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卻不是顧予,而是手拿茶杯的蘇懷。


    端著熱氣騰騰的熱茶,另一隻手上還有一杯白水。


    仔細看便能發現,相比那杯茶,白水上空飄蕩的霧氣要少得多。


    \"那是因為我在這,要是我不在,她絕對要給你翻白眼。\"


    言語間還頗有一種炫耀之感。


    聞言沈泊舟笑出了聲,似是感歎,又似是懷念:\"年輕就是好啊。\"


    \"老師您才不到四十,正年輕著呢。\"蘇懷不讚同道。


    隨後她將茶杯放在沈泊舟手邊,又將另一杯白水遞給顧予。


    聲音輕柔,好像生怕驚擾到陷入沉睡的仙女:\"多喝點水,嘴唇都幹起皮了。\"


    不顧上麵還有口紅,顧予直接伸出舌頭舔了舔,不滿地嚷嚷:\"哪有...\"


    眸光在二人之間流轉,沈泊舟用食指碰了碰茶杯杯壁,似乎很燙,又縮了回去。


    \"hg近兩年來的財報我看了,不得不說,顧予很有天賦。\"


    顧予正小口小口抿著手裏的水,突然被誇獎,還有些不知所措。


    忙將水杯放上桌麵,鄭重地說了句:\"您過獎了。\"


    沈泊舟點點頭,繼續道:\"我聽說你父母是顧氏的創始人,在你失憶之前就已經得到許可,進入顧氏旗下子公司擔任部門主管?\"


    這些問題明麵上看是對著顧予在問,可顧予失憶,她又記得什麽。


    所以最終回答的人仍舊是蘇懷:\"是這樣的。\"


    \"不過...\"眉間染上幾分猶豫,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顧予,然後才轉頭接著說,\"外界都說顧家那二位把好幾個重要的項目交給顧予處理。\"


    \"我看未必。\"


    \"嗯...\"旋轉椅子,沈泊舟讓自己正對著左側的落地窗便不再說話。


    蘇懷頓了頓,拿不準她的心思,試探著問:\"您這次來永東,是為了顧家?\"


    沈泊舟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首都,偶爾去國外出差,幾乎不出席任何商業活動,常人想見她難如登天。


    就算是首都的頂級權貴也得在外麵站著,什麽時候高興了,什麽準許他們進去。


    所以這次她出現在永東,才會讓這麽多人震驚。


    如果真的是為了顧家,永東的商界,免不了又要上演一場血雨腥風。


    蘇懷緊皺著眉,從她的角度來看,當然不想老師橫插一腳。


    正思考著應對策略,哪知道沈泊舟麵上掛起意味不明的笑,否認了這番說辭。


    \"你忘了?我和你阿姨都在永東長大,她也是永東人,這次回來正好看看以前住的房子。\"


    看著她端起茶杯的動作,蘇懷這才想起,老師和妻子兩小無猜,一起長大。


    據她所知,沈泊舟小時候被季秋一家收養,感情深厚,一直到後來被沈家找回,也沒有忘記恩情。


    難道這次回來,真的隻是所謂的探親?


    輕抿口茶,沈泊舟動作優雅自持,一舉一動,就連抬手的弧度仿佛都是提前設計好的,無半點錯處。


    能有這樣的氣場和威嚴,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養成的。


    那是掌權近二十年,半生居於高位。


    蘇懷眸光漸深,啟唇剛準備答話,卻不想被沈泊舟製止。


    \"好了,先不說我了。\"


    原本落在茶杯上的目光移向蘇懷,眼簾半掀,她道:\"說說你吧。\"


    \"還要為你偉大的醫學事業獻身到何時?\"


    語氣辨不出喜怒,隻像是一句平常的打趣。


    但蘇懷不敢這樣認為,對麵的人是她的老師,更是強大商業帝國的掌舵者。


    這個世上恐怕除了她的妻子,沒有任何人能左右她的決定,包括蘇懷自己。


    想了想,蘇懷沉下聲音:\"如果我能在學界取得一定成就,這對sc製藥來講,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右手覆上左手,食指輕輕點了點左手手背,沈泊舟說了一番意味不明的話。


    \"其實我從來不反對你去追求所謂的成就,但你要明白,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當初她看上蘇懷,除了蘇懷本身的才華和價值,還有一點也不能抹去。


    那便是追求愛情的勇氣。


    聽起來有些扯,難不成她沈泊舟堂堂一個sc會長,選學生還要看這個人對愛情忠不忠貞嗎?


    當然不是這樣,她隻是在蘇懷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格外產生了幾分憐憫和懷念罷了。


    人生之路走到她這個位置,就算真的走到了頭,要什麽沒有?


    枯燥乏味的生活總要有人添幾分彩頭進去,所以沈泊舟選擇了蘇懷。


    她不介意用自己的所有資源去培養這個年輕人。


    可一旦忘記本心,她給予的一切便隨時可以收回。


    這些話,隻不過是在警告蘇懷,不要忘記她們的約定。


    眼前擁有的一切皆為浮雲,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什麽都將失去。


    蘇懷自然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點點頭道:\"感謝老師的教誨,我明白。\"


    我為的是權勢,永遠不會丟失的權勢。


    兩人的對話沒有特意避開顧予,一旁的她正頭腦風暴,腦子都快亂成一鍋粥了。


    什麽是所謂的成就,什麽一切,什麽為了什麽。


    怎麽每個字她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就不明白了呢?


    直覺告訴顧予,沈泊舟和蘇懷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利益交換。


    而且很有可能,與她有關。


    小學的時候她就知道,sc財團被稱為整個國家的榮耀。


    壟斷全球多個重要市場,為國內gdp總值帶來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每任會長都能得到國家最高元首的親切接見,別看它隻是一家私營企業的會長。


    坐上這個位置所具有的權力,甚至遠超中央某些高級別領導。


    蘇懷再耀眼,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同沈泊舟這樣站在國家利益頂端的人有私交。


    那麽唯一的可能,隻有她許諾給了沈泊舟一些相當有誘惑力的條件。


    會是什麽呢...


    打斷她繼續思考的是身旁傳來的聲音。


    轉頭一看,蘇懷正擔憂地望著自己。


    顧予趕忙裝出一副被頭痛折磨的可憐樣,柔柔弱弱問道:\"怎麽了?\"


    聞言蘇懷眉頭皺得更深:\"你先去找時安,我還有些話要對老師說。\"


    末了可能是覺得這麽說太生硬,她又加了一句:\"乖,等下我先帶你回醫院做個檢查,然後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趕人都趕這麽明顯了,顧予也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裏。


    她相信,如果蘇懷想說,一定會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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