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永遠是這樣,不可能有絕對的公平,既要能力強大,又要圓滑處事。


    愣頭青永遠沒有出路。


    方院長眯了眯眼,拿起手邊的茶杯放在胸前,卻並沒有喝。


    他的眼神極其銳利,語氣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告誡:


    \"蘇懷的老師是首都的溫黎雅教授,本來這孩子本來應該在首都發展的...\"


    蔣同才心下一驚,溫教授的學生,是應該好好對待。


    隻是方院長麵上浮現的遺憾和惋惜令他摸不著頭腦。


    這個蘇懷再有才華,來市醫院也不至於委屈了她吧?


    每年無數從頂級大學畢業的學生都夢想來市醫院工作,怎麽到了蘇懷這裏,就變得好像市醫院是什麽普通小縣城醫院一樣。


    蔣同才頓時升起幾分不滿來,他也是曆經千辛萬苦才成功考入市醫院,這個蘇懷憑什麽。


    彼時的蔣同才剛滿四十,在醫學界絕對算得上年輕。


    他還未真正接觸到最頂級的那部分人,所以並不知道,蘇懷憑的是天才的頭腦和後台的強大。


    雖然蔣同才也是天才,否則也不會以寒苦出身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他的天分隻是見到真正天才的門檻。


    現實往往就這麽紮心,就算是萬裏挑一,全國也有幾十萬個,該拿什麽和別人比?


    不等他持續懷疑人生,方院長的話還在繼續:\"小蔣啊,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蔣同才猛地抬頭,疑惑的表情似乎還沒領悟到這番話的含義。


    ——


    那時候的他不明白方院長的意思,等到如今,方院長已經卸任從醫院離開,他才算真正領悟到了。


    能結識蘇懷,對他來說確實是整個職業生涯的幸事。


    可笑吧,他一個四十多歲,在學界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前輩,居然要依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可又有多少人有他這樣的運氣,能得到蘇懷的幫助。


    說幫助也算不上,蘇懷隻是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坐在那個位子上。


    很明顯,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蘇懷,這件事我想...\"頓了一瞬,蔣同才的語氣逐漸變得沉重,\"我想再考慮一下。\"


    \"年紀大了,什麽都在退化,實在比不過你們年輕人。\"


    言下之意是,他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走到今天,實在經不起折騰,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爭權奪利向來殘酷,如果失敗,你蘇懷有人保,又有誰會管他的死活?


    蘇懷沒說話,以她現在所展現出的手段和身份,不再需要恭維蔣同才。


    也不需要勸他,該怎麽選從收到郵件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陽台沒有空調,蘇懷單手撐著冰涼的瓷磚台麵,再過一會,這裏也會被強烈的紫外線腐蝕滾燙。


    好在隔絕室內和陽台的那扇推拉門沒有關閉,後背時不時有涼風襲來,撫平躁動的內心,還算可以忍受。


    良久以後,蔣同才略顯緊張的堅定聲音傳來:\"好,我會按你說的做。\"


    蘇懷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交代幾句就準備結束通話,隻是蔣同才最後那一句話著實令她意外。


    \"謝謝你,蘇懷。\"


    這些上了年紀,稍微有點資曆的前輩幾乎不可能拉下麵子,跟人這麽直白的道謝。


    所以她才會驚訝。


    不過這樣誠懇的態度,也正是她選擇蔣同才的原因。


    此人學術成就可圈可點,雖然談不上有多麽耀眼,但也不算差,為人踏實,不走旁門左道,作風正派。


    最重要的是沒有貪腐問題,將來當上院長,肯定會比張瑞方那個腐敗分子好不知多少倍。


    將手機放回褲兜,轉身瞬間腦中飄散的思緒回歸於平靜。


    抬眸眼底閃過詫異,因為剛剛還睡的正香的人,此刻正撐著腦袋直勾勾盯著自己。


    隨即蘇懷的唇角便揚起溫柔的笑容,抬腳朝床邊走去。


    \"怎麽不睡了?\"


    她在床沿坐下,順手摸了摸顧予發絲淩亂的頭頂。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被她揉得舒服,喉嚨不由自主發出兩聲輕哼,聲音別提多軟了。


    直到那隻手離開,顧予仍舊有些意猶未盡,表情不知饜足。


    \"十分鍾之前,看你在睡覺,就沒叫你。\"


    聞言顧予麵露不滿,連帶著語氣都有些抱怨:\"唔...你馬上是不是又要去上班了?\"


    被她這副深閨怨婦的樣子逗笑,蘇懷撐著床單起身,準備給她倒杯水,唇瓣都幹的起皮了,這可不行。


    見她不回答,起身又像是離開,顧予慌忙從被子裏伸出手,扯住她的袖子。


    半個身子撐起,委屈地問了句:\"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如瀑的青絲傾瀉而下,發尾落在潔白的枕頭上,像天空誕生的古樹,枝葉散布滿天。


    這幾天她沒穿病號服,都是上次在商場買的衣服,簡單的白t加黑色牛仔褲,又純又禦,配上濕漉漉的眼神。


    沒人能抵擋的住這樣的顧予,蘇懷自不必多說。


    她艱難地挪開目光,很慢,仿佛用了極大的毅力和勇氣。


    脖子有明顯吞咽口水的痕跡,這樣的顧予真是要命,蘇懷在心底狠狠唾棄自己色欲熏心。


    出口的話低啞無奈,含著濃濃的欲望,也就現在的顧予聽不出來而已。


    \"我不走,給你倒杯水,可以放開了嗎?\"


    \"哦。\"顧予低低地應了一聲,頭頂大寫著尷尬和心虛。


    蘇懷擒笑又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然後才起身去飲水機旁接水。


    保溫杯裏裝著的水溫度剛剛好,許是還有些不放心,她先自己喝了一口才遞給顧予。


    傲嬌的顧予嘴唇嘟的老高了,命令的理直氣壯:\"你喂我。\"


    她也就仗著蘇懷愛她。


    喝完水,她又不依不饒要求抱抱。


    向來寵溺她的蘇懷又怎麽會不答應,這兩天二人已經完全沒了剛見麵時,一言不合就不停吵架的僵硬。


    主要原因其實在蘇懷,剛開始她咽不下被拋棄七年的那口氣,看顧予哪哪都不順眼,就是忍不住想諷刺。


    後來想通了,跟一個十七歲的小屁孩計較什麽?


    不趁著這家夥失憶多占點便宜,以後都找不著地哭。


    心酸的蘇懷按照顧予的要求,將人攬進懷裏,手掌在後背輕輕撫摸。


    仿佛所有溫柔都是與生俱來,殊不知是內心千萬遍排練出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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