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獻看到,地上有一隻髒兮兮的小狗,病懨懨地趴在地上,沒有四肢。


    小狗前方,有一個簡陋的盤子,裝著混了泥土的水,它緩慢地用舌頭舔舐著,眼睛被眼屎糊作一團。


    此時,他的腦海裏,有一個老式的日曆。


    日曆飛快向後翻動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隨著日曆的翻頁,他看到自己的身體逐漸長大著。


    而眼前抱著他的少女,也變得越來越蒼老,皺紋爬在她的臉上,頭發有了銀絲。


    而地上那隻小狗,也漸漸衰老,皮毛越來越皺巴。


    【6歲……】


    劇本給了兩個血字。


    這個的意思是……他已經6歲了嗎?


    他看到衰老的少女,死氣沉沉地站在黑暗的廚房裏,正在燒菜。


    她的臉和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顴骨高聳。


    紅顏一朝為枯骨。


    不知為何,他心裏忽然浮現了這句話。


    他看著少女麻木的背影。


    這,是他的母親。


    而後,劇本出現了台詞。


    “……媽媽,狗狗在哪裏?”


    他照著台詞說出口。


    這個劇本,真是無處不在透露著詭異,讓他無所適從。


    “狗狗呀……狗狗可能是被爸爸扔到倉庫裏去了吧。”


    媽媽轉過身,形銷骨立,用空洞如被挖空血肉的臉看著他,如一具白色的骷髏。


    陳獻後脖頸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獻獻乖,去把狗狗抱到臥室去吧。”媽媽像僵屍一樣,緩慢地在他的頭上摸了兩下,臉上的顴骨更加凸出。


    他點點頭,趕緊逃離了廚房,走向倉庫。


    “汪汪嗚嗚……”


    “汪嗚嗚……”


    小狗嗚咽的奶叫聲,和他記憶中的慘狀重合,讓他的心立刻揪了起來。


    他艱難地用小小的身軀打開倉庫鐵門,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進他的鼻息。


    他看到,被扔在一團尖銳釘子中的小白狗。


    感受到光源,小狗下意識抬起了腦袋,將睜不開的眼睛衝向他。


    小狗的身上都是血,傷口化膿,飛綠頭蒼蠅,爬著蛆。


    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走進倉庫,將小狗小心翼翼地抱起來。


    “汪嗚……”


    小狗疼得嗷嗷叫喚。


    小狗這樣重的傷勢,活下來都是奇跡,更別提洗澡了。


    他將它抱到臥室去。


    這個家有兩個臥室,主臥和副臥。


    在經過副臥的時候,他聽到裏麵麻將相碰的喧鬧聲。


    “咵啦啦——”


    他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去——


    一張泛黃的圓桌子,地上滿是煙頭、煙灰和瓜子皮,桌前圍著三個人,還有……


    還有一隻鬼。


    那隻鬼,據他了解,應該就是他的父親。


    不過,除非必要,他是不會叫他“爸”的。


    不知為何,好像隻有他自己和媽媽,能夠看到那個男人青麵獠牙的樣子。


    “嗚嗚……”


    看到那個男人後,他懷中的小狗,恐懼地扭動起身軀來,發出痛苦的嗚咽。


    難道……


    小狗也能看到那個青鬼嗎?


    聽到小狗的叫聲,青鬼抬起血紅的眼睛,拿起一個麻將,狠狠地砸向他!


    他的頭被砸得暈乎乎的,一陣猛烈的銳痛。


    “媽的倆小狗崽子,誰讓你又把那隻狗抱回來的!?這隻臭狗渾身都是味兒,你再抱回來,你看我怎麽恁死你!”青鬼臉上綻開兩張長滿牙齒的嘴巴,異常暴怒。


    “媽媽讓我抱回來的。”他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那個臭娘們!天天給老子添堵!看我不扒了她的筋!”青鬼罵罵咧咧,牙齒磨得作響。


    一個打牌的大嬸假意勸解道:“哎呀呀,老陳啊,你家媳婦多賢惠啊,長得又好看,還給你生個兒子,已經夠好的啦!”


    “好看?哼,剛遇見她的時候,就是覺得她好看,才弄的她,現在越來越人老珠黃了,瘦得跟骨頭架子似的,摸著都硌手!”青鬼嘴裏叼著一根煙,卻有些得意。


    “弟妹現在就是瘦,也是瘦美人,起碼連老婆都討不上的我強吧?哈哈!”一個神情猥瑣的男人,笑哈哈地拍了拍青鬼的肩膀。


    陳獻被煙嗆得肺疼,趁機溜回主臥,將水盆換上新鮮的水,放到小狗嘴邊。


    小狗奄奄一息地舔著水。


    媽媽的小狗死了……


    他仔細端詳著這隻狗,內心百轉千回。


    這隻狗看著,確實沒幾天好活了。


    它死的那天,會發生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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