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宸和張琳一同回到了鎮政府，原本打算先回宿舍稍作整理再出發。然而，車子剛停下，門衛老何就急匆匆地迎了上來：“錢鎮長，您可算回來了，鎮裏來客人了。”
“哦？怎麽回事？”錢宸眉頭微皺，詢問詳情。
老何解釋道：“剛才高鎮長打電話給我，讓我在停車場預留幾個好位置。我說今天是休息日，停車場空蕩蕩的，但他堅持要我這麽做。我剛安排好，就來了兩輛車，看車牌都是縣裏的。”
對了！老何這麽一說，錢宸突然回想起來。之前陳澤良在醫院“探望”金小蓮時，曾提及要在全縣機關單位和職能部門開展自查活動，並要求各級負責人到他辦公室匯報。錢宸當時也在場，並在返回黃林後確實召開了相關工作會議。
現在算來，正好到了陳澤良設定的匯報期限。不過，按理應該是他們上門匯報，怎麽縣裏反而派人下來了？錢宸感到有些困惑，於是又詢問了高黍離的下落。
老何表示不知情，錢宸便帶著張琳匆匆走向大樓。小王停好車後，也迅速跟了上去。
……
在高黍離的辦公室裏，高鎮長正與幾位縣裏來的同事交談。盡管這些同事身負縣委、縣政府的重任，但在高黍離麵前，他們卻表現得如同孩子見家長般拘謹和恭敬。
許多人心裏對陳澤良的安排頗為不滿。他們覺得，如果陳澤良真的對黃林鎮有意見，完全可以親自下來檢查工作，何必為難他們？在這些人看來，冒犯高黍離的威嚴是萬萬不敢的。他們此行哪裏是檢查工作，簡直是活受罪。
高黍離自然洞悉他們的心思。但今天的情況特殊，他不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既然他們肩負著陳澤良的命令，我們就不能把他們當作普通人來對待。
高黍離此刻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著他們，指間夾著剛點燃的香煙，悠然道：“陳書記也真是會挑時候，選擇休息日來進行檢查。現在同事們都不在崗，你們能查到什麽呢？”
“領導的要求，我們必須堅決執行。”山川縣委會務科科長任清華強笑著回應：“您應該能理解我們的處境吧？”
高黍離點點頭：“當然理解，我們都是為了工作。不過，黃林鎮的自查工作是由錢宸副鎮長負責的。今天是休息日，他不在單位，我也不好催他回來。所以，隻能請你們在這裏稍等片刻。”
說罷，高黍離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任清華剛想開口，卻見高黍離已經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他們這個工作組，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這裏是高黍離的辦公室，他們不敢隨意亂動。高黍離本人在場還好說，現在他離開並留下他們，這究竟是何用意？
任清華在這間辦公室裏如坐針氈，顯然這是高黍離在故意為難他們。雙方已有約定，他們不能輕易離開這間辦公室。
若是其他鎮領導如此對待他們，任清華作為縣裏來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大可以帶領工作組憤然離去，在陳澤良麵前狠狠告一狀。但麵對高黍離，他連這種念頭都不敢有。
此時此刻，任清華深感被軟禁的無奈。
“主任，我們就這麽幹等著？”一名年輕工作人員苦著臉問，“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我怎麽知道！”任清華心裏也窩著火，卻也無計可施，“你就老老實實坐著等吧。”
“可是連杯水都沒有……”年輕人還想抱怨，卻被任清華狠狠瞪了一眼，“閉嘴！誰讓我們攤上這苦差事了！”
陳澤良這次讓任清華帶頭來黃林鎮，說是因為任清華過去與錢宸比較熟悉，由他出麵不會引起錢宸的反感。但任清華心知肚明，陳書記這分明是在故意為難他。作為前一任領導留下的“老員工”，任清華雖多次在陳澤良麵前表忠心，對方也總是欣然接受並給予一定安慰，但這次的任務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但事實上，陳澤良隻不過是痛快地答應而已，真正需要他出力時，所有繁重和棘手的任務都落到了他的肩上。
與那些後來進入縣委工作的年輕人相比，任清華目前不僅承擔著更多的工作，而且所享受的待遇也在逐漸減少。
很顯然，陳澤良現在對他的態度就像是在殺雞取卵，一旦他的價值被榨幹，很可能就會被拋棄。
最好的結果，也可能是被調離現在的崗位。
盡管任清華對這一切心知肚明，但他卻不得不繼續工作，因為他需要生活。
每當想到這些，任清華的內心都充滿了複雜的感覺，既空虛又冰冷，眼神中也隱約流露出憂傷和絕望。
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如果那時選擇離開這個令人失望的工作單位，即使無法獲得更高的職位，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人當作棋子擺布。
回想起沈軍住院時，他在醫院與錢宸的對話，任清華覺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憐！
……
無論辦公室裏的任清華等人情緒如何變化，此刻的高黍離卻正與錢宸悠閑地品茶吸煙。
錢宸剛進入鎮政府時，恰巧在樓梯口遇到了正在吸煙的高黍離。兩人簡單交流後，高黍離向他介紹了當前的局勢。
對於高黍離故意將任清華一行晾在辦公室的做法，錢宸雖然能理解，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論他和任清華之間是否還有幾分情麵，這群人過來檢查畢竟是上級指派的工作。在體製內，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確實不能違背陳澤良的意願。
然而，他的這一想法卻被高黍離否定了。
“小錢，別以為我是在故意刁難他們，至少我本人不會這麽做。”高黍離坦誠地看著他說，“所以今天沒有給他們麵子，這也算是救了他們一次。陳澤良能派他們來，必然是看重了你們之間的人情關係。既然有了這一層關係，如果我對他們熱情接待，你說陳澤良知道後，他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高黍離的分析既獨到又精準，讓錢宸恍然大悟：“確實如此，而且從陳澤良派他來檢查工作這一點就能看出，他在陳澤良手下根本不受重用。”
高黍離點點頭，再次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一口後緩緩道出：“正因如此，現在的安排實際上是對他的一種保護。至於他是否能理解這份人情，那就無所謂了。”
高黍離喜歡默默地在背後做事，不求回報。他認為，如果對方能因此感激他，那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對方不理解，他也不會太在意。
“我幫助他們，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麽回報。”他堅定地說。
看著高黍離那言之鑿鑿的模樣，錢宸對這位領導充滿了信任：“那您打算讓他們等多久？”
“至少一個小時。”高黍離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時間太短，恐怕瞞不過陳澤良。我相信，經過今天的這場冷落，陳澤良對他們的態度也會有所轉變。”
錢宸嗯了一聲，表示讚同。這時，一直在一旁充當“功夫茶藝師”的張琳忽然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裏搬出一張棋盤來。
“二位領導，別幹坐著，不如下下棋，打發一下這無聊的等待時間。”張琳提議道。
“張秘書這個辦法好！”高黍離一看到棋盤就兩眼放光，“正好咱們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起玩一玩了。小錢，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麵，如果今天你輸了，到時候你得把金小蓮耽誤的工作進度全部追回來。”
“好啊。”錢宸爽快地答應，“可要是領導您輸了呢？”
“那我就給你四條煙，怎麽樣？”高黍離此言一出，錢宸頓時感到有些無語：“領導，您這不是欺負人嗎？您贏了讓我去工作，我贏了卻隻能拿到幾條煙，然後工作還得繼續……這個賭約不公平。”
“那你想怎麽樣？”高黍離笑眯眯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欣賞。
錢宸稍微想了想，然後說：“那不如這樣好了，要是我贏了的話，煙就不要了。等到年底的時候，我想給鄉鎮派出所撥點錢，他們這一年來對我的工作可是相當支持的。”
“就這？”高黍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我答應你了，隻要數額不超過三十萬就行。”
現在黃林的賬麵上能挪用的錢的確不多了。錢宸一聽急忙點頭感謝，畢竟在他的預計中，隻要十萬八萬就好。三十萬……他可舍不得。有這個錢，還不如留下來加快對黃林的建設更實惠。
隻要黃林越來越好，那麽鎮上的所有機關單位、職能部門不都能獲得好處嗎？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是幾十萬塊錢而已，也許每一個在黃林的體製內單位，都能獲得更大的福利。
高黍離一眼看破他的心思，不免發笑，還丟給他一根煙：“小錢，你要一心想要把黃林建設好，可凡事也不好操之過急。”
“而且你對劉波他們的態度，我很清楚，所以不妨大方一點。”
聞言，錢宸不禁詫異的抬起頭，他沒想過自己的心思竟如此輕易就被對方看破，但他立刻做出回答：“我明白了領導，就按照您說的辦！”
“哦？怎麽回事？”錢宸眉頭微皺，詢問詳情。
老何解釋道：“剛才高鎮長打電話給我，讓我在停車場預留幾個好位置。我說今天是休息日，停車場空蕩蕩的，但他堅持要我這麽做。我剛安排好，就來了兩輛車，看車牌都是縣裏的。”
對了！老何這麽一說，錢宸突然回想起來。之前陳澤良在醫院“探望”金小蓮時，曾提及要在全縣機關單位和職能部門開展自查活動，並要求各級負責人到他辦公室匯報。錢宸當時也在場，並在返回黃林後確實召開了相關工作會議。
現在算來，正好到了陳澤良設定的匯報期限。不過，按理應該是他們上門匯報，怎麽縣裏反而派人下來了？錢宸感到有些困惑，於是又詢問了高黍離的下落。
老何表示不知情，錢宸便帶著張琳匆匆走向大樓。小王停好車後，也迅速跟了上去。
……
在高黍離的辦公室裏，高鎮長正與幾位縣裏來的同事交談。盡管這些同事身負縣委、縣政府的重任，但在高黍離麵前，他們卻表現得如同孩子見家長般拘謹和恭敬。
許多人心裏對陳澤良的安排頗為不滿。他們覺得，如果陳澤良真的對黃林鎮有意見，完全可以親自下來檢查工作，何必為難他們？在這些人看來，冒犯高黍離的威嚴是萬萬不敢的。他們此行哪裏是檢查工作，簡直是活受罪。
高黍離自然洞悉他們的心思。但今天的情況特殊，他不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既然他們肩負著陳澤良的命令，我們就不能把他們當作普通人來對待。
高黍離此刻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著他們，指間夾著剛點燃的香煙，悠然道：“陳書記也真是會挑時候，選擇休息日來進行檢查。現在同事們都不在崗，你們能查到什麽呢？”
“領導的要求，我們必須堅決執行。”山川縣委會務科科長任清華強笑著回應：“您應該能理解我們的處境吧？”
高黍離點點頭：“當然理解，我們都是為了工作。不過，黃林鎮的自查工作是由錢宸副鎮長負責的。今天是休息日，他不在單位，我也不好催他回來。所以，隻能請你們在這裏稍等片刻。”
說罷，高黍離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任清華剛想開口，卻見高黍離已經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他們這個工作組，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這裏是高黍離的辦公室，他們不敢隨意亂動。高黍離本人在場還好說，現在他離開並留下他們，這究竟是何用意？
任清華在這間辦公室裏如坐針氈，顯然這是高黍離在故意為難他們。雙方已有約定，他們不能輕易離開這間辦公室。
若是其他鎮領導如此對待他們，任清華作為縣裏來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大可以帶領工作組憤然離去，在陳澤良麵前狠狠告一狀。但麵對高黍離，他連這種念頭都不敢有。
此時此刻，任清華深感被軟禁的無奈。
“主任，我們就這麽幹等著？”一名年輕工作人員苦著臉問，“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我怎麽知道！”任清華心裏也窩著火，卻也無計可施，“你就老老實實坐著等吧。”
“可是連杯水都沒有……”年輕人還想抱怨，卻被任清華狠狠瞪了一眼，“閉嘴！誰讓我們攤上這苦差事了！”
陳澤良這次讓任清華帶頭來黃林鎮，說是因為任清華過去與錢宸比較熟悉，由他出麵不會引起錢宸的反感。但任清華心知肚明，陳書記這分明是在故意為難他。作為前一任領導留下的“老員工”，任清華雖多次在陳澤良麵前表忠心，對方也總是欣然接受並給予一定安慰，但這次的任務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但事實上，陳澤良隻不過是痛快地答應而已，真正需要他出力時，所有繁重和棘手的任務都落到了他的肩上。
與那些後來進入縣委工作的年輕人相比，任清華目前不僅承擔著更多的工作，而且所享受的待遇也在逐漸減少。
很顯然，陳澤良現在對他的態度就像是在殺雞取卵，一旦他的價值被榨幹，很可能就會被拋棄。
最好的結果，也可能是被調離現在的崗位。
盡管任清華對這一切心知肚明，但他卻不得不繼續工作，因為他需要生活。
每當想到這些，任清華的內心都充滿了複雜的感覺，既空虛又冰冷，眼神中也隱約流露出憂傷和絕望。
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如果那時選擇離開這個令人失望的工作單位，即使無法獲得更高的職位，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人當作棋子擺布。
回想起沈軍住院時，他在醫院與錢宸的對話，任清華覺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憐！
……
無論辦公室裏的任清華等人情緒如何變化，此刻的高黍離卻正與錢宸悠閑地品茶吸煙。
錢宸剛進入鎮政府時，恰巧在樓梯口遇到了正在吸煙的高黍離。兩人簡單交流後，高黍離向他介紹了當前的局勢。
對於高黍離故意將任清華一行晾在辦公室的做法，錢宸雖然能理解，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論他和任清華之間是否還有幾分情麵，這群人過來檢查畢竟是上級指派的工作。在體製內，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確實不能違背陳澤良的意願。
然而，他的這一想法卻被高黍離否定了。
“小錢，別以為我是在故意刁難他們，至少我本人不會這麽做。”高黍離坦誠地看著他說，“所以今天沒有給他們麵子，這也算是救了他們一次。陳澤良能派他們來，必然是看重了你們之間的人情關係。既然有了這一層關係，如果我對他們熱情接待，你說陳澤良知道後，他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高黍離的分析既獨到又精準，讓錢宸恍然大悟：“確實如此，而且從陳澤良派他來檢查工作這一點就能看出，他在陳澤良手下根本不受重用。”
高黍離點點頭，再次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一口後緩緩道出：“正因如此，現在的安排實際上是對他的一種保護。至於他是否能理解這份人情，那就無所謂了。”
高黍離喜歡默默地在背後做事，不求回報。他認為，如果對方能因此感激他，那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對方不理解，他也不會太在意。
“我幫助他們，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麽回報。”他堅定地說。
看著高黍離那言之鑿鑿的模樣，錢宸對這位領導充滿了信任：“那您打算讓他們等多久？”
“至少一個小時。”高黍離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時間太短，恐怕瞞不過陳澤良。我相信，經過今天的這場冷落，陳澤良對他們的態度也會有所轉變。”
錢宸嗯了一聲，表示讚同。這時，一直在一旁充當“功夫茶藝師”的張琳忽然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裏搬出一張棋盤來。
“二位領導，別幹坐著，不如下下棋，打發一下這無聊的等待時間。”張琳提議道。
“張秘書這個辦法好！”高黍離一看到棋盤就兩眼放光，“正好咱們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起玩一玩了。小錢，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麵，如果今天你輸了，到時候你得把金小蓮耽誤的工作進度全部追回來。”
“好啊。”錢宸爽快地答應，“可要是領導您輸了呢？”
“那我就給你四條煙，怎麽樣？”高黍離此言一出，錢宸頓時感到有些無語：“領導，您這不是欺負人嗎？您贏了讓我去工作，我贏了卻隻能拿到幾條煙，然後工作還得繼續……這個賭約不公平。”
“那你想怎麽樣？”高黍離笑眯眯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欣賞。
錢宸稍微想了想，然後說：“那不如這樣好了，要是我贏了的話，煙就不要了。等到年底的時候，我想給鄉鎮派出所撥點錢，他們這一年來對我的工作可是相當支持的。”
“就這？”高黍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我答應你了，隻要數額不超過三十萬就行。”
現在黃林的賬麵上能挪用的錢的確不多了。錢宸一聽急忙點頭感謝，畢竟在他的預計中，隻要十萬八萬就好。三十萬……他可舍不得。有這個錢，還不如留下來加快對黃林的建設更實惠。
隻要黃林越來越好，那麽鎮上的所有機關單位、職能部門不都能獲得好處嗎？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是幾十萬塊錢而已，也許每一個在黃林的體製內單位，都能獲得更大的福利。
高黍離一眼看破他的心思，不免發笑，還丟給他一根煙：“小錢，你要一心想要把黃林建設好，可凡事也不好操之過急。”
“而且你對劉波他們的態度，我很清楚，所以不妨大方一點。”
聞言，錢宸不禁詫異的抬起頭，他沒想過自己的心思竟如此輕易就被對方看破，但他立刻做出回答：“我明白了領導，就按照您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