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元步薇,說他存在的理由,是因為自己。


    眼淚迅速凝滿元步薇的眼眶,她低頭避開陸綏灼熱的眼神:“不,每個人存在於世上,都是獨立,你不能……”


    “阿薇,你看著我。”


    陸綏雙手捧起元步薇的臉,強迫她與自己直視:“別人怎樣與我無關,但我現在很清醒,我對自己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會負責任,換句話說,我與你注定是相遇的,如果你我之間,隻能選擇一個,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不,陸綏,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去犧牲你自己。”


    “阿薇,你嘴上輕鬆,其實你內心特別悲觀,而且藥王穀那群人,他們對你好,你卻一直想著回報他們,想把他們納入你的羽翼,可他們對你好,僅僅因為你是元步薇,你值得他們對你好,並不是他們想從你身上獲取什麽。”


    這點,陸綏跟元步薇是不一樣的想法,他知道自己肩負的使命,所以對自己要求很高,不停地上進,勇往直前,才不會令人失望。


    所以麵對他人對自己崇拜,誇獎,他都心安理得的接受,因為這都是他付出後,應該得到的回報。


    “我……”


    頭一次,元步薇在麵對陸綏之時,語塞了。


    “阿薇,我並不是要數落你,隻是要你明白,你無需要付出什麽,隻要你站在這裏,就值得我們對你好。”


    “我……我不信。”


    元步薇一張口,嗓音全都啞了:“所有的愛,都是有條件的,我不相信世上有那麽純粹的愛,你看看我的父母,他們把我生下來,卻因為我是個女兒,而拋棄我,師父把我把撿回去,一來是他心善,二來他看出我是個學醫的好苗子,至於師兄師姐他們對我好,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師妹,也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從……”


    “阿薇,你不要鑽牛角尖……”


    “我沒有鑽牛角尖,我隻是告訴你,所有的愛都是有條件的,你現在告訴我,你的存在是為了與我相遇,是為我活著,陸綏,我告訴你,我就是不信,我不信!”元步薇說著說著,情緒突然失控了,她伸手將陸綏狠狠一推。


    轉身就跑了出去。


    “阿薇,阿薇,你去哪裏,你回來。”陸綏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就跑了出去。


    元步薇也不知自己怎麽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很任性。


    可她就是無法麵對陸綏。


    麵對他磅礴的愛意。


    因為,元步薇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沒有辦法去回饋陸綏。


    唯有逃避,才能暫時讓她獲得安全。


    一口氣也不知跑到什麽地方。


    夜很深,風很大。


    元步薇有些站不住,便蹲下身,抱著膝蓋,默默流淚。


    宛如小時候,每次記不住草藥的用途。


    她便找一個無人的地方,默默消化負麵情緒。


    直到內心平靜下來,她才旁若無人地回去。


    父母帶的傷害,元錦瑟的傷害,江唯名的傷害。


    哪怕重來一世,那些傷害也已經深深烙印在元步薇的心中,揮之不去。


    她以為重來一回,她不在乎,不去想,隻要朝著自己想要的目標前行就行。


    結果,她高估了自己。


    把外表裝飾地再好,卻不修複千瘡百孔的心,那到最後,她便會陷入一片虛無。


    “步薇……”


    “阿薇,你在哪裏啊?”


    後方傳來大家尋找自己的聲音。


    元步薇立馬擦掉眼淚,她不想讓大家擔心,不料起身之時,她腳下一滑。


    重重摔倒在地的同時,整個人順著濕滑的斜坡,一路滑了下去。


    “啊……救命啊……”


    元步薇低估了滑行的速度,本想抓住兩側的樹枝,可因為冬天,兩邊的植被早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直到元步薇感覺整個人騰空而去,而後直直往下墜。


    墜下那一刻,元步薇才想起,這裏是馬家寨後山處一個山坡,先前就有不少人不小心從這個斜坡上滾到山腳下,摔斷了腿,大人們就禁止小孩靠近。


    “咚。”


    落地的一瞬間,元步薇感五髒六腑都要摔出來的。


    但幸虧前幾天下雪了,積雪還未融化,她摔在厚厚積雪上,不然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她的腿肯定要斷。


    “大爹,二爹,大師兄,陸綏,我在這裏啊。”


    元步薇扯著嗓子往上麵喊了半天,結果上麵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就在這時,元步薇感覺身下的積雪,突然塌陷。


    伴隨著,她的尖叫聲,她瞬間被積雪吞沒。


    已經後半夜,馬家寨內火把通明。


    “大當家,這裏找過了,那裏也找到了,連斜坡下麵,我們都找過了。”


    馬大虎一聽大家的話,氣得直跳腳:“巴掌大的地方,怎麽愣是找不到一個大活人呢。”


    “從斜坡上的痕跡判斷,阿薇一定是從這個地方滾落下去的。”陸綏站起來,看向下一秒,“我要下去找她。”


    “你不能下去,你身上有傷。”


    “我這點傷不要緊,現在天氣那麽冷,下麵又都是積雪,若不及時救阿薇上來,她熬不到明天早上的。”陸綏心裏著急上火,眼神赤紅一片,他很懊悔,說了那些讓阿薇壓力倍增的話,他真是該死。


    “陸綏,我的擔心,隻會比你多,不比你少,但你要是下去了,等找到阿薇,你傷口惡化,還不是要她來照顧你。”墨驚羽也很後悔,早知道就不應該摻和小兩口的事情,“你聽我一句,先回房歇息,我們馬上下去尋找阿薇。”


    “小侯爺,墨大夫說得對, 您先回房休息,我跟大家一塊下去找少夫人。”


    淩冽的寒風,吹在陸綏麵上,他感受不到寒意。


    但他的心是寒冷的。


    他不敢想象,萬一阿薇有個好歹,他要怎麽辦?


    而就在大家緊鑼密鼓尋找元步薇之時。


    趴在地上的她,被上方石柱上的水滴,給滴醒了。


    “呃……”


    元步薇睜開眼,雙手撐著地,咬著牙,從地上爬了起來。


    幸好她有隨身攜帶火折子的習慣。


    點燃後,光線瞬間照亮的前方。


    是一個長有鍾乳石的山洞,上方是元步薇掉下來的地方,現在也看不到任何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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