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麵情緒緩過來一點後,陳獻抬起頭,麵對高大的石門,張口——


    沒有發出聲音。


    他總覺得,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響,否則……


    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雖然現在的情況已經夠差了。


    得想辦法熬過這個晚上……


    雖然白天的時間流逝速度很快,但不代表夜晚與白天一樣。


    恰恰相反,美術館內的夜晚似乎很長。


    “咕咕……”


    肚子響了,腸胃在冰冷的霧氣中氤氳,空得難受。


    想吃東西啊……


    哪怕喝點兒貨架上的紅茶也好啊……


    不行。


    不能喝紅茶。


    他將紅色玩偶抱在懷裏,側躺在地麵上,後背緊緊貼著石壁。


    好涼……


    什麽都不要想,睡一覺就好了……


    紅色玩偶讓他稍微心安了一些。


    “呼……”


    他小心翼翼地吸氣,再慢慢呼出來。


    手電筒躺在他的麵前,似乎快沒電了,藍光越來越弱。


    “哢。”


    手電徹底熄滅。


    偌大的美術館,似乎隻剩他一個人。


    意識逐漸模糊,困意襲來。


    他的呼吸逐漸平穩,緩緩陷入沉睡。


    ……


    不知過了多久。


    “窸窣……”


    一陣細微的聲音爬進他的耳朵,好像粗糙的蛇皮在草叢中摩擦。


    但他心裏清楚,絕對不是蛇。


    不知為何,這聲音讓他想起了一個場景。


    黑暗中,一個被割掉舌頭、失去四肢的血人,用牙齒咬住草皮,一點點朝他爬動……


    這一刹那,他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雙眼猛地睜大。


    眼前一片密不透風的黑暗。


    但他仿佛能夠看見那個人目眥欲裂地圓瞪,眼中布滿血絲,在悄悄地朝他靠近……


    他眼珠四處轉動,想要聽清聲音的來源,可除了能聽出聲音越來越近,聽不出在哪個方位。


    近了……


    更近了……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更加抱緊紅色玩偶。


    跑嗎?


    他一時不知道該繼續裝睡,還是抓緊起來逃跑。


    瘮人的聲音,帶著一種蟲蛹似的哭腔與憤恨的嗚咽。


    他的手指深深凹陷在玩偶中。


    會不會是幻覺?


    跑與不跑的思想激烈碰撞,幾乎將他的心髒焦灼得烤成湯水。


    不能跑……


    手電和手機都沒電了,無頭蒼蠅似的亂跑,萬一碰到了散在四處的白色雕像……


    他不敢想象。


    不過……以旅館為中心的半徑五米內是沒有雕像的。


    不能坐以待斃。


    他屏住呼吸,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站起,摸著粗糲的石壁,輕手輕腳沿著旅館走著。


    聽聲音,它的速度不快。


    他的心髒“砰砰”直跳,他不知道此舉是否正確。


    因為他無法確定它的方位,萬一他在行走過程中,恰好與它相遇……


    他心尖兒都顫了一下。


    可待在原地肯定更危險,一個確定的位置和一個移動的位置,比起兩個移動的位置,遇見的概率要更大,也更危險。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這是靠運氣的事。


    他的運氣……


    如墜冰窟。


    不管怎樣,認定的事情就要進行到底。


    猶豫不決,隻會死無葬身之地。


    “窸窣……窸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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