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古雲他們是如何找到這間看起來荒廢不少時間的小木屋。


    剛走近,她就聽到了細細碎碎又悲戚的哭泣聲。


    “嗚嗚嗚...嗚嗚...阿蜃。求你了,千萬不要死,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會獨活的。嗚嗚...”


    這哭聲是江妍玉的,容素走進了小木屋,看見她坐在一張陳舊不堪的椅子上,雙手捂著臉,顫抖著身體,哭個不停。


    古雨兒則站在她身旁,不斷安撫著她悲傷的情緒。


    她們在看見到她後,古雨兒臉上帶著擔憂詢問她:“容姐姐,你有沒有事?沒受傷吧?”


    江妍玉似乎也停下了哭泣,抬起那張滿是淚痕的臉,看向她,眼神含淚,也帶著關切。


    容素看到她們眼中過於真誠的表情,她有一瞬愣怔,片刻又隨風消散,隻搖頭,轉而轉移話題問起袁蜃。


    “古大夫是在救治袁公子是嗎?”


    一提起袁蜃,江妍玉的眼睛又紅了起來,臉上壓抑不住,又落下了淚水。


    古雨兒看著都跟著難受,不由點頭回了容素一句:“嗯。兄長在給袁公子治傷。”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直到都有半個時辰,古雲還未從裏間走出,這不禁令人越發著急。


    江妍玉哭泣流淚一直都止不住,雙眼似乎都要哭出血絲,古雨兒看見,驚慌失措去掏手帕給她。


    “江姐姐,不要再哭了,你都哭出血了!”


    本在想其他事情的容素和沈裴清,一聽到這話,都紛紛看過去。


    容素一見江妍玉眼睛通紅異常,且眼角溢出了些血絲,皺了下頭,走過去,伸手就抓起她的手腕,給她把脈。


    她身上的傷已經被處理過,應該是古雨兒處理的,內部沒什麽太大問題,目前就是虛了些。


    再抬眼看了看她的眼睛,她眼白之處有一小塊血痕,呈不規則形狀,且帶出一絲絲血絲。


    見此,她不由嚴肅警告江妍玉:“不要再哭,再哭,你的眼睛就得瞎!”


    說著,容素就掏出她的銀針布袋,從裏邊拿出一根銀針刺入江妍玉的某處穴位。


    “這樣可以緩解你流眼淚。江妍玉,你就算怎麽傷心也是沒有用,你自己身上也有傷勢。袁蜃若醒了,看見你這樣,難道他會好受?先照顧好你自己吧。還有不要用手去揉眼。”


    若不是害怕江妍玉會哭死過去,容素才不費口舌給她說這些話。


    收好銀針,她就站起身坐回自己的椅子,淡漠著臉,不再理江妍玉如何想。


    江妍玉被容素這一通訓斥後,也慢慢明白到自己哭是無濟於事,她不由雙手合十,默默開始為袁蜃祈禱。


    靠在門口邊的沈裴清,眼神幽深如墨,睨了眼容素,又掩下眼底不明情緒。


    就在氛圍有幾分凝固的沉默。


    古雲從裏間緩步走出,潔白的額間沁出了不少細汗,顯然醫治袁蜃是一件費心費力的事,由此也可以看出袁蜃的傷勢一定很嚴重。


    看見古雲出來,江妍玉連忙從椅子上起來,雙手緊緊相扣,一臉緊張又著急地問古雲:“古大夫,阿蜃他怎樣了?”


    古雲見江妍玉這般心急擔憂,趕緊開口說:“袁公子的傷勢已經處理好了,接下來隻要服用一些藥就能慢慢好轉。所以我打算去附近找找有沒有可以緩解傷勢的草藥。”


    聽到這話,江妍玉才鬆了口氣,破涕為笑,連連向古雲道謝。


    “謝謝古大夫!謝謝你,也謝謝你們,是你們救了我們。”


    說著江妍玉就要跪下來向他們磕頭聊表謝意。


    古雲見狀,連忙伸手阻止:“江姑娘,不必言謝。你先進去看看袁公子吧。雨兒,我們去找找草藥。”


    江妍玉感激看著古雲,古雨兒一聽古雲的話,也附和著:“對啊,去照顧袁公子吧!”


    江妍玉的確也滿心都在擔憂著袁蜃,也不再猶豫,進了裏間去。


    在古雲往外走時,似想到什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裴清,出聲請求。


    “沈公子,可以勞煩下你去找些枯枝回來當柴火嗎?等會煮藥需要。”


    沈裴清沉默了下,也沒有多大反應,隻淡淡點頭。


    古雲感激地說了句:“謝謝。”


    然後他們兄妹兩人都離開去找草藥。


    見沈裴清準備往外走,容素想了想出聲喊住他:“等下,我和你一起。”


    這話令沈裴清微愣,他詫異看向了容素,眸子裏濃稠著墨色,看上去透著意外。


    看到他這般表情,容素扯了下嘴角,直接越過他,走出去,邊淡聲說:“我毒藥用得差不多,需要再找些草藥而已。”


    她知道古雲不太讚同她用毒傷人,所以若是請求他幫忙找草藥,他不一定答應,還不如自己來找,也不用求人。


    雖然她對野生草藥認識得不多,以往都是去藥鋪買的藥。


    沈裴清聽見是這個原因,眼底的意外之色緩緩褪去,旋即恢複一片冷淡,抬腳離開。


    他們兩人來到一處較為僻靜,且枯枝和植被也算不少的林子裏邊。


    容素四處觀察,按著記憶中看過書的草藥模樣慢慢找尋著。


    時不時彎下腰去仔細辨別,又時不時伸手去摘下來,放在鼻翼下聞。


    找了約莫一刻鍾,她也才找到了兩三味合適且符合特征的草藥。


    剛起身,她就聽見了一聲很低很低的沉悶聲音,以及重物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手上動作微頓,將草藥都塞進自己一直用來裝草藥的布袋裏邊,才轉身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看,便看見是沈裴清深峻的臉龐微微浮現著疼痛的扭曲,捂著手腕,額間似乎已經溢出汗液,腳邊散落了一地枯枝木塊。


    容素見到此情形,忽而想起之前沈裴清揮動過木棍,一定是當時觸動到經脈。


    想到這一點,她收好布袋,大步朝他走過去。


    沈裴清察覺到她的舉動,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忍著手腕的劇痛,雙眼警惕著容素。


    看到他這般,容素不禁調笑起來:“怎麽?你這是怕了我?”


    沈裴清痛得視線都要模糊不清,強忍著才沒讓自己丟人的倒地,聲音嘶啞地反駁:“我,才不是怕,我隻是提防你這瘋丫頭會不會又要用什麽詭計捉弄我而已!”


    聽到這咬牙切齒的回答,容素撇了撇嘴,又歪了下嘴角,大步走到他麵前,伸出手一把扼住他的手腕。


    沈裴清大驚,瞳孔微微放大,用勁要收回手,卻發現自己此刻手腕劇痛,輕輕一動,都如削骨抽筋般疼痛難忍。


    “給我老實點,如果真不想我又用藥的話,就聽話一點。”她眯起了眼睛,威脅著他。


    沈裴清實在不想再體驗那種猶如廢物一般任人宰割的感覺,狠狠瞪著她,但也緊緊抿著嘴唇,不再反抗。


    見他終於聽話老實下來,容素才滿意泛起了一抹微笑,拿出之前用樟做好的藥散,再動作輕柔地掀開他衣袖,露出已經紅腫不堪的手腕。


    看見這隱約有血溢出的手腕,她微微皺了一下眉,然後將藥散撒在上麵。


    沈裴清本以為她又要幹些什麽折磨自己,可見她竟然在認真為他治療手腕,他不禁愣怔地看著她,心口莫名浮出一絲奇怪的情緒。


    容素撒完藥散,一抬眼,對視上他那如墨般的眼眸此刻充斥著迷惑之意,她第一次有些耐心地說:“這是樟做的藥散,有止痛止癢功效。”


    聽到她這話,忽而想起之前見過她在幾棵樟樹前搗鼓許久,沒想到是為了做藥。


    容素見他還在發愣,且發現他這張俊逸的臉龐露出這般的神情甚是有趣,不由起了一些逗弄他的心思。


    “就像你說的,我好幾次捉弄你,你理應恨不得我去死吧,今日我被那些人圍攻,其實你可以不用理會我的要求,放任那些人攻擊我,我這樣的弱女子,肯定會被打死。這樣不是順著你的心了?”


    沈裴清沒想到她會突然提這茬,且也沒想到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冷峻的麵龐瞬間劃過一絲別扭和尷尬,連忙別開臉,沉默了幾秒,沉著嗓子低語出聲。


    “你說過會醫治我的經脈。我還需要你。”


    說到這,他突然又覺得不像自己說的話,他像是生自己氣似的咬了下嘴唇,然後憤然轉過頭直視容素。


    他神色如暴風雨降臨般陰沉,雙眸又黑又冷,語氣嗜血瘋狂:“就算你要死,也必須治好我的經脈。不然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瞧見沈裴清露出這副麵孔,容素不但不怕,倒覺得新鮮,不由勾了勾嘴角。


    她靠近了他幾分,直視著他那對黑眸,用溫柔的聲音說話,但說出口的話卻絲毫不退讓地犀利。


    “好啊。那就讓我瞧瞧,我和你之間,誰先死。”


    容素突然說出這種話,沈裴清有一瞬愣住了,皺起眉,不懂她話中的意思,她這個意思前言不搭後語的,意思是她會醫治他,還是打算和他鬥個你死我活?


    他還沒想明白,不遠處就傳來了古雨兒的呼喚。


    “容姐姐!沈公子!袁公子醒來了!”


    一聽到袁蜃醒了,他們兩人一前一後拿著枯枝回到小木屋。


    袁蜃那張臉蒼白得可怕,虛弱得像是馬上就活不了一般,他看見他們,似乎有些意外,聲音暗啞地問:“各位怎麽會。我是你們救的是嗎?”


    江妍玉紅著眼,帶著哭腔搶先回答:“是的,阿蜃,是容姑娘他們又救了我們。還有,你現在怎樣了呢?”


    袁蜃聽到江妍玉的話後,看向他們,滿眼感謝:“謝謝各位,我無以為報。”


    說著,他在床榻上掙紮著要起來給他們行禮,古雲看見連忙上前阻止。


    “袁公子,你現在有傷在身,就不用再動了。”


    袁蜃撐著床榻,再次感謝他們,轉而又想到什麽,看著他們詢問:“各位應該是有進到元鎮。不知道可否知道我父親的情況?”


    此話一出,他們都微微愣了下。


    “你父親是前任族長?”古雲思索了下,淺聲問。


    袁蜃點頭,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層憂慮和擔心:“是的,我父親袁安是前任族長,可是我在水牢聽到一些關於他的消息,說他失蹤了許久。我很擔心。不知你們可有聽到他的消息?”


    古雲聽著這話,皺了皺眉,看上去似乎並不知道。


    其他人從表情上看,好像也都沒有像聽到消息的樣子,都困惑不已。


    容素看著他們露出這些表情,她略微想了想,袁安的事情,她倒是在打聽袁蜃的時候,聽過一耳朵袁安的事。


    “也許你父親已經遭遇不測了。”她將最壞的結果猜測出來,那袁鋒做事看上去有幾分狠辣,袁安失蹤了,怎麽也不可能是簡單失蹤。


    此言落下,袁蜃臉色一變,搖著頭,不願相信:“不會的。父親那麽厲害,怎麽會?”


    “如果隻是流傳失蹤的話,那應該隻是失蹤而已。”古雲安慰著袁蜃。


    “是啊,是啊。應該會沒事的!”古雨兒迎合,連連點頭。


    容素看著他們這般,垂眼,眼底劃過一絲恥笑,自欺欺人罷了。


    就在此時,小木屋外響起了一陣虛浮的腳步聲。


    他們一聽,都不由緊張起來。


    沈裴清先一步貼在裏間門口附近,神情肅穆謹慎,手上拿著一根枯枝,一臉隨時戰鬥的表情。


    有人走了進來,沈裴清眼神犀利冷沉,剛要舉起手中枯枝朝進來的人攻擊,古雲看見來人衣衫襤褸,不像是敵人,立馬出聲製止沈裴清。


    “沈公子!住手!”


    沈裴清蹙眉,不過倒是將手停在半空。


    接著,那人一走進來,目光落在袁蜃身上,隨後哭喊著就朝袁蜃跪下。


    撲通一聲,膝蓋砸在地板上,十分響亮。


    “少爺!”


    此舉令他們都為之驚愕。


    見此人不僅衣衫襤褸,那張臉潰爛得看不清晰五官,應是被火燒的。


    袁蜃驚訝看著此人,正要問他是何人,忽而那人就已經自報家門。


    “少爺!我是林阿伯啊!”


    袁蜃猛的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看著林阿伯:“阿伯?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


    林阿伯雙眼通紅,哭著對袁蜃道:“少爺,我求你快些離開此地吧,快逃吧!”


    這話一出,不禁令人困惑不解,林阿伯為何一進來就要求袁蜃逃命,其中究竟隱藏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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