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獻抱著電話機,衝出了報社。


    一片幽綠色的霧氣,在空氣中繚繞,像極了瘴氣。


    而霧氣深處,是從報紙世界的裂縫中,烏鴉鴉鑽出來的惡鬼。


    看到他的樣子,那些鬼像潮水一樣,向他撲過來!


    他心頭一緊,腳下感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低頭一瞧,是一個攝像機。


    攝像機的鏡頭,在淒迷的霧氣與黑色的鬼怪中,閃爍著寶石一樣的光芒。


    他一時有些恍惚,似乎這是打開噩夢的一把鑰匙。


    他的眼前染上一片謎一樣的緋紅,拿起了攝像機,將鏡頭對準那些鬼。


    那些鬼的腳步變慢了,似乎在忌憚他手中的攝像機。


    他在眾鬼的圍繞中提心吊膽,看到周圍橫七豎八的街道,也像一具具殘缺的肢體一樣四通八達。


    街口樹立著一個個路標。


    他牢記著在五十多次通話中,得到的女孩的方位。


    丁香巷旁邊……羊腸街道的一個交叉口……


    他發現,這個攝像機發出一束蒼白的光,光柱中即使有塵埃,卻絲毫不能遮掩它的光芒。


    他將這束光照向迷霧之中,看清楚了一個個路標的標識。


    而後,攝像機的光芒照在一個路標上麵——


    羊腸街。


    路標旁邊的一盞路燈,像是受到感應似的,寂靜地亮起一簇藍色的鬼火。


    鬼火將羊腸街蒙上一層藍綠相雜的光影,愈發像雙未睡醒的眼睛似的迷離……


    “鈴鈴鈴”的電話聲熄滅了。


    他堅定了決心,衝進了羊腸街!


    跑起來的同時,身後響起無數的腳步聲,帶著一抹濃濃的蛋糕香氣。


    它們吃了無數的蛋糕,現在,也要來吃他了……


    女孩在哪兒?


    她在哪裏?


    他額頭滲出細汗,一手拿著攝像機,將電話機夾在腋下,另一手拿起話筒——


    “……哥哥,是你嗎?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是嫌我煩了嗎?”


    女孩細弱的聲音充滿了不安全感。


    “我在羊腸街,你具體在什麽位置?”


    他詢問。


    “……你也要像他們一樣,來吃我嗎?”


    空氣陷入了沉默。


    他停下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隻剩骨架的、掛著血肉的、像老人一樣佝僂的背影。


    不,具體來說,是兩個像連體嬰一樣的背影。


    隻見兩個人連在一起,一個是披著長發的女孩,透過稀疏血色的骨架,能看到腥臭的奶油與暗紅色的內髒混合在一起。


    而另一個人,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則和她完全背靠背,張大的嘴巴中,舌頭被連根斬斷,汙血橫流。


    在看到他後,老人嘴巴裏有一把銳利的剪刀伸了出來,左右疾速地開合,“哢噠”作響,”暗褐色的皮膚上,長滿了櫻桃似的腫瘤。


    他猛地想起,康彭祥在第二場的時候,用手比劃的那兩個駱駝似的東西……


    原來,康彭祥想說的是這樣一個……東西……


    他驀然僵在原地。


    “哥哥,你到了嗎?”


    “我在等你。”


    他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瘮人,好像一把利刃,在沿著他的頭皮切割……


    ……他要怎麽辦?


    他嚐試著用攝像頭對準老人,老人停住了身體拖拽女孩的動作,靜默地用一雙黑黢黢的眼眶望著他。


    ……起效了?


    可下一秒,老人像是被這攝像機所刺激到,瘋狂地將身體拖拽過來。


    “哢噠哢噠!”


    “哢噠哢噠!”


    他還能看到剪刀上流淌的血滴子,和紅綢緞似的血。


    他渾身僵硬地放下攝像頭。


    “站在原地別動!”


    他在話筒裏,試圖和女孩進行對話。


    女孩沉默了。


    他覺得,與老人合體的女孩,也許才是解救自己的關鍵!


    殺掉女孩嗎?


    又要如何殺?


    救女孩嗎?


    又要如何救?


    “哥哥,我和爺爺被它們合體了,所以我們這輩子都彼此無法分開。”


    女孩悲傷地說。


    老人離他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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