹的她根本不敢抬頭和蘇懷對視。


    懷裏的人久久沒有反應,蘇懷擔心這人被悶壞,就從她的擁抱中徐徐退開。


    退後幾步,顧予緊拽住她衣袖的手卻死死都不放鬆。


    低頭的同時嘴角微微上揚,連眉眼都寫著偏愛。


    \"黏人的小朋友,還不鬆開,嗯?\"


    雖然這樣真的很羞,可是剛剛那個護士說什麽蘇醫生你老婆,顧予又莫名覺得很開心。


    連帶著被蘇懷調戲也沒那麽羞憤了,緊緊捏住布料的手慢慢鬆力,她鼓足勇氣抬頭。


    \"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


    \"怎麽,出院想幹什麽?又想離開我嗎?\"


    蘇懷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和孤寂,再配上她抿直的嘴角,無端生出自嘲的意味來。


    看得顧予心髒鈍痛,急忙擺手否認:\"不是的,不是的,我隻是...隻是想回家了。\"


    \"回你的家,也是我們的家。\"


    不是顧家假惺惺送的那棟別墅。


    她總是有種執念,蘇懷住的地方才是她應該住的地方,其外的都隻能稱為房子,永遠不會視作為家。


    家的含義向來是神聖無比,因為愧疚施舍的房子,怎麽能稱為她和蘇懷的家呢?


    聽著她著急忙慌的解釋,蘇懷神色不變,眼神倒是柔和下來。


    這些天她一步步引導顧予脫離顧家,讓她明白,在這世界上,隻有自己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這樣看來,成果貌似不錯。


    \"好了,我就是逗逗你,下午等我下班,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出院目前還不行,不說蘇懷不敢冒這個險,就是主治醫生也不敢放任她出院。


    萬一又發病,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蘇懷再三斟酌,晚上回家睡覺沒什麽事,白天回醫院接受常規檢查就行了。


    反正她每天都要上班,這樣還可以讓顧予時時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沒有壞處。


    就是不知道這樣下去,顧予那麽聰明的人會不會察覺到什麽。


    每位能和顧予近距離接觸的醫生和護士,她都提前打過招呼,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這件事。


    反正...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蘇懷並不期望,也不希望瞞她一輩子。


    左手不由自主放在懷裏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她想,其實就算顧予一輩子都不知道,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至少不會讓她那麽痛苦地活著。


    *


    臨近午飯時間,蘇懷陪顧予聊了一會就去食堂買飯。


    沒有顧父顧母插手,她們不是什麽鋪張浪費的人,多數情況下飯菜都直接去食堂打包,經濟又實惠。


    顧予躺在病房百無聊賴地玩著ipad,手機上的功能她都摸索的差不多了。


    蘇懷說什麽打遊戲可以幫助大腦保持活力,就把自己的ipad給了她。


    玩了小一會,她就失望地嘟嘴,也沒有那麽好玩嘛。


    索性放下笨重的ipad,四處飄忽的目光最終定格在窗外。


    今天是個難得的陰天,不過依舊悶熱得不行,看樣子待會應該會下雨。


    這次換了更高層的病房,已經聽不到窗外綠樹成蔭,樹葉被風吹響的沙沙聲,自然也聽不到夏日特有的蟬鳴。


    \"哢噠\"


    喚回顧予思緒的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她立刻轉頭,眼底泛起警惕,蘇懷剛走不到十分鍾,所以不是她,中午這個時間點,也不會有其他醫生和護士過來打擾。


    顧予最先猜測是顧父顧母,但當目光撞進一道銳利的眼睛時,起初的猜測全部被推翻。


    直愣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領頭穿著一身筆挺警服的男人說:\"你好,我是中心區警察分局刑警大隊副隊長肖勇。\"


    接著側身指著身邊另一個較為年輕的男人道:\"他是我同事,文強。\"


    說完她他又將警察證遞到顧予眼前。


    顧予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作任何回答,除了麵色有些許的蒼白,看不出任何異處。


    如果蘇懷在這一眼便能認出,這兩人正是那日詢問她的警察。


    唯一不同的是,那日這兩人沒有告訴她,他們的姓名。


    大概是覺得蘇懷沒有太多調查價值,做一個慣例問詢就可以,也不會想到會再次光臨醫院。


    肖勇並沒有因為顧予的無視態度產生不悅,相反,他麵上帶了幾分笑。


    \"顧女士,你不用擔心,我們過來隻是想問問你,在你昏迷那天是不是與陳雨瀟見過麵?\"


    話音剛落,顧予驀地掀眸,用沙啞地嗓音回複道:\"見過麵。\"


    她沒有和肖勇對視,對於警察過來的目的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感興趣。


    就像一尊被人操縱的人偶,你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那她和你說了什麽,或者說,你有對她說什麽嗎?\"


    麵對肖勇的步步緊逼,顧予半眯了眯眼,她不是傻子,刑警大隊的人能和什麽相關?


    兩個問題,半句不離陳雨瀟,很快她便在心中得出結論。


    陳雨瀟殺人,或者她被殺...?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被警察纏上向來麻煩,就算陳雨瀟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也逃不過被調查的結果。


    \"請問她是出什麽事了嗎?\"


    顧予沒有選擇回答肖勇提出的問題,轉而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等著自己的答案被肯定。


    肖勇聞言一愣,拎起手邊的椅子放在病床邊上,而後落座。


    探究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顧予的麵龐,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哦,是這樣的,7月22日清晨,陳雨瀟的屍體在中心區一棟廢棄的大樓被人發現,經過法醫確認,她的死亡時間是7月21日晚間。\"


    肖勇語速不快,像是為了照顧大病初愈的病人才特意這麽說,實則隻是為了利用談話間隙觀察顧予的反應。


    頓了頓,看著一臉茫然的顧予,他又好心提醒道:


    \"7月21日就是你昏迷的日子,據我所知,那天你和你愛人去了永東中學是吧?\"


    \"能告訴我,你們去永東中學的理由嗎?\"


    肖勇故意模糊與陳雨瀟有關的信息,他並不想讓顧予知道太多,不利於詢問。


    再加上目前局裏普遍認為陳雨瀟是自殺,一旦達成共識,根本就不用再深入調查。


    為什麽說是自殺?


    因為被發現時,陳雨瀟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擊打造成的鈍器傷,也沒有被虐\/待侵.犯的痕跡,死因是頭部重創,很明顯的高處墜落傷。


    警方逐一排查各個樓層,隻有陳雨瀟的腳步印出現在樓梯和頂層,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痕跡。


    如果是謀殺,幾乎不可能,大樓長時間荒蕪,灰塵早就鋪滿每一處角落,要想不留下任何痕跡,難如登天。


    就算是做了幾十年刑警,偵破過各種重案大案的肖勇在犯罪模擬時,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如果再找不到新的線索,這起案件最後會以自殺結案。


    想到這裏,肖勇的神色暗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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