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漢家距離黃林鎮政府距離並不算遠,一行人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等村裏的人知道副鎮長錢宸來的時候,又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在村裏別的事情沒有,要說看熱鬧,那瞬間就能圍一大群人。


    村裏兩個人將劉老漢抬進了房間放下,錢宸就打發著讓劉二慶媳婦帶著二人出去。


    “大娘,麻煩你先出去讓鄉親們散了,我在房間裏,當著劉大爺的麵把這件事情給你們劉家人說清楚。”


    劉二慶見兒子在場,自己男人也吃不了什麽虧,便轉身出去了。


    房門關住,屋子裏頓時暗了下來,二兒子連忙去開了燈。


    大兒子皺著眉頭率先開口說道:“我先給你說清楚一點,我爹尋死是為了給我大伯報仇,他知道你是官他是民,他鬥不過你,隻能用這個辦法,外麵傳的想要多要點錢,那純屬放屁!


    我們劉家恓惶,但也不至於幹這種下作事情,所以你要是張開談錢的話,那趁早把嘴閉上,別說我爹不願意要揍你,就是我為了對得起我大伯也要揍你!”


    劉二慶的二兒子開了燈後,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把鐵鍬握在了手裏,盯著錢宸心思發狠道:“錢宸,這是我劉家老宅,當初我爹成家了才搬出去,我大伯為了給我家蓋房子,當時腿都摔斷了一條,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大伯一個交代,我們隻能讓你躺著出去了。”


    劉二慶盯著眼前躺著的劉老漢的屍體,有些淚眼婆娑:“哥啊,哥,你瞧見沒有,你沒白跟大娃二娃親,你死了他們還知道給你要個公道,還知道給你報仇哩,你說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啊,大娃二娃也能掙錢了,雖然掙得不多,但也能孝敬你了不是?你咋就走了哩?”


    劉二慶哽咽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惡狠狠地望向錢宸:“我知道就是這個小子氣死你,你放心吧,在地底下踏實待著,我給你報仇。”


    “二娃,把鍁(鐵鍬)給我,讓我拍死這個畜牲。”


    錢宸心中自然明白這兄弟感情不是演出來的,越是窮人家的人就越是在乎這份血脈親情,隨即也沒有多說,掏出了手機。


    “你要幹嘛!你敢報警,我現在就一鍁拍死你!”


    錢宸看了一眼劉家老二,隨即將手機朝著對方麵前遞了遞,讓對方看清楚之後,這才又拿到了劉家三人中間:“這是我跟劉大爺的對話錄音,你們聽聽吧。”


    話罷,錢宸按下了播放鍵,劉大慶的聲音便從手機中響起。


    “我現在就有問題……老漢我不懂法,活該被抓,但是你把我家的地毀了是不是就過分了……”


    “還怎麽毀……隻要管飯,你把我抓起來也行,反正老漢就一個人!”


    “你真能給我申請五保戶?好嘞……小錢啊,你真是為數不多的好幹部啊,我們黃林鎮是有福分了啊。”


    “是誰我還真不認識……就有一個人找到了我家裏……然後跟我說了幾點上訪的要素,就是要錢,不給就撒潑打滾什麽的,總之鬧得越大越好……”


    兩段錄音播放完畢,劉家父子三人愣在了原地,錢宸進一步自證清白道:“鎮政府門口是有監控的,能看到劉大爺進出的時間,劉大爺兩次來政府,在此期間我和劉大爺的錄音都在這裏,所以不可能是我氣死劉大爺的。”


    劉二慶的二兒子率先質疑道:“那其他時間呢?你就不可能來我大伯家說點什麽話?誰不知道你們當官的都是表麵一套,背地一套啊?”


    “從劉大爺回去到現在,我也就昨天下午有空隙,昨天下午我去了官莊村,有公車使用記錄的,你要不信,我可以拿給你看。”


    “公車使用記錄就不能偽造了?我們是平民老百姓,你是副鎮長,你讓他們隨便寫個記錄糊弄我們還不是輕輕鬆鬆?”


    “說實在話,我去過哪裏都有跡可循,沒糊弄你們的必要。”


    “你少給我扯那些,你就說說我大伯不是你氣死的,那是怎麽死的?你要能給出個死因我就相信你。”


    錢宸剛要開口,卻再次被打斷了,還是劉二慶的二兒子。


    “你少拿我大伯的年老體衰說事,我大伯身體好著呢,若不是出了什麽意外,至少也能活五六年。”


    錢宸挑了挑眉頭:“我肯定不拿劉大爺的身體說事,可你就沒好好聽聽我跟你大伯的錄音?”


    “你什麽意思?”


    “你沒聽到最後你大伯親口承認,有人故意找他挑撥他再此上政府信訪?而且話裏話外都是讓你大伯把事情鬧大?”


    “聽到了啊!這村裏人可不就是這個樣子?哪家有個啥事情了還沒幾個人站出來煽風點火兩句?更何況還是和你們政府有矛盾!


    你們政府要在我們鎮上建火葬場,絲毫不考慮我們的感受,我們老百姓當然看不過眼,要想法設法的找你們麻煩了,他們沒找你們的理由,但我大伯有啊,跟我大伯說幾句有啥問題?


    再說了,還有你這個錄音的事情,你沒事錄什麽音啊,哪個正經人會在處理事情的時候特意錄音,我懷疑你這是早有預謀,就等著我大伯死了之後甩清關係。


    對,就是這樣,你說你不可能找我大伯,那你就不會安排人找我大伯了?要不然我大伯告狀回來還能好端端的死在家裏?這裏麵沒點什麽貓膩,說出去誰信啊!”


    錢宸皺著眉頭,自己把證據都拿出來了,怎麽還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這壓根是拿自己當假想敵了啊。


    錢宸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隨便又點開了幾段錄音,播放了前麵的一小節,這才開口解釋道:“在處理信訪工作的時候,為了避免後麵和老百姓發生什麽糾紛,我都會錄音,這個習慣從我上班就開始了,你看看這些都是之前的錄音,從兩年前就開始了,你總不能說我從兩年前就開始預謀氣你大伯吧?


    還有,你覺得我給你大伯的處理意見不行嗎?你大伯自己都很滿意了,就等著事情落實下來,而且這件事情我跟鎮長匯報過了,鎮長也答應了,隻要情況屬實,你大伯的五保戶就能落實下來,我有什麽理由氣你大伯?”


    劉二慶的二兒子依舊不相信道:“你……你害怕五保戶落實不下來,我大伯再去政府告你的狀。”


    “鎮長都答應了,隻要符合條件,有什麽落實不下來的?再說了,這個事情本來就是我提出來的,要是沒辦法落實我何必多提一嘴?直接給你大伯錢了事得了,何必那麽麻煩?”


    “你……你是後麵才意識到麻煩的,剛開始你沒想這麽多。”


    “你這壓根不是想解決問題,是直接把我定義為氣死你大伯的凶手了。”


    “你不是凶手誰是凶手啊?”


    錢宸一陣無語,要不是之前幹過信訪工作,估計錢宸這會兒早氣的跳腳了。


    劉二慶的二兒子已經代入思維了,跟他繼續辯下去也沒什麽結果,隨即錢宸望向了劉二慶,劉二慶雖然因為大哥的死頗受打擊,之前還要尋死,但是這會半天卻沒有插一句嘴,說明腦海中也理清了一些事情。


    “劉二爺,你就不覺得這事兒有蹊蹺?”


    劉二慶沒有說話,眼神冰冷冷地望向錢宸。


    錢宸繼續開口問道:“劉二爺,你是怎麽發現劉大爺死的?又是怎麽知道是被我氣死的?”


    “一大清早有村裏人在我家門外喊,‘劉老二,快去看看吧,你哥去告狀被氣死了’,我就趕緊往這裏跑,等我到的時候,大門開著,門口圍滿了人,我哭了一頓就聽鄉親們議論紛紛地說是你氣死了我哥,然後我帶著兒子就去了鎮政府。”


    錢宸兩條眉毛不由得擰在了一起,很明顯這是故意有人要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啊。


    “是誰在門口喊的?”


    “不知道,我出去之後就沒影了,也有可能是我沒看見,那時候我擔心我哥,哪有功夫操心這個。”


    “你就沒問問老百姓為什麽說是我?”


    “沒問,當時他們一群人說的有模有樣,說我哥告狀去了,要地裏的賠償,你給的太少,還要抓我哥,所以我哥硬生生的被你氣死了,當時我一聽恨不得把你剮了,所以想都沒想帶著兒子就去找你了。


    可剛走了沒幾步,就聽鄉親們說你是當官的,我是老百姓,不可能鬥的過你怎地怎地,我當時急了,就要去拿菜刀找你拚命,這個時候就有人出主意說讓抬著我哥,拉橫幅去告你的狀,說是影響麵大了,政府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誰給你出的注意?”


    “忘了是誰了,當時人挺多的。”


    “你確定是你村的嗎?”


    劉二慶沉吟一會兒,搖了搖頭:“不確定,畢竟這幾個村子近,也有可能是其他村的人說的。”


    “那你哥跟你說找我告狀的事情沒?”


    “沒。”


    “你哥平日裏跟村裏人關係怎麽樣?”


    “不怎麽樣,我哥這麽大了一直沒娶媳婦,所以村裏人總是背後說我哥,我哥知道後就很少跟村裏人往來了。”


    “你都不知道,那他們怎麽知道你哥去政府告狀了?”


    “我不知道,說不定有人看見我哥去鎮政府,猜出來是告狀去了,畢竟派出所毀地的時候弄的動靜不小。”


    “那他們能知道是找我告的狀?還說的有模有樣的?”


    錢宸問到這裏,劉二慶便不吭聲了,很顯然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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