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


    兩日不到,他們就回到了宣城。


    宣城和他們離開的時候,絲毫沒有發生什麽太大的改變。


    回去後,他們趕忙就去了客棧,可一去到客棧,卻沒找到古氏兄妹和玉蘭。


    容素正疑惑,要找店小二或掌櫃詢問一番,就有一個小廝跑來到了她麵前。


    “請問可是容素大夫啊?”


    見小廝神色匆匆,容素突感有種不好的感覺,但麵上不顯:“是的。”


    “太好了,終於是等到您了。我是錢章老爺的家中內侍,我家老爺請您快些過去!古姑娘和玉蘭姑娘也都在錢家宅院。”


    錢章,對了,是嚴良在東洲的好友。


    想起來後,容素對小廝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了。”


    在錢家小廝的帶領下,他們穿過了兩三條街道,就來到了一座宅院麵前,宅院裏城中心有些偏,不過宅院看上去算是繁華,且不大不小。


    “請。幾位貴客。”小廝微微弓著腰,讓開了道,請他們進去。


    容素看了看周圍,其實還有些警惕,畢竟經曆過殺手埋伏後,她都開始變得謹慎起來。


    “此處並無埋伏。”沈裴清突然靠近,用稍微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


    隻覺耳邊微發癢,容素輕瞥了一眼沈裴清那張冷清的麵容,既然他這位武功強手都這樣說,那這裏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存在。


    想了想,容素就先一步走進去。


    沈裴清和石頭還有蓮心便隨後跟上了她。


    在她進去之後,就有別的小廝帶路,帶他們去到了一個雅堂裏邊靜坐。


    喝了大概一盞茶,一個中年男人就匆匆而來,穿著有些許華貴,身材像個圓球一樣臃腫,一張宛若圓餅似的臉,還有十分顯眼特別逗趣的八字須,在他走路的時候,一顫一顫,特別有趣。


    “哎呀,哎呀,幾位,在下失禮了,有些事要忙,怠慢了各位!”


    中年男人帶著歉意前來,臃腫的身材走起路似乎看起來有點艱難。


    才走到他們麵前,就已經滿頭大汗,見他掏出了手帕開始擦汗,邊擦拭邊坐下,然後又捧起手邊的茶盞大口大口喝著。


    容素等著對方喝完,才緩聲開口:“我是容素,請問您就是錢章老爺吧?”


    錢章一聽,連忙放下了茶盞,對容素頗為有禮,麵容有點不好意思:“是的,是的,我是錢章,容姑娘你可是嚴老弟的義妹啊,也就和嚴老弟一樣叫我錢大哥就成!”


    既然對方都這麽說,容素自然不會客氣,直言:“錢大哥,不知我的朋友們可是在貴地?”


    見容素是提起了古雨兒她們了,錢章就連忙回答:“啊,對的,對的,兩位姑娘是在我這住了。當時嚴老弟給我傳信之後,我就知道了,就立刻派了人去客棧接人,隻是可惜當時容姑娘你有事離開不在。”


    知道古雨兒她們安然無事,容素倒是放心下來,而後又追問最重要的事。


    “不知錢大哥可有辦法去晉安王辦的宴會?”


    錢章聽了這話,以為容素是想要攀近晉安王,不過也正常,在宣城和晉安王攀近,是誰都希望的,也見怪不怪,便如實道:“我已經收到了晉安王府的請帖了,所以到時候,我便帶容姑娘前去。”


    聽了錢章的話,容素更加心安了很多,看來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隻要順利,她一定可以在容瑩心之前拿到布防圖!


    那接下來隻要思考布防圖在晉安王府裏邊的哪個地方就好,這裏看來得需要找阿庫商議一下。


    正思考著,便聽到了錢章欲言又止的聲音:“容姑娘,其實,其實,還有一件事。”


    容素聽了後,不禁疑惑看著對方,等著他說話。


    錢章正要說,就有人從外邊快步走進來,且帶著些許哭腔,聽著就極其委屈。


    “嗚嗚,容姐姐!容姐姐!你終於,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古雨兒哭著跑進來,看見了容素之後,就朝她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感覺到古雨兒在發抖,哭得像個淚人一樣,容素有點奇怪,再看向跟在古雨兒身後的玉蘭,見她神情也有些古怪,竟一臉難過的樣子。


    感覺好像是出事了一般,容素擰眉,伸出手扶起了古雨兒,讓她抬起頭來,問:“雨兒,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先別哭。”


    可古雨兒哭得一抽一抽的,連話說得都不清不楚。


    “嗚嗚...我...嗚嗚...”


    實在是根本問不出什麽,容素直接就看向了古雨兒身後的玉蘭,隻能問她了:“究竟發生了什麽?雨兒為何哭成這個樣子?”


    玉蘭臉上的難過似乎還帶著內疚和愧色,垂著眼眸,開始說:“是古大哥出事了。他被宣城的縣令給關押進了牢獄。”


    聽到這話,容素大驚失色:“什麽?”


    其他人知道了,也很是吃驚。


    沈裴清側眸凝視著容素表露的緊張,眼底稍縱即逝了一絲暗流。


    “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我!”容素皺著眉,嚴肅地看著古雨兒和玉蘭她們。


    古雲怎麽會突然就進了牢獄,難道是有人故意這樣做嗎?


    她不信古雲會做什麽壞事,他那樣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兄長,兄長為了替我和玉蘭姐姐教訓欺辱我們的人,就打了那些人,可是兄長根本就沒有讓他們重傷什麽的,而且那些人也傷了兄長啊!可是,可是。”


    古雨兒一著急,就開始帶著哭腔大聲說出來,聽著聲音都可以聽出了她的委屈。


    後麵的話,她說不下去,又要開始哭泣。


    玉蘭難受地接下了話:“在古大哥幫了我們教訓那些人之後,第二日,就有州府的人來了,說和古大哥起爭執的那些人都暴斃了,且還是因為中毒所致。州府的人還調查出古大哥乃一名大夫,懂得做毒物,甚至還在他的包袱中搜出了一致的毒藥瓶。”


    這些話聽了之後,容素陷入了沉思,古雲怎麽可能會有毒藥,當初就是他在勸誡她不要製作不要使用毒藥的。


    這樣的人,他的包袱之中怎麽可能會有毒藥。


    這一切不過是有人在栽贓而已!


    “嗚嗚,容姐姐,請相信兄長,兄長不會毒害人的,他是冤枉的!”古雨兒哭紅了眼睛,抬起頭看著她,希望可以從容素臉上看見信任她兄長的證明。


    容素低頭看著哭得悲愴的古雨兒,伸出手撫摸了下她的腦袋,淺聲說:“嗯。我相信古雲不會用毒藥害人。”


    古雨兒抽噎著,聽到容素信任兄長的話,她哭得更盛了,抱著容素又大哭起來,心裏麵感激容素相信兄長,同時在心裏也替兄長高興,容姐姐是信他,是在意他的。


    好不容易,在幾人的安撫下,古雨兒才勉強沒有再哭,玉蘭也送古雨兒回房間去了。


    “容姑娘,如果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到的,你盡管說。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你的。”錢章麵露真摯,顯然也是看在了嚴良的麵子上,才會這樣客套地說這些話。


    容素明白的,錢章能帶他們去參宴這件事已經是很麻煩人家,其他的麻煩事就不必再去麻煩對方比較好。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錢大哥已經幫了我們許多。我定會和大哥說的。”容素對錢章點了下頭,表示感謝。


    錢章沒想到容素這個年輕的姑娘應該聽出了他的話外音,有點驚訝,不過對方都這樣說了,他也不必說什麽了,雙手抱拳和容素他們都簡單拜別,以還有事要忙活離開了雅堂。


    在錢章離開之後,沈裴清看向容素,淺聲詢問:“古雲入獄,你下一步想怎麽做?”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是不是在想著如何救古雲,但是他不能這麽問。


    容素其實也很亂,原本以為一切都能很順利,可是卻不然,很多事都在無形中被人擺弄著,令她有些焦躁了。


    看了眼身旁坐立不安的蓮心,容素想到的隻能是先完成了蓮心的任務,或許經過蓮心,古雲的事情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蓮心,你願意和我去一趟晉安王府嗎?”容素看著蓮心。


    蓮心第一次來到這樣氣派不凡的宅院,不太自在,且很是局促,所以一直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自己出醜惹笑話,還有可能連累了容素。


    所以她從進來到坐下,都一直低著頭,不敢做多餘的事。


    現在突然容素叫了她,她微微一驚,連忙比劃:可以的。


    看出蓮心的驚慌,容素倒是有些明白她為何如此,就抬起手輕拍了下她,以示安慰。


    蓮心感覺到了容素的安撫,感激地看著她。


    沈裴清也看出了容素的用意,便也不多加追問。


    這時,有小廝進來,對他們說:“幾位客人。老爺已經吩咐我們給各位安排好了住處,請各位跟我來吧。”


    聽了這話,容素就從位置上站起來,視線一掃,少了一個人,便問沈裴清:“你那忠心的石頭呢?”


    沈裴清斜視了眼容素,心裏頓時不爽,她連石頭都關心,怎麽就不會關心一下他呢!


    “我怎麽知道。”


    聽到了沈裴清的話,容素有些不解,他幹嘛語氣這麽衝,她沒得罪他吧?


    看了眼沈裴清已經冷著張臉走在了她的前麵,似乎一臉不願和她搭話的樣子,容素隻覺得他神經有病,也不再搭理他,開始想其他事情。


    在錢宅的西院,石頭一路跟著玉蘭和古雨兒,直到來到了一間房間,他躲到了一棵樹後。


    等到玉蘭離開,他才從樹後出來,望著那間房間許久,但又遲遲不敢上前。


    猶豫了好一會,他才走到了門後,走近一些,他便聽到了裏邊傳出的很小聲的哭泣聲。


    聽在耳中,心口卻微微發痛,石頭眼底帶著些許難受,抬起手,要敲門,但又停在半空,慢慢放下,垂在腿側。


    他能做什麽嗎,能幫她做什麽,她才不會這樣悲傷?


    低著頭,石頭聽著裏麵細小的哭泣聲,他也不好受地站在門口外,一直陪著古雨兒。


    直到聽不見哭聲了,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石頭又站了好一會,他才轉身離開。


    石頭似乎心裏做了一個決定,飛上了屋頂,準備去某個地方。


    就在他動身,一個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透過冰冷的月色,石頭看清楚是沈裴清,不禁低下頭:“主子。請主子就讓我去吧。”


    其實不用解釋,石頭也明白主子為何會攔著自己,就像是自己會這樣求主子一樣,自己也明白主子一定不會讓他輕易去。


    沈裴清轉身,黑眸噙著一抹冷暗,用有些暗啞又透著森寒的嗓音開口:“你這樣去,也救不了古雲。還有可能會中了敵人的圈套。”


    石頭沉默了,因為他明白主子說的是沒錯的。


    “可是,難道就隻能坐以待斃嗎?”石頭心疼古雨兒,怕她會一直這樣哭,會哭壞了身體,所以也不禁著急。


    沈裴清側過身,雙手背在身後,眺望不遠處,淺聲說:“古雲是那人牽製容素的手段,所以古雲在牢獄裏暫時不會有事。還有,石頭,若是你心裏有了更重要的人,那你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一聽到這話,石頭驚恐地抬起頭,立馬在沈裴清麵前跪下:“主子!請主子不要趕屬下走!”


    沈裴清沉默,淡淡淺歎,無人知曉他內心裏其實也盡是難以言說的悲愁。


    “主子,屬下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的,屬下不能離開!請主子再給屬下一個機會!”石頭心裏焦急,若是主子當真是要舍棄了他,他豈不是有違當初的誓言,無論怎樣,他都不能離開主子!


    沈裴清明白石頭的忠心,且也知道石頭心已然如自己一樣有了牽絆,他沒得選,起碼石頭還有選擇,他可以選擇一個平安又美好的未來,而不是如他一樣,隻能走一條鋪滿了荊棘的路。


    “石頭,在你有得選的時候,我希望你可以選一個有期待的未來。”


    石頭明白沈裴清的意思,可是,他攥著拳頭,內心有過矛盾,有過掙紮,遇見古雨兒就像是在看不見盡頭的大海裏突然見到了一座美好的彩虹,他想要靠近,想要一直看著。


    可他也有自己要盡的職責,他不能拋下主子,不能忘記自己的責任。


    “主子。屬下已經做出了選擇。”石頭鄭重地說。


    沈裴清垂眸,淡淡歎氣,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安靜地眺望著遠處,一直到日光從東邊升起,照亮了整座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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