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的聲音不大,上麵正播放著一部有關動物的紀錄片。


    顧予一直記得,蘇懷曾經說過,她長大後想成為一名野生動物保護員。


    這讓她想起以前蘇懷家裏有一隻白色的小貓。


    是她和蘇懷一起撿的,後來據說走丟了。


    蘇銘華為了哄女兒開心,召集全公司職員去別墅周圍尋找,最終無果。


    那隻小貓是從路邊撿的,撿到的時候隻有一個月大,情況非常不好,眼睛周圍被厚厚的淚痕覆蓋,連眼皮都睜不開。


    在髒亂差的下水道旁哇哇亂叫,應該是想找奶喝,看著可憐,蘇懷就提議帶去了寵物醫院。


    醫生說小貓得了病,沒辦法治好,隻能精心養著,能活一天是一天。


    小東西看著實在可憐,顧予心一軟,央求蘇懷能不能收留它。


    所以蘇懷這才將小貓帶回了家,從小養大。


    走丟之後,兩人也為這件事悶悶不樂了好久。


    可蘇懷喜歡的明明不是小貓,而是小狗,卻還是收養了這隻天生帶有殘疾的小貓,悉心照料著。


    醫生說活不過半年,可那隻小貓直到走丟已經將近一歲。


    至於為什麽說蘇懷喜歡狗——


    因為別墅區的流浪狗全仰仗著她一人過活,每個月蘇父給的零花錢有一半都拿去買了狗糧。


    好幾次還和別墅的保安起了衝突,保安接到的任務是驅趕那些整日在別墅區內遊蕩的流浪狗,怕影響別墅區的形象。


    而她不止一次將所有流浪狗趕到自己家院子,等保安走後又放出來。


    幾次三番,保安也就起了疑心,去查監控。


    不查不要緊,一查嚇一跳,蘇懷一個小女生,以一己之力將五十多隻流浪狗帶回自己家。


    場麵壯觀無比,關鍵是這些流浪狗仿佛通人性,還非常聽她的話。


    沒辦法,一看是業主,保安就去蘇家找蘇銘華。


    蘇銘華則擔心這些流浪狗沒打疫苗,萬一傷到蘇懷,攜帶狂犬病怎麽辦?


    難得對蘇懷擺了臉色,厲聲要求她不準再去喂流浪狗。


    蘇懷哪會管,依舊我行我素,氣的蘇銘華直接停了她的零花錢,看她還怎麽去買狗糧。


    結果蘇懷寧願跟薑若棠借錢,也要每個月定期采買狗糧。


    那什麽時候蘇懷開始表現自己不喜歡狗狗的呢?


    是從顧予說自己小時候被狗咬過,很害怕狗,之後就再也沒從她口中聽過狗狗二字。


    起初,蘇懷還興致勃勃帶著顧予去別墅區,看那些在她眼中可愛極了的流浪狗。


    當時顧予就被嚇到差點掉了眼淚,問過原因後,蘇懷沉默良久,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往外跑。


    狗狗們見狀,也跟著她們一起跑,卻難得被一向溫柔愛護有加的主人大聲嗬斥。


    都是些本土狗狗,在它們眼中,蘇懷每天準時給它們喂飯,就已經是主人了。


    被罵了當然害怕,想要討好,可主人的話又必須尊崇。


    狗狗們愣在原地,尾巴和耳朵全都耷拉下來,好不可憐。


    可這一次,小主人不再回頭,眼中或許有不忍,但它們無法窺見。


    之後去蘇家,就再也沒有見過任何流浪狗的身影。


    顧予當然知道為什麽,因為蘇懷在遷就她。


    為了她,最想養一隻薩摩耶的願望也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都沒有實現,哪怕她已經離開七年。


    大概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蘇懷仍堅持默默守護著那些忠誠可愛的流浪狗們。


    而這樣的偉大事業,她卻始終沒辦法和她一起並肩而行。


    想到這裏,顧予的眼神黯淡下來,對顧妍書的仇恨又增加了幾分。


    如果不是小時候被她算計關進倉庫,沒有和來福搏鬥,她應該也是喜歡小狗的。


    “當醫生不好嗎?治病救人,受人尊敬。”


    蘇懷勾起顧予披散在肩頭的一小段發絲,她的發量驚人,屬於蘇懷都要羨慕的那種。


    大波浪配上烈焰紅唇,禦姐氣質十足,無人能夠抵擋。


    她想起顧妍書演唱會那天,在體育館後門廣場前,和沒有失憶時的顧予見的那一麵。


    七年不見,顧予愈發成熟強大,還有自信。


    褪去青澀稚嫩的外表,她出落的膚若凝脂,再也不是留著厚劉海,自卑怯懦,連說話都吞吞吐吐的樣子。


    可蘇懷更喜歡的還是那個什麽都要依賴她的顧予。


    太強大的金絲雀,是會飛走的。


    兩個人的心境完全不一樣,卻絲毫不影響她們的對話。


    顧予皺了皺眉,語氣滿是不讚同。


    “但是當醫生很累,我不想你這麽累。”


    她不敢問,你為什麽不去保護野生動物。


    這麽問,肯定會傷蘇懷心的。


    很多事情不是想,就一想要去做。


    她想流浪天涯,想成為詩人,好比天方夜譚的笑話,甚至講都不敢拿出來講。


    發絲順著修長筆直的手指一圈一圈纏繞,大拇指在表麵摩挲。


    蘇懷輕笑一聲,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思緒卻早已飄到了十裏之外。


    ——


    “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


    “你們看看你們這副樣子,第一節課,還是最重要的語文,居然一大半人都趴著睡覺!”


    “你們以為你們各個都像人家蘇懷嗎?”


    “是不是看她睡覺,你們就要東施效顰?!”


    語文老師立在講台上,用戒尺敲了半節課的講桌,吵得人根本睡不著。


    蘇懷早就醒了,現在被點名,看著好像是誇獎,其實是明裏暗裏諷刺她呢。


    馬上就能解脫,蘇懷才懶得在意她,雙手抱住後腦勺,算是撐了個懶腰。


    目光不由自主被窗外的風景吸引,五月份的天空多小雨,天空正飄著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樹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算不上多悅耳,但隻要配合上語文老師那無比催眠的聲音,就會產生不一般的效果。


    隨後目光又移到最後一排,那單獨一張空著的桌椅。


    蘇懷微不可察地歎了聲氣,從昨天開始顧予就請假了,一直到今天都還沒回來。


    難道是家裏出事了?


    可她家就外婆和她兩個人,外婆成天深居簡出,又能出什麽大事兒。


    想打電話,又不記得電話號碼,去問老師又害怕被那老狐狸瞧出什麽端倪。


    最近年級上的風言風語已經夠多的了,上周老班才找她問話,問她和顧予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


    最近一段時間學校抓早戀抓得嚴,一經發現停課一周。


    馬上就要高考,停課一周的處分對她們來說實在太重了,所以蘇懷選擇隱瞞。


    好在這幾次模擬考,她和顧予的成績都很亮眼,老班也就不再繼續追究下去。


    盯著座位出神,蘇懷滿眼都是擔憂。


    今天才星期二,現在又是住校生,想要回家隻能等到周五。


    聯係不到顧予心裏總是平靜不下去,該怎麽辦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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