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是劉民康的學生,除了寫小說還是一名歌手,正在參加一個音樂節目,寫了一首融合了戲曲元素的歌曲,上門找到自己便是請教這戲曲的唱法。


    弄清楚原委後,梅秋培心裏倒覺得劉民康有點小題大做。


    一名之前沒學過戲曲的年輕人,估計也就是圖個新鮮加入點戲曲唱腔而已吧。劉民康對戲曲也是有研究的,這種程度他自己教也足夠了。


    不過見到老朋友還是高興的,而且劉敏看既然親自帶人拜訪,足可見對這名年輕人的重視,梅秋培自然也不吝指教。


    互相介紹過後,幾人在屋內坐下。


    上茶後,梅子雲自覺準備退下,劉民康笑著阻止道:“子雲有興趣的話留下來一起聽聽吧。”


    “你們都是年輕人,思想比較接近可以多交流一下。”


    梅子雲看了一眼梅秋培,得到梅秋培的點頭才喜滋滋坐下。


    他還真挺好奇葉知秋所寫融合了戲曲元素的歌是怎麽樣的。


    梅秋培說道:“來,老劉,讓我看看你們師徒倆寫的歌。”


    “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我還能在你麵前講流行樂。”


    劉民康笑道:“這歌可沒有我的功勞,知秋一個人寫的。”


    “我說,你這老頭子可別藏兩招,等一下我再問問子雲平時你是不是這麽教的。”


    被叫到的梅子雲一愣,不好意思摸頭直笑,隻覺得這劉教授和藹可親,說話詼諧幽默得很,和平時印象中教授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你以為搞地下工作呢。”梅秋培沒好氣道:“我半隻腳都入土的人了,還有什麽好藏的。”


    “他能學盡管學,現在學戲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我還藏著掖著幹什麽,帶下去唱給閻王聽啊。”


    劉民康哈哈大笑,葉知秋適時恭敬地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


    梅秋培微微點頭,同樣雙手接過。


    一旁的梅子雲的視線也忍不住好奇地瞟過去,他看到資料封麵,有兩個手寫楷體字——《赤伶》。


    這應該就是作品名稱了吧?


    梅子雲心中好奇。


    作為幹這一行的,“伶”字他當然知道,指的便是舊時戲曲演員。


    但這“赤”字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叫《赤伶》呢?


    葉知秋留意到,眼前這名老人接過紙張的一刹那,臉色神情一下子變得鄭重起來,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老一輩從藝人對作品的尊重。


    梅秋培看了一眼封麵的歌名,默不作聲翻開紙張。


    由於事先知道是一首古風歌曲作品,他以為打開的是詞曲譜,沒想到卻是一個劇本。


    這是為這首名為《赤伶》的歌曲還特意寫了個背景故事?


    梅秋培目光深處閃過一抹興趣之色,看了一眼劉民康。


    自己這名老友正老神在在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雖然沒說話,神態中的得意之色,就差沒把“這是我學生寫的,你看厲害不”這句話寫在臉上。


    梅秋培搖頭輕笑,往下看下去。


    一旁的梅子雲留意到自己爺爺的目光,由平靜到凝重,再到激動,目光死死盯在薄薄的紙張上,最後竟然眼眶微紅...


    這是怎麽了?什麽作品竟能引起梅秋培這麽大的反應?梅子雲大驚,但又不好直接湊上去看,心裏貓抓一樣好奇。


    “好!”看完故事劇本,梅秋培猛地大喊一聲,將梅子雲嚇了一跳。


    “世人皆說戲子無情,可有人知戲子非是無情,而是難得到真情。無情未必真豪傑,戲子如何不丈夫!”


    梅秋培麵色激動,不顧房間裏其他人的反應,連忙繼續往下看去。


    漸漸地,梅秋培麵色潮紅,連拿著紙張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位卑未敢忘憂國!寫得好!”


    梅秋培又大喊一聲,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臉色凝重看向葉知秋:“這是你寫的?”


    葉知秋麵色平靜點點頭。


    一旁的劉民康笑道:“知道我為什麽要找你了吧。”


    梅秋培深呼一口氣,極力壓製翻湧的情緒,沉聲道:“葉小...知秋,可以麻煩你唱一遍嗎。”


    “我想聽一下你現在的聲音。”


    這就是來這裏的目的,葉知秋自無不可。


    梅秋培正襟危坐,臉色嚴肅。


    梅子雲偷偷把放到桌麵的紙張拿到跟前,往上的文字看去。


    此時,葉知秋的歌聲也傳來。


    【戲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漸漸地,梅子雲終於明白方才爺爺如此激動的原因。


    年輕人的情緒更容易受到感染,梅子雲緊握拳頭,神色激動。


    如同唱給劉民康聽時一致,唱到戲腔部分,梅秋培眉頭微不可查一皺。


    等葉知秋唱完,梅秋培問道:“那個表演,還有多長時間。”


    葉知秋立刻答道:“加上今天,四天。”


    “還要提前一天去潭州市排練。”


    聽到“四天”的時間,梅秋培眉頭緊皺,隨即直接道:“可以,會很趕。這幾天你在這裏住下吧。”


    葉知秋和劉民康一愣,劉民康連忙道:“喂喂喂,梅老頭你怎麽還扣人了。”


    “能不能教會你先說嘛。”


    “四天教會一個人唱戲,你當我神仙啊。四年都不夠。”


    梅秋培猛翻白眼,解釋道:“唱聲容易唱情難!唱戲,講究以字帶聲,以聲帶腔,以腔帶情。”


    “學個囫圇像容易,想要唱出其中神韻,不容易!”


    “不過知秋的聲音天賦和基礎都不錯,加上這幾天勤學苦練的話,想要將歌曲中那幾句唱出神韻,時間倒是勉強夠了。”


    “知秋,你考慮好了,能吃這個苦嗎?”梅秋培語氣肅然。


    “能。”葉知秋倒沒什麽好想的,回答得直截了當。


    “好!”


    梅秋培臉色激動。


    事情變化得太快,梅子雲這才反應過來。


    多了一個和我一起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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