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人頭畫像的眼睛,被燒出兩個黑漆漆的洞口,麵無表情,又好像透出冰冷的笑意。


    陳獻一手揪緊自己胸前的校服,隻感覺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帶來即將爆開腦漿的絢麗的彩色。


    牙齦間滿是鐵鏽味兒,他顫抖著雙手,用盡全力瞪大自己的眼睛,再次掃讀起一本本童話書來。


    每一頁,都被詭藍色的光芒籠罩,散發出一股鹹濕的潮氣。


    是他遺漏了什麽地方嗎……肯定有關於這些格子的提示的!


    再繼續找!


    在陰冷的氣壓下,看書似乎成了體力活兒,酸脹的眼球似乎叫囂著脫離眼眶,想要投入到什麽東西的眼洞裏去……


    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和那個黑暗童話無異。


    不知不覺,他的眼前出現一片血色,臉上一片粘膩的濕潤。


    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臉——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有大量的鮮血湧出來,滲進衣領裏頭去。


    校服,已經已經不能稱之為血汙了,好像被血水浸透了一般。


    全身骨骼一軟,他跌倒在地,眼冒金星。


    好困……


    好想睡過去……


    他已經經曆得夠多了,不是嗎?


    他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才要遭受這些活剮似的酷刑?


    睡吧……


    睡吧……


    “美人魚……\\u0026^*#永遠地……沉睡在海底,變成了泡沫,升到海麵,看了她的王子最後一眼,碎掉了……”


    不行。


    不能倒下。


    他雙手把住書架,與無邊無際的困意做著鬥爭,努力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來。


    他目光看向童話書,手指緩緩翻到下一頁,留下一個厚重的血指印。


    當目光觸及那一頁文字時,他倏而咬緊了牙關——


    小美人魚的遺書:


    大姐,你說世上隻有一條路,就是多數人走的路。


    那麽我就將自己削成一個正方體,擱在格子裏,這樣就不會越界了。


    不管我的腦袋被削得平平的,可以看到我粉色的大腦,這樣你們可以看到我的乖順。


    二姐,你說讓我回歸到美人魚的隊伍中來。


    那麽我就砍斷雙腿,重新長出嬌嫩的魚尾,將刮下的鱗片,用膠水一片片貼回來。


    不管我是否痛得死去活來。


    三姐,你說殺掉他,重獲新生。


    那麽我就用玫瑰的荊棘刺,狠狠紮進他的心髒,直到他七竅流血,死在我的懷裏……


    上麵還有一張插圖——


    一個扭曲的紅色身影,站在一塊鏡子前,鏡子裏卻一片模糊。


    有哪裏不太對勁。


    那個不對勁的地方,一定就是存活的關鍵!


    是哪裏?


    快想一想……


    腦袋要不能思考了,好燙,像岩漿倒灌一樣。


    快點……


    一道白光,自腦海中一閃而過。


    對了,這本黑暗童話裏,小美人魚最後沒有殺死王子。


    因為公主的虐待,她變得瘋狂,也根本沒有將魚尾變回來。


    她的遺書全是錯的。


    還有……格子。


    她把自己塞進格子裏……


    陳獻緩緩轉身,看著像大海一樣波光粼粼、閃爍奇異藍光的一個個方正的格子——


    邁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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