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宸與王海離開派出所後,並未直接返回學校,而是在一家小餐館的包房裏吃飯。


    王海手指輕輕叩響著桌麵,眉頭緊皺地道:“我不覺得你這樣做是對的。”


    “既然金小蓮已經找人來襲擊,你為什麽要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王海真的不能理解他,剛剛錢宸說過他的想法。


    他打算把這份筆錄,私下裏還給金小蓮,一方麵警告他的行為,同時也希望二人之間的矛盾就此打住。


    然而在王海看來,他的行為隻是在放縱金小蓮違法。


    不管怎麽說,這種事都不應該出現,更何況他還是國家幹部,會不懂法律嗎?


    老王你別激動,錢宸知道他的秉性,忙遞給他一支煙:“消消氣吧。我也知道金小蓮這樣做不對,可大家都是同學,而且還在黨校學習期間,把事態鬧大的話對她會有影響。”


    “她都不擔心影響你,你還考慮這些?”王海哼了哼,但作為兄弟,他選擇支持錢宸的想法。


    “謝了。”錢宸說著要起身給他點煙,卻被王海拒絕,二人的話題也轉到了陳永利身上。


    “老錢,你說,範亮的行為,是不是陳永利縱容授意的?不是的話,他應該不會到咱們麵前邀功請賞。”


    緩緩吐出一口煙氣,王海寒著聲音道:“我就沒想過他竟然會做那種事,濫用私刑,這是嚴令禁止的。”


    “有可能。”錢宸也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煙霧後,說道:“話是這麽說,咱們可沒有證據。”


    而且錢宸認為,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陳永利是偏向他們兩個的,所以也不好深究什麽。


    但王海不這麽認為,他的態度很堅決:“作為公安人員絕對不能出現此類行為,老錢如果我現在到督察部門舉報他的話,你會支持我嗎?”


    這下前錢宸是有點為難了:“你真要這麽做?”


    “是。”王海回答得特別幹脆:“如果我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發生在我眼前,我實在沒辦法告訴自己不管。”


    “那好吧。”就像他支持自己一樣,錢宸這回也選擇站在他的一方。


    其實他很清楚,王海說得有道理,無論陳永利出於什麽心理,做了那種事,他錯就是錯,在司法解釋中或是黨章黨紀裏,都有明確的規定,必須勇於承擔責任。


    可是錢宸還有一點擔心,王海如此教條,真的把陳永利舉報上去,那麽會不會對他個人產生影響?


    畢竟他們都是公安體係內的人員,自己窩裏鬥總是不好。


    “你放心,我不在乎這些。”王海一揮手將煙蒂按滅:“那就這麽定了,咱倆先回學校?下午上完課我就聯係有關部門。”


    “我幫你舉證。”錢宸鄭重地看著他:“這種舉報不都需要有證人嗎。”


    “得了吧。”王海搖搖頭,抿著嘴唇道:“這是個得罪人的事兒,兄弟你就管好自己,其他的我負責。”


    二人回到學校,一天的功課正常進行,等到了晚上的時候,錢宸找到了金小蓮。


    “你還來找我幹什麽?”金小蓮坐在花園門廊的靠椅上,委委屈屈地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還是說你想讓我閉嘴,不要繼續在同學中散布咱們的事?”金小蓮說到這兒猛然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你以為我想這麽說嗎?告訴你錢宸,我就是太喜歡你了。”


    “真是這樣嗎?”錢宸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語調也冷得像塊冰:“金書記,這會兒隻有咱們兩個人在,我希望你不要繼續演戲了。”


    “當天晚上襲擊我的人,是你找來的。”


    聞言金小蓮愣了一下,隨即便否認道:“你在說什麽,誰襲擊了你?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不要忙著否認。”錢宸從懷裏拿出那份筆錄遞給她:“自己看看吧,上麵寫得清清楚楚。”


    金小蓮看到司法筆錄的瞬間,就什麽都明白了。


    而且他還在心裏,把陳澤良狠狠地罵了一遍,那個男人不但在床上時是個廢物,日常更是飯桶!


    竟然連這麽點事都做不好!


    金小蓮可是記得,他昨天晚上信誓旦旦的模樣,現在想一想真的好惡心。


    既然證物有了,金小蓮索性撕去偽裝,緩緩抹去眼角的兩滴淚:“你想讓我幹什麽?”


    麵對質問,錢宸隻是淡漠地搖了搖頭:“我什麽也不想讓你做,隻是希望,咱們兩個不要把這件事情鬧大,你應該知道,這份筆錄一旦公布出去,或者立案偵查的話,對你有多大影響。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也不會追究。金書記,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也明白我的苦心。”


    話說完,錢宸轉身就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影子,金小蓮的眼神忽然變得複雜起來,手裏那份筆錄也變得沉甸甸的。


    不過這會兒他還不想考慮那麽多,錢宸的一切表現,難免讓金小蓮有些懵懂,她越發看不清楚這個男人。


    在處理錢宸的事之前,金小蓮還要去見陳澤良,問問那個廢物,他到底還能幹什麽?


    “這不可能!”


    陳澤良將筆錄狠狠摔在桌上,若非是金小蓮提醒,他這會兒的大嗓門,恐怕已驚動了左右寢室的同學。


    “我給他們安排的路線,是最安全的,全程沒有錄像,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被抓住。”


    陳澤良瞪著眼睛,咬牙切齒地道,“這件事一定有什麽紕漏,或者有人故意和我作對。”


    “你可得了吧。”金小蓮瞥了他一眼,失望地道:“你堂堂的大秘,誰敢和你作對呀,領導是皇帝,你就是他身邊的大總管,一句話就能決定生殺大權……”


    “別他媽說了!”


    陳澤良打斷了她的譏諷,眉間的川字紋,好像被雷劈出來的一樣:“這件事裏絕對有人故意在給我下絆子!你等著,等我把這個人查出來,看我會不會扒了他的皮。”


    金小蓮的失望溢於言表,在她看來陳澤良的無能狂怒,十分可笑:“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多說什麽。陳秘書,咱們兩個的關係,可以到此結束了。”


    結束!


    聽到這兩個字,陳澤良頓時就被激怒了,整個人直接從沙發上躥了起來,一把揪住金小蓮的衣領:“你這個騷婊子能走到今天還不是全靠我的幫忙?你說結束就結束,恐怕這是你早就想好的吧!”


    陳澤良激動到眼睛裏滿是血絲,嘴唇還在顫抖:“告訴你小婊子,你他媽別想逃出我的手心。”


    “你這個瘋子!”


    金小蓮被他掐得已經快喘不過氣來,狠狠地推搡也沒用:“放開我。”


    “怕死?求饒?如果你再敢說這種話,我他媽就掐死你。”


    丟下這句話,陳澤良又在她臉上狠狠地抽了一耳光,打得金小蓮一個站不穩直接摔在地上。


    剛剛的經曆,對於金小蓮而言好似一場夢,她詫異地看著陳澤良,雖然知道這男人不正常,可從未想過他竟會如此瘋狂。


    “姓金的,從現在開始,你不允許再和錢宸私下見麵,如果再讓老子知道,你和他還有什麽事情,我就活扒了你的皮。”


    “另外告訴你聽清楚了,從現在開始,你們縣的四個工程全部暫停,什麽時候想好了,什麽時候再來找我。”


    陳澤良發泄了一番,憤憤地離開了寢室,可出了門他才反應過來,一把抓起金小蓮的頭發就往外扔:“滾出我的屋子。”


    被摔在走廊上,金小蓮隻覺得自己全身的關節都錯位了,疼痛難忍,卻又不敢有半點猶豫,急急忙忙掙紮著爬起,還得用發帶捆好散亂的長發。


    剛剛的模樣,萬一被人看去,那就徹底完蛋了。


    深深凝望了一眼陳澤良的房間,金書記落寞地低下了頭,一步挪著一步,走向樓下。


    隻不過在剛剛那一刻,金小蓮的心裏發生了改變。


    原本當初跟隨在陳澤良身邊,她也隻是為了自己的仕途,然而現在看來,陳澤良不僅把她當成泄欲的工具,更是一個奴隸,如此變態的人,又豈能繼續和他糾纏在一起。


    可作為自己唯一的政治資源,金小蓮又不知道要如何掙脫他的魔爪。


    思來想去,金書記腦子裏竟然閃過了錢宸的身影,今天不正是這個男人放過了自己嗎?


    等等,不好!


    想到這兒,金小蓮才忽然意識到,她竟然把那份筆錄,落在了陳澤良的房間裏。


    錢宸把這份東西還給她,是為了照顧她的顏麵,然而陳澤良又會怎麽做?


    金小蓮不敢想象。


    可她現在根本不敢回去拿。


    猶猶豫豫之間,金小蓮急得把下嘴唇都咬破了,也是那一抹淡淡的血腥味,提醒了她。


    金小蓮覺得自己可能隻有找到錢宸,才能解決眼前的困境,但那個男人又願意幫助自己嗎?


    一時之間懊悔、委屈,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湧上心頭,便是如金小蓮這樣的女人也難以承受這瞬間的壓力,頓時兩行清淚從眼中落下。


    金小蓮不知道,自己是傷心還是畏懼,總之她很迷茫。


    而另一邊剛剛回到家的李峰,連口飯還沒來得及吃,就被小女兒李倩拉著到客廳裏麵談話。


    “爸爸,我讓您幫我找的人怎麽樣了?之前打電話說您忙,後來去開會咱倆一直沒見麵,現在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說法了?”


    “孩子啊,我這是在家,還是在辦公室啊?”李峰被她這正式的模樣,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都忙活一天了,咱們先吃口飯好嗎?”


    “不行。”李倩堅決地看著他,“反正你現在不給我一個說法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本來李峰對於這個小女兒就十分偏愛,看著他這副模樣唯有苦笑而已,“行吧小丫頭,那我告訴你啊,關於這個錢宸,我已經拿到了他詳細的資料。”


    “那您快告訴我。”李倩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可不要再賣關子了。”


    李峰摘下眼鏡,揉了揉酸脹的鼻梁,微微一笑:“他是個非常不錯的小夥子,有很多老同誌也在關注他,包括我本人,這次也想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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