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王帳。


    “嘖!真是命大,竟然回來了。”


    月澤回營的消息早早傳開,啟王帳中宣哲桑麵色微沉,盯著桌上的紙條眉頭微皺。


    月澤若回不來,他雖然會因為失去一大助力而感到可惜,但想到宣淩允那點心思,他的眉毛又擰在一起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


    宣哲桑的表情陰冷下去,如潛伏在暗處的露著尖銳毒牙的毒蛇。


    他絕對不允許,宣淩允的身上有這樣的汙點。


    “檸月,你說陛下年紀不小了,是不是該成親了?”宣哲桑道。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默默站在一旁的檸月應了一聲,隨後,退了下去。


    待檸月離去後,宣哲桑垂眸沉思。


    軍中女子不少,但身份配的上宣淩允的卻有些少。各大靈族族長之女或長老之女,要麽年幼,要麽心有所屬,沒幾個適合宣淩允。


    人族軍中倒有幾個身份、地位都適合宣淩允的,安之沅之女安安,左言之妹左絮、上官虹之女上官儀、張遠之女張夢,這四人倒是可以讓他們先接觸一下。


    宣哲桑忽然想起安之沅之女安安,她在皇叔座下修煉,妙齡十五已入地階,現在正是花一般的年齡。


    不如向皇叔求了,給宣淩允做近衛。


    兩個年輕人之間,幹柴烈火總會生些情愫,到時水到渠成,納入宮中為妃。其餘三人,也一並入宮,隨宣淩允擇一人為後。


    想到這裏,宣哲桑站起身向宣王帳走去。


    月澤帳中。


    月雲諾突然從月澤的懷中跳下去,往室內跑去,聲音清脆地道:“哥哥,我去拿點東西。”


    “好……”


    看著月雲諾跑進內室的身影,月澤神情突然恍惚,眼前出現一片血色。


    剛剛還生氣活潑的月雲諾,突然毫無聲息的躺在地上,滿身都是血。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如同開在黃泉邊的彼岸花,肆意在他身軀上蔓延開來。他臉色灰敗,曾明亮的雙眸變得空洞無神,就那樣無神的睜著,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月澤隻覺得心神繚亂,仿佛有無數種聲音在他識海中爭吵,怎麽也無法平靜下來。他那淺金色的眼眸漸漸被血色覆蓋,周身也開始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黑氣越聚越多,顏色也越來越深。


    “阿澤!”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在識海之中,一道在簾門處。


    宣淩允閃身落到月澤身邊,以靈力驅動清心鈴。清脆的鈴聲在空氣中蕩漾開來,仿佛一層無形的漣漪向四周擴散。那鈴聲有淨心凝神之效,月澤周身的黑氣漸漸龜縮於月澤體內。


    聽到外麵的聲響,月雲諾心中不安,拿起放在桌上的盒子就轉身出來,整個人卻是突然愣在原地,手中的盒子掉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盒中之物散落,嘩啦啦的滾了一地。


    “哥!”


    月雲諾飛撲過去,但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


    “糯糯,你先別過來,阿澤的情況有些麻煩。”


    宣淩允出聲勸阻,目光依舊緊緊沾在月澤身上,他雙手結印,純淨的靈力自指尖源源不斷的注入月澤體內,空中的鈴鐺搖得越發的快。


    月雲諾聞言,停了腳步,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們。


    識海之中,月澤跪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頭,眉頭緊皺,臉上青筋爆出,身體控製不住地輕顫。


    那模樣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鈴聲清脆,聲聲震耳,落在月澤耳中就是催命的符咒,無數黑氣從他魂體中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抵擋清心鈴的鈴聲攻擊。


    心魔看見這番情景,心中亦是大亂。


    月澤的本我和魔我在爭奪身體的主導權。本我是月澤本身的意識,魔我是月澤魔化之後產生的另一道意識,那道意識隻管殺戮。


    你要說他?


    他隻是一隻心魔,生於月澤執念,長於月澤執念。


    突然,月澤身上的氣息一變,無數黑氣猶如洪水洶湧而出。


    識海之中,一片黑霧繚繞。


    心魔見狀,也收了心神,默默吸收月澤無意識暴發出去的魔氣。


    紫靈和月廖的死對月澤的影響太大,大到月澤再次入魔。這番又看到記憶中月雲諾慘死的畫麵,他本就脆弱的神經再次繃斷。


    外界,月澤身上的魔氣突然暴漲。


    宣淩允麵色大變,一手結印,暫封身周三尺空間。隨即,他又重結手印,以淨化之術淨化月澤身上的魔氣。


    自上次下山以來,月澤身上的黑氣逐漸能被控製,山下的那些時日,他都未見過。為何這次的魔氣如此濃鬱?往月河的那一趟發生了什麽?他又錯過了什麽?


    宣淩允死死盯著月澤,目中神色晦暗不明。


    月族主帳。


    帳中坐著數人,月廖將這些時日的事情一一稟報。


    突然,他麵色驟變,心中泛疼,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籠罩著他。


    “阿廖?”月江宇擔心的問道。


    “爺爺,我沒事。”他緩了一陣又道:“爺爺,兩位長老,大致事情便是這樣。我這邊還有事,先告辭。”


    月廖道了一聲告辭,瞬間消失在原地,轉眼就來到月澤營帳。


    帳中,月雲諾淚眼婆娑,靜靜蹲守在一道神秘的黑色柱體外。


    當他見到月廖到來時,眼中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如斷線的珍珠簌簌落下。


    “阿廖哥哥……”


    那一聲呼喚,飽含著無盡的恐懼和害怕。


    月廖心中一痛,快步上前,輕輕擦掉月雲諾臉上的淚痕,細聲安慰道:“糯糯放心,阿澤不會有事的。等我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月廖抬手溫柔地揉了揉月雲諾的發頂,然後轉身走進黑色的柱體內。


    初入陣法,頓覺一股陰寒、暴虐之氣撲麵而來。


    月廖運轉靈力抵抗,但他的心卻忍不住下沉。


    這股寒意比他上次在旬陽城所見更為凜寒。


    “阿廖……哥哥。”


    月澤微微仰著頭,目光澄澈明淨,喊的小心翼翼。


    聽到他的話,月廖身形一僵,腦海中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他上前一步,將月澤擁入懷中,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道:“有我們在,沒事的,沒事的……”


    月澤叫他哥哥,得追溯到月澤很小的時候。那時伯父還未當選族長,月澤因身體不好被留在三長老那裏治療。他小時候很調皮,經常四處亂跑,無意間便跑去了三長老的藥田,在那裏他見到年幼的月澤。


    那時的月澤小小的、圓滾滾的。


    明明是伏夏,他卻像過冬,穿著一身大襖 ,裹得嚴嚴實實,就連頭上也戴著毛絨絨的帽子。


    “你是誰呀?我怎麽沒見過你?”月廖盯著麵生的小孩好奇問道。


    小孩好像被嚇到了,眼中頓時聚了淚意,咬了咬嘴唇,眼中的淚珠就落了下來。


    “這個是你傑叔叔的孩子,阿廖,阿澤得叫哥哥。”


    一道溫煦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不知何時而來的月如風伸手將月澤從地上抱了起來,


    “阿澤,與哥哥打個招呼。”月如風道。


    “阿廖哥哥。”


    月澤藏在月如風的懷中,露出一張小臉,怯生生地喊道。


    “他現在心神不穩,記憶有些混亂。”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打斷月廖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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