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兩個緊緊相攥的人影,從窗台一躍而下,似乎帶著某種決絕。


    他們落到了鬆軟的地麵上,好像一塊鬆糕餅,並沒有感到十分的疼。


    好黑……


    王雅萱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四周都有什麽。


    “小北?”她輕聲呼喚,隻感到一種莫名的冷,輕輕搖動著李小北的手。


    在充盈了整個視野的黑暗中,陡然一束光,從李小北的下巴下麵打上來。


    她看到李小北將眼睛睜到最大,像兩張幹涸的嘴巴,因為睜得過大,眼眶出現絲絲的細紋,好像要吞下什麽東西去似的。


    “去死吧!”李小北甩開她,將兩隻手放在她的脖頸間,將她的頭朝後麵扭轉著,像是要擰開一個瓶蓋。


    “唔……唔……”


    她掙紮著,用指甲狠狠摳在他的手上,可他就好像鬼上身了般,隻想要將她的頭擰下來!


    王雅軒拚命想要逆著他的力道回轉,可卻隻能感受著空氣逐漸從肺裏抽走,大腦裏的杏仁核正接收著強烈的恐懼,想要阻止將要發生的結局。


    當她的腦袋被轉到九十度時,一道道孤冷的白光從四周打上來,照著中心的他們,好像鎂光燈在照射演員。


    她看到虛浮的半空中,一圈“自己的屍體”圍著自己。


    沒錯,她自己的屍體。


    脖子被擰下來,隻剩一點點皮肉連接在上麵,她們的眼睛滿是網狀的血絲,口水和鼻血淌下來,那樣慘地看向她,卻帶著令她顫抖的笑容。


    難道……她已經被李小北殺死好多次了嗎?


    她的意識痛苦地模糊了,鼻血和口水扭曲地流下來。


    25……分鍾前。


    她在臨死前,艱難地在心中默念。


    【時間回溯點數:9】


    ……


    四人回到最開始的教室裏。


    陳獻和薑瑾死死捂著自己的眼睛,癱倒在地,靠著冰冷的牆壁。


    陳獻發出幹澀的音節,睫毛不停地抖動,好像眼眶裏封著一雙蝴蝶:“眼睛……眼睛……”


    “咳咳……咳咳……”王雅萱掐著自己的脖子咳嗽著,臉紅腫得厲害。


    “雅萱,你怎麽了?對了,咱們在樓下發生什麽了?為什麽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李小北拍著她的後背。


    “!”王雅萱像觸電一樣跳開,看著他的眼神裏帶著戒備。


    “是我啊,小北。”李小北皺眉溫柔地說。


    可聽在她耳中,卻猶如魔鬼的夢魘。


    “……”她抱著自己的肩膀,臉色白得嚇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我們摔死了,是我回溯的時間。”


    轉而,她焦急地將發生的事情告訴陳獻和薑瑾:“快!套娃裏麵有張紙條,上麵說,23:13後,檔案室會永久關閉!”


    陳獻看了看表——


    現在是23:10!


    “隻有3分鍾了!”他的臉陰沉下去,“檔案室在哪兒?”


    “我知道在哪兒!”薑瑾臉上滿是汗水,像剛做了一場極限運動,“我之前看到過!在樓下!”


    薑瑾奪門而出,剩下的三人也緊追其後!


    如果錯過了,他們的時間回溯點數幾乎已經消耗殆盡,那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他們隨著薑瑾跑下樓梯,拐了幾個轉角後,看到薑瑾停在了一間門前麵。


    上麵的門牌上,刻著斑駁的三個字——


    檔案室。


    陳獻看手表,


    隻有兩分鍾了!


    他直直地衝著檔案室的門撞進去!


    “嘎——吱——”


    檔案室的門,發出嚴重腐朽的聲音,像一排磨損的牙齒。


    檔案室裏,一排排檔案立在書架上,灰塵在空氣中彌漫,燈管碎裂,發出慘白的光芒。


    薑瑾,李小北,和王雅萱三人下意識要去找那些書架,陳獻卻陷入沉思。


    這麽短的時間,肯定不夠將這些這些檔案全部篩查一遍的!


    那麽就隻有兩個可能。


    一是,這裏存在著什麽指向性線索,能否指引他們找向特定的書架。


    二是,也許這些書架本來就是為了迷惑他們的,真正的線索,另有其它?


    他環顧四周,看到燈光正下方的地板,似乎有些不對勁。


    更光滑幹淨,好像有人總在擦拭一樣。


    他拿起桌上一把折斷的鋼尺,插進縫隙裏。


    一聲微弱的撬動聲,這片地板被撬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輕薄的黑色電腦。


    “快過來!”他大喊一聲,將其他人叫了過來。


    他摁下開機鍵,看到桌麵上有幾個文件夾。


    分別是從1989年到2018年的畢業生。


    “咱們應該是……16年的畢業生吧?”陳獻回憶了一下。


    “沒錯。”薑瑾附和。


    他用觸控板點開“2016年畢業生”這一文件夾,看到裏麵加載出一排排的畢業生照片。


    他將滑條向下滑動,他們飛快地掠過這些照片。


    然而,當他看到兩張照片時,他呼吸不禁一窒。


    那是薑瑾的紅底二寸照片,她身後的紅布映在她光潔的臉上,顯出一絲詭異。


    在這張照片裏,薑瑾的臉上,根本沒有胎記!


    而就在薑瑾照片的不遠處,他看到了“林雪穗”的照片。


    她的頭發擋住眼睛,整張臉埋在陰影下,隻留出一小片臉頰。


    而就是那片臉頰上,有一個淺紅色胎記的形狀。


    和此時薑瑾臉上的胎記,如出一轍。


    他忽然想起,在他和褚楚從楚瞳的墓地開車回來時,為何褚楚在聽到他說“薑瑾的臉上有胎記”時,她會說自己謊話連篇了。


    那為何林雪穗的胎記會在薑瑾臉上?


    他心中,忽然有個可怕的猜測。


    “薑瑾……你知道你臉上有胎記嗎?”他忽然有些不敢看薑瑾的眼睛。


    薑瑾愕然地看著他:“胎記?你在說什麽?”


    聽到薑瑾的話,李小北和王雅萱都有一種驚恐莫名的神色:“你臉上有那麽大一塊胎記,你當初不是還和我們解釋說天生的嗎?”


    薑瑾的眉頭越蹙越緊。


    “你有潔癖嗎?”陳獻的內心感到一股戰栗。


    薑瑾凝重地搖搖頭。


    “那為什麽……”


    那為什麽第一天的時候,薑瑾要說自己有潔癖?


    難道在最開始的那個時候薑瑾就已經被林雪穗……給附身了?


    他忽然靈光一閃。


    那本叫《裝在瓶子裏的人》的書,那兩句話的頭一個字,是“江盡”……


    諧音的話,不就是在說“薑瑾”嗎?


    陳獻的思緒越來越往一個不可控的方向轉去,他看著檔案室的門,飛快地逃出!


    薑瑾眉頭打結,繼續瀏覽著照片,忽然看到了陳獻的照片。


    周旭的照片……左眼角下麵,原來並沒有一顆紅色的小痣啊。


    她的眉頭展開,病態地笑起來。


    “原來如此。”


    周旭的背後靈,在她臉上的胎記裏。


    而自己的背後靈,在周旭眼睛下的紅痣裏。


    她將地板縫隙裏嵌著的鋼尺抽出來,朝檔案室外,追著陳獻跑去!


    王雅萱和李小北茫然地看著陳獻和薑瑾離去的背影。


    “……這是怎麽了?”王雅萱擦了擦耳邊粘膩的汗水。


    “雅萱,你的耳飾有點鬆了。”李小北提醒。


    王雅萱臉色沉下去。


    耳飾?


    什麽耳飾?


    她摸向自己的兩隻耳朵,都沒有摸到什麽耳飾。


    而當她看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李小北的照片時,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李小北的臉上,並沒有一顆小黑痣啊……


    結合剛才薑瑾和陳獻的話,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鋼筆,拔下筆帽,將尖銳的筆尖狠狠刺向李小北的喉嚨!


    李小北愕然地躲過:“……雅萱你?”


    “別總雅萱雅萱的叫我,真讓人惡心。”


    王雅萱臉上出現一副像是吃了死蒼蠅似的神情。


    “你不是喜歡我嗎?現在我隻有殺了你才能夠活下去,那就待在原地乖乖讓我殺吧,證明給我看你喜歡我!”


    李小北臉色蒼白,聽到王雅萱說他“惡心”時,整個人都抖動起來,深深地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眼睛裏流出來:“你一點都沒有愛過我,對嗎?”


    “對,都是利用。”王雅萱厭惡極了,再次用鋼筆捅向李小北的喉嚨。


    李小北猛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扭曲得不似人類能夠表現出來的笑臉:“不愛我的人,我也不會愛她。”


    “你說對吧?雅萱。”


    在王雅萱將筆尖捅進他喉嚨兩毫米深時,他奪過鋼筆,一步步朝王雅萱逼近。


    “雅萱啊,你愛不愛我?”


    “雅萱,你愛我嗎?”


    “你到底愛不愛我?”


    王雅萱害怕地後退。


    李小北“砰!”一聲關上門,將王雅萱逼進裝檔案袋的書架裏。


    王雅萱在心裏回溯著時間。


    三分鍾前!


    【您的回溯時間已達到限額】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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