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信紙


    向挽清眼前的男子正是張嬤嬤那個好賭成性的兒子——李富,明明滿臉橫肉,此刻卻涕淚橫流,可又因為害怕再被打,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看著倒是極為可憐。


    柴房之內沒有燒炭,向挽清便依舊穿著她那件白狐鬥篷,在有些髒亂的柴房顯得愈發出塵高潔,她一雙杏眸沉沉,盯著李富:“認出我了?”


    李富點頭,又猛地搖頭,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向挽清:“你放心,我沒想對你怎麽樣,今天也不過是想問你幾句話。你好好回答,問完了我就放你走,當然,要是有別的心思,我也不介意把你扔到城郊的亂葬崗喂狗。”“聽明白了嗎?”


    李富顯然是被那一句亂葬崗嚇到了,整個人都劇烈的瑟縮了一下,然後飛快點頭,表示自己聽得清清楚楚。


    “坐著問。”葉紀棠一揚下巴,很快就有人搬來三把金絲楠木的寬椅,鑲金細刻,在柴房顯得格格不入。


    向挽清也不客氣,徑直在中間那把坐下,看一眼站在一邊的男子。


    那人會意,立刻摘下李富嘴上的布團,又狠狠威脅:“安靜一點,待會兒主子問一句你就答一句,明白了嗎?”


    李富明顯怕了他,瑟縮著點頭。


    向挽清想了想,問道:“張嬤嬤昨夜子初的時候,有和你一起用的用膳嗎?”


    其實這事情問府中上膳的家仆也很簡單,但是邵巧貞一般吃的都是自己院子裏小廚房做的菜,而養心院裏都是她的親信,若是貿然去查,隻怕會引起她的懷疑,她要真是凶手,打草驚蛇便不妙了。


    所以向挽清想了想,還是打算從李富這邊撬開缺口。


    李富原本以為向挽清這般大張旗鼓的將自己抓來,還以為自己是無意見攤上了什麽大事,如今聽到她就問了這樣一句,明顯愣了一下:“昨夜晚上,我和娘確實吃了點東西。”


    向挽清猛地一沉:“然後呢。”


    “然後?”李富有些摸不著頭腦,“然後我就喝多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娘不見了,應該是回向府了,我……我就被你們帶到這裏了。”


    “後麵的事情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喝醉之後就睡著了,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李富越說越覺得委屈,抽抽泣泣又要哭出來:“小姐,我娘究竟是做了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向挽清沒理他,有些受不了這樣五大三粗的一個人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習慣:“那些剩菜呢,驗了嗎?”


    武服男子搖頭:“回縣主,我們到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剩菜,我們甚至翻了垃圾,也什麽都沒發現,我們就把他家所有的鍋碗瓢盆都搬回來,讓醫老驗了,也毫無發現。”


    毫無發現?向挽清皺了皺眉:“你們昨晚都吃了些什麽?”


    李富抽抽噎噎的:“小炒肉……”


    向挽清聽了幾個,確實與仵作驗出來的幾道菜一樣。


    “你吃了嗎?”


    “昨晚的酒烈得很,我才喝了幾杯就睡著了,沒來得及吃。”“昨晚就你們兩人嗎?為什麽子初才用膳?”


    “我媳婦帶著兒子回娘家了,昨晚我和娘已經用過晚膳了,結果晚上的大舅舅也來了,他還沒用過膳,這才又炒了幾個小菜。”


    向挽清眼皮子重重一跳:“大舅舅?你這個大舅舅我怎麽沒有聽過?”


    “大舅舅是娘的親弟弟,不過之前一直在外地,前幾日在京都找了一個搬貨的活,這才剛剛搬來京都。”


    “這個大舅舅和你娘的關係如何?”


    李富搖頭:“大舅舅天生獨眼,隻能做些力氣活,所以生活拮據,這麽大年紀了都一直沒有娶親,他總覺得娘受向府老夫人器重,卻不幫襯他,心中怨恨。”


    向挽清沉默少頃,若是這個所謂的大舅舅是凶手,那一切都說得通了。他一直對張嬤嬤不對他伸出援手而感到怨恨,所以昨日深夜來訪,在酒裏下了迷.藥,又在菜裏下了毒藥。


    李富喝了酒之後便睡著了,他卻以為是酒烈,如今看他的表情,想來也確實是毫不知情。


    而張嬤嬤不會喝酒,自然就吃了一些小菜,之後毒發身亡。


    而且他既然找的是搬貨的活,搬一個老婦人想來也不是難事,將張嬤嬤拖到城郊拋屍也解釋的通了。


    可是……向挽清與葉紀棠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的疑惑……如此一個生活拮據之人,為什麽會用得起“清渺”?


    向挽清總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奇怪。


    不過既然想不通,就先把那個所謂的大舅舅帶來,問過再說。


    可惜沒能帶來,李富的大舅舅在房中自縊身亡,葉紀棠的人趕去的時候,屍首已經涼的不能再涼,旁邊還留著一封信。


    信中大致是說自己前幾日因為獨眼嚇到了客人,被掌櫃辭退,他身上沒有餘錢,差點活不下去,自己的姐姐在將軍府為婢,卻對自己的遭遇視若無睹,自己多次借錢都不同意,於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泄憤。


    字跡端正清秀。


    紙是名貴的“清渺”,墨是上好的徽墨,還夾雜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向挽清氣急反笑,將信紙狠狠摔在桌上:“這是拿我當傻子呢。”


    一個隻能依靠力氣生存的人,怎麽可能又這樣一手好字,又怎麽可能用得起這般名貴的紙墨。


    如此巨大的疏漏,分明就是故意漏出來的。


    是這件事背後之人,在瘋狂的嘲笑他們,覺得他們必然查不到真相,所以給了他們這樣一封信。


    你們若是想放棄,隻要把自己當傻子,相信這一封信就是那個這輩子連筆都沒有拿過一天的糙漢子所寫,這個案件便算有了結論。


    向挽清惡狠狠的:“他這是擺明了覺得我們查不到他,肆無忌憚的很。”


    可惜向挽清很顯然不想把自己當傻子。


    向挽清原本以為這件事不是邵巧貞動手就是張嬤嬤的私人恩怨引起,可是如今這一封信,囂張放肆,明顯不是邵巧貞的手筆,反而像是衝著她來的一樣。


    之前她一直覺得這件事奇怪,卻怎麽也說不出如何奇怪。


    如今看到這封信,才突然想明白,這整件事都太矛盾了,又是覆目塞糠,又是額心半圓,這般深仇大恨,一般都是熟人才會有,如此京兆府查案的範圍就會縮小,而正常人為了撇清關係,都會把屍首扔的越遠越好,背後之人卻一反常態,扔到了一個雖然偏僻,卻會有不少人路過的小湖邊,否則也不至於一大早就被人發現。


    就仿佛……向挽清頓了頓:“就仿佛恨不得我們讓我們發現,然後去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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