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良陷入了沉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才將他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進來。”他收拾起情緒,淡然地說道。


    門隨即打開,韓東在楊洋的引領下走了進來:“領導,韓總到了。”


    “很好,準備些茶水,然後你就出去吧。”陳澤良揮了揮手,示意韓東先坐下抽煙。楊洋動作麻利地備好茶水,然後悄悄地退出了辦公室。


    陳澤良此刻故意做出輕鬆的樣子,笑眯眯地看著韓東:“韓總,這幾天你公司的事情很忙吧?”


    “是啊。”韓東連連點頭,但臉上卻露出了慶幸的笑容。在陳澤良的運作下,他那些被扣押的車輛和人員已經全部獲釋。


    雖然這次辦事花了七十多萬,但與後續能賺取的利潤相比,這筆錢根本不算什麽。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


    看著韓東臉上的笑容,陳澤良心裏鬆了口氣:“韓總,我能幫你的也隻有這些了。誰讓我們是兄弟呢?”


    “您說得對,我們當然是兄弟。我真的沒想過有一天能結交到您這樣的人物!”韓東的這番話既真誠又帶有些許虛假。他確實非常感激陳澤良在這件事上的幫助,但心裏也有個巨大的疑慮。


    在來縣委之前,他接到了錢宸的電話。盡管錢宸在電話中沒有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但從他的語氣中,韓東能感覺到錢宸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談。


    自公司上次出事之後,他與錢宸就沒有任何接觸。今天錢宸突然找他,必定有其原因。


    韓東唯一能想到的是鼎盛物流的突發事件。他在心裏暗暗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隱約感覺到這背後還有他未發現的東西。


    所以在來這裏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對策,並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把內心的想法暴露在陳澤良麵前。如果被陳澤良看出什麽異常,後果可能會非常嚴重。


    ……


    陳澤良看似在悠閑地抽煙喝茶,但實際上他的餘光一直停留在韓東身上,仔細觀察著他的情緒和神態變化。在確定韓東真的不了解內情之後,陳澤良才提起了黃林公路整修的事情。


    “現在他們已經正式開始修繕工程了,而且還把馮主任趕出了黃林。現在這個工程可是錢宸一家獨大。”說到這,陳澤良不禁歎了口氣。


    韓東也緊鎖眉頭:“您說他們現在已經開始正式施工了?這真是要和我過不去啊!”


    “怎麽回事?難道我給出的條件還不夠優厚?”韓東的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


    在陳澤良眼中,韓東此刻的表情簡直恰到好處。然而,這其實是韓東精心偽裝出來的情緒。


    陳澤良看準時機,進一步煽動:“兄弟,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黃林鎮把這條公路修好,你的公司將會失去所有競爭優勢。”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還聽說,錢宸計劃將他們境內的兩家物流公司全部納入鎮政府的產業矩陣。如果鎮政府帶頭,我擔心你根本無法與他們競爭。”說到這,陳澤良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沉和擔憂。


    這番話確實觸動了韓東。雖然黃林公路的修繕會對他產生一定影響,但並非無法應對。然而,如果鎮政府介入並與他爭搶市場,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畢竟,縣官不如現管,他確實可能束手無策。


    “陳書記,錢宸這麽做真是太無恥了!”韓東憤怒地捏斷了手中的煙頭,“他這是想逼得我無路可走嗎?雖然我不是黃林本地的企業,但我也是咱們縣的一份子啊!他憑什麽這麽排擠我?”


    “韓總,稍安勿躁。”陳澤良表麵上安慰道,內心卻暗自狂喜,韓東的反應比他預期的還要好,“雖然錢宸的做法令人不齒,但我們也要理解他。畢竟黃林的經濟狀況不佳,他想要有所作為,可能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作為縣領導,我也無法過多幹預。”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說得對,黃林也是山川的一部分。如果他們一直拖後腿,對我的工作也不利。”


    聽到這裏,韓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猛地抬起頭凝視著陳澤良,“陳書記,如果我能改變這個局麵呢?您之前說過會在背後支持我。那我們何不合作一把?將我的物流公司也納入縣政府的產業矩陣中。”


    “這樣一來,我失去的優勢不就都回來了嗎?而且我的部分利潤還會流入縣委、縣政府。雖然可能比不上黃林鎮的產值,但至少能提升縣直屬的產能和產值。”


    韓東的這個策略看似共贏,對他和陳澤良都有莫大好處。然而,他的提議並未得到陳澤良的認可。因為陳澤良的真正目的並非提拔韓東,而是對付錢宸。他可不能讓自己的計劃因此流產。


    “韓總,你的提議很有想法,但如果這個提議真的可行,你覺得我會不主動和你提嗎?”陳澤良歎了口氣,整個人惆悵地靠在沙發上,“目前縣政府的產業矩陣尚未最終確定。之前陳淵留給我一堆爛攤子,甚至還導致了一位副書記精神崩潰……”


    “你看看,我到任之後,不僅對縣委、縣政府內部沒有進行重大改革,對下屬鄉鎮也幾乎沒有進行過監督考察。”陳澤良的臉上寫滿了“無奈”二字,“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現在如果縣委的步伐邁得太大,其後果是我無法承擔的。”


    “所以,我無法直接將你的公司也編入矩陣中。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陳澤良在畫大餅的時刻,表現得十分慷慨,“如果縣政府的產業矩陣進行重新排列,我會將你的鼎盛物流置於所有物流業的最頂端。”


    “這樣,你就可以成為縣委、縣政府所有政策的第一受益者。你覺得如何?”


    陳澤良的許諾具有極大的誘惑力。盡管韓東知道這個承諾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實現,甚至有可能最終無法實現,但這個條件對他來說確實難以拒絕。


    “陳書記,非常感謝您!”


    韓東知道陳澤良一定需要自己為他做些什麽,所以這次他表現得非常幹脆,“您對我如此關照,給予我這麽大的恩典,我真的無以為報。如果您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請盡管吩咐。”


    “你這麽說就太見外了。”終於等到了韓東的這句話,陳澤良心裏暗自高興,但表麵上仍然保持鎮定,並擺出一副為韓東著想的模樣,“其實我現在也沒什麽特別需要你幫忙的。韓總,依我看,眼下最關鍵的是你要想辦法阻礙一下黃林的工程進度。”


    “在特殊時期,可以采取一些特殊手段。隻要你能延緩他們的工期,我就可以在背後為你推波助瀾。萬一我和領導溝通後找到了其他解決辦法,那不也是很好的結果嗎?”陳澤良的話充滿了暗示,韓東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韓東很清楚,如果陳澤良真的能兌現他的許諾,那麽他冒險嚐試一下也是值得的。


    所謂的特殊手段,無非就是那些可能觸犯法律底線的行為。而在這些手段中,影響可能最小的就是找一群地痞流氓去鬧事了。


    然而,這個念頭還需要藏在心裏。一切的抉擇都要等見過錢宸之後再做決定。


    “好的。”看到韓東點頭同意,陳澤良也不再多說什麽,“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個消息而已。韓總,事關重大,我們還需要共同努力。”


    “好的,領導。”韓東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從包裏拿出五萬塊錢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他剛邁出一步,就被陳澤良叫住了:“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固執呢?上次給你的錢就是給你的,你又何必再搞這一套?”


    之前陳澤良給他的那一萬多塊錢,事後兩人都未再提及,但韓東一直銘記在心。不提人情,單說陳澤良的身份,他的錢豈能輕易接受?


    因此,韓東想借此機會還這個人情。


    他早已預料到陳澤良會有此一說,於是直截了當地回應:“這和上次無關,這點錢是我讓你拿去孝敬父母的。你既是我大哥,你的父母便是我的伯父伯母。咱們一家人,晚輩表達點孝心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麵對其他領導,韓東或許不敢如此造次,但他對陳澤良的性格有一定了解。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反而能更好地展現他們之間的關係。


    錢是否被陳澤良收下並不重要,關鍵是這個過程必須要走。


    顯然,韓東這次猜對了。他的話音剛落,陳澤良便哈哈大笑,從桌上的錢中抽出三張揣進口袋,將剩餘的部分還給韓東:“買些水果就足夠了,太好的補品老爺子他們還吃不慣呢!”


    韓東並不知道陳澤良的父母是否健在,但這並不重要。他關注的是這個過程,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言,轉身離開準備去見錢宸。


    他離開後,陳澤良吸了口煙,發出一聲惋惜的長歎。那五萬塊錢雖然不算多,但他也確實想要。


    然而今天退還這些錢,除了為了強調自己在韓東心中的形象外,更關鍵的是之前韓東為辦事拿出的七十萬中,有五十萬已經落入了他的口袋!


    與五十萬相比,五萬塊錢顯然微不足道。而且陳澤良相信以韓東的能力,隻要雙方能保持“良好”的關係,日後他能從中獲得的利益將遠超過五十萬。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而非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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