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


    張來弟沒想到這個妹妹居然出息了,女婿是甲烷廠領導,能在廠長麵前說得上話,那不是妥妥的金大腿?


    此時不貼上來的,都是傻子。


    而且張家其他四個姨娘嫁去天南地北,她這個五姨可不就是最親的,外甥女婿幫著張明宇是應當應分的。


    她一番殷切囑咐,張明宇完全聽不進去,他可不管那麽多,工作而已,多簡單的事?


    張明宇隻知道家裏房子必須分他兩套,否則就是不公平!


    但是這會兒還沒到手,張明宇也沒傻到跟親娘爭吵,反而嘴上甜言蜜語不斷地哄她,母子倆還算是愉快的回了家。


    她們的算盤向家完全不知道。


    中午和五姨吃得不愉快,春筍炒臘肉卻消耗的多,四個大筍炒的一大盆都吃的一幹二淨。


    向綿綿看到自己挖的筍還有很多,就問張及第怎麽處理。


    張及第搬了板凳過來,一邊剝殼:“把皮剝了,等會兒切成片用鹽水煮,再拿去曬幾天,筍幹也好吃。”


    這道菜在冬天,切幾片臘肉用小泥爐和炭火慢慢煨才是一絕,奶白的湯尤其鮮美,熨貼人心。


    向麗麗向綿綿都過來幫忙。


    幾人把筍殼都留著,這東西曬幹了引火方便,蜂窩煤剛開始燃起來慢,是需要一些助燃物引燃的。


    報紙也可以,但是單位太多人想拿,根本搶不到。


    張及第手上剝殼不停,嘴上吩咐道:“立黨,你去外頭看看竹竿上的衣服幹了沒,幹了收回來,等會晾筍幹。”


    向立黨立刻就去家外頭看。


    工廠建筒子樓完全沒有考慮晾曬需求,家裏沒有晾曬的地方。


    於是就會在兩棟樓中間的空地上,以及樓頂放竹竿架子晾衣服,陽光充足的地方甚至還要搶地盤。


    向家這次的房子是甲烷廠拆遷分的,在一樓,比起樓頂還要爬樓梯,自然是門口空地晾曬更方便。


    竹竿架子搭建方便,三根竹子用麻繩綁住一頭,稍微散開支撐起來就是底座,兩個底座中間橫架一根長竹子就可以晾曬。


    還有懶人,直接兩棟樓中間係一根麻繩,竹竿架子的功夫都省了。


    如果怕中間垂落,用一根竹竿豎直把繩子頂起來就可以晾曬。


    因為一根麻繩太危險,沒晾曬衣服的時候比較隱形,一個不注意就撞上去傷人,廠裏大多使用竹竿架子。


    家裏的衣服早上洗的,這會兒幹的差不多了,向立黨就收回來疊好。


    張及第母女三個手腳很快,將微微發黃的竹筍和褐紫色的筍殼分離。


    在砧板上,張及第手腳麻利地把竹筍切片,刀起刀落間,大塊的筍就變成了一片片十幾厘米長的長條筍片,厚薄均勻。


    向綿綿兩個開始燒起煤爐,用大鍋放上去煮鹽水。


    筍片太多,一鍋煮不下,分了兩鍋。


    把鹽水筍片煮好,用盆撈出來,然後搬到屋外掛在竹竿上,盡量分散著晾,等它晾幹就可以放一年。


    年底的時候全吃進肚子,享受美味的筍幹臘肉湯。


    春天吃的花樣多,各種野菜層出不窮,筍子不稀罕。


    冬天可不是,家家戶戶基本都蘿卜白菜,再加個豆芽,根本沒什麽綠葉菜,筍幹就是好東西。


    “啊,幾十斤筍就這麽點筍片嗎?”向綿綿捂著酸疼的肩膀沮喪歎息,難為她背了一路走回來。


    雖然累得不行,但看到竹竿架上滿滿幾排都是她挖回來的戰利品,心裏的成就感滿滿。


    向麗麗見怪不怪,一點都不驚訝地說:“正常啊,還有筍殼呢,再加上鹽水一煮會縮點水。”


    她之前小的時候,也經常放假了去挖筍、采摘果子之類的,對筍幹不陌生,隻是三年饑荒停了。


    後麵又努力學化學,為了能有工作而廢寢忘食,就沒去了。


    向綿綿無意間看了看旁邊,眼睛瞪大:“哇,五姐,隔壁在曬什麽啊?”


    她的眼神帶上驚恐。


    向麗麗疑惑轉頭,順著妹妹的視線看過去:“啊?哪裏?”


    她家的筍幹有點長的,一條條晾曬,隔壁竹竿上也垂吊著一串串條狀物,看起來比巴掌小點,通體紅褐色。


    向麗麗踱步過去,抓住一隻仔細看了看,很快認出來:“沒啥,不就竹鼠幹嗎?看把你嚇得。”


    向綿綿不解,她大受震撼地說:“竹鼠也能做成幹嗎?”


    向麗麗走回來解釋:“可以啊,掏幹淨內髒,就跟雞鴨一樣,能風幹吃。你四哥抓太少,帶回來的那點當場就吃完了,不然多抓幾隻,咱也能風幹了以後吃。”


    勞動人民餓怕了,什麽東西都是先嚐嚐味,竹鼠也不例外。


    哪怕長的像老鼠,餓極了老鼠都吃,還怕竹鼠?


    “看起來……還挺像蝙蝠哈,我還有點害怕,先回去了。”


    看著那竹鼠幹,被掏幹淨內髒,用竹篾撐開四肢倒吊在竹竿上,風一吹,跟一排排蝙蝠一樣。


    向綿綿打了個寒噤,搓搓胳膊回家,眼不見為淨。


    跟在後麵的向麗麗小聲嘀咕:“膽小鬼,敢吃還怕看?”


    她不知道蝙蝠在現代意味著一場浩劫,隻覺得竹鼠幹和筍幹沒什麽兩樣。


    額,還是有不一樣的,竹鼠幹是肉,雖然肉很少,筍幹就純植物了。


    等到晚上吃飯,張及第不放心,又給向麗麗一頓洗腦:“以後有啥困難,讓那張明宇找領導,你自個兒別逞強。”


    在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的時代背景下,堪稱一股清流。


    她不僅跟向麗麗交代,連陳偉也沒落下。


    張及第太清楚自己五姐的性子,不希望同廠的女兒向麗麗和女婿陳偉栽跟頭。


    姨表親是沒錯,但是十多年隻過年來往的親戚,現在巴巴過來難道是為了闔家歡?那還不是為了利益!


    向麗麗沮喪垂頭:“知道了娘,保證不跟那傻瓜張明宇接觸,行了吧?我們兩個不同的組,廠房都不在同一個,你擔心啥啊?”


    她覺得她娘太囉嗦了,不就一個表弟嘛,能有多大事?


    就算有事,氣體壓縮操作和氣體調配是獨立的兩棟樓,這還能牽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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