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老身習慣獨處,不喜歡熱鬧。”老婆婆咳嗽幾聲,深一腳、淺一腳地慢慢消失在元步薇的視野裏。


    “好有個性的老婆婆……”


    元步薇感歎一句,不過下一秒她回神,環顧四周,她傻眼了。


    她又不會輕功,她要怎麽上去啊?


    “牆那邊有梯子,你可以爬上去。”


    遠處傳來老婆婆的聲音。


    元步薇一怔,心中感歎,不愧是獨孤世家的族人,自己不說,她也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一把木梯子,高度剛剛好夠到上麵。


    “老婆婆,多謝您,我就先走上去了。”


    元步薇知道老婆婆能聽到,所以跟她告別後,才吭哧吭哧順著梯子往上爬。


    她還特意拿了塊石頭,準備把厚實的積雪砸開一個洞,然後再一點點扒拉開。


    結果剛爬到頂端,隱約聽到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元步薇想著一定是大爹二爹派人來尋找自己了,拿起石塊就開始砸:“大爹,二爹,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地麵。


    馬大虎正指揮大家兵分兩路,地毯式搜尋元步薇的下落。


    結果感覺腳下有震動。


    “都站著別動,也別說話!”馬大虎一聲令下,大家齊刷刷停下來,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馬大虎慢慢俯下身,趴在冰冷的積雪上,耳朵貼在聽到聲音的地方。


    片刻後,他緊鎖的眉關一下子舒展開:“是,是步薇的聲音,她還活著,快,都過來,把積雪刨開。”


    一聽元步薇還活著,而且人就在下方。


    大家一掃剛才緊張,跟打了雞血一樣,紛紛跑過來,上手直接刨,


    “噗、噗,哐當!”


    元步薇頭頂上方的積雪,突然露出一個口子,光線傾斜而下。


    “步薇,步薇,聽得到我說話嗎?”


    裏頭太暗了,馬大虎看不清,隻能扯著嗓子喊。


    “大爹,我聽得到,我人很好,而且這裏有梯子,我先下去,你們再挖大點,我就能自己上來了。”


    馬大虎聽到元步薇的話,立馬高興起來:“好好好,你等著,我們人多,很快,我們就能拉你上來了。”


    半個時辰後。


    元步薇看到上方的空間,已經能夠容納自己出去,雙手雙腳並用,爬了出去。


    上本身爬出去一瞬間,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上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阿薇……”


    是陸綏。


    他的身軀還在發顫,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寒冷。


    “陸綏,你怎麽來了?”借著周圍火把的光亮,元步薇詫異地望著他。


    “元步薇,我差點就要失去了你,你還這麽淡定問我,為什麽會來?你到底……”陸綏吼到一半,神色又無措起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走,等你想什麽時候回萬寧侯府了,你告訴我,我再去接你。”


    “走?”元步薇滿眼疑惑。


    “在找不到你一個時辰內,我細細想過了,如果我的存在,我的家人,給你造成困擾最大原因,那我寧願……”火把下,是陸綏泛紅的眼,哽咽的嗓音,“從未出現在你的世界裏。”


    “陸、陸綏,這不是你的問題,是……”元步薇心裏一沉,結果被他打斷了話。


    “阿薇,你先聽我說完,從受傷到現在,我一直理所應當去享受你的付出,甚至還在不停地索取,家裏的事情,穆清的事情,我都沒有毫不猶豫為你撐腰,更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大家你的身份,還有零零碎碎的事情,總而言之,我沒有做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甚至……”陸綏頭慢慢低下去,單手捂住臉,淚水從他指縫裏一顆顆掉在地上,“我那個時候,還卑鄙地想著,等我傷好了,我就要跟你和離。”


    “啥?陸小侯爺,你這是要卸磨殺驢……哎呦,二弟,你踢我幹啥?”馬大虎扭頭,對上馬小虎不悅的麵容,才反應過來,“說錯了,步薇才不是驢呢,不對啊,我就是比喻。”


    “阿薇,如果你同意,後續的事情,就讓我來安排,我保證你不會被流言蜚語所影響,我隻有一個懇求,我跟你的事情,等二弟完婚後,再跟雙親他們說。”陸綏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對他而言這是最糟糕的結局,但對阿薇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她的遠大理想,不應該被高門深宅所束縛。


    元步薇怔怔地看著眼前,卑微到極點的陸綏。


    她想到方才老婆婆跟自己說的話:上天讓你重來一回,若隻複仇,你的心會越來越空。


    是啊。


    上頭給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不隻是為了複仇。


    她還可以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去享受人生,去跟自己愛的人,所愛自己的人度過漫漫餘生。


    報仇隻是她人生中一件事情,但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把自己禁錮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那她永遠都無法坦然地享受這個世間的美好。


    更無法,坦然去愛,接受愛。


    “陸綏……”


    “阿薇,對不起,我現在情緒有點不好,我先平靜一下。”陸綏背過身,大口大口喘著氣,即便要告別,也要微笑著,不能給阿薇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能讓她內心有負擔。


    “你不用平靜。”


    元步薇把他的頭掰過來,而後捧起他的臉,凝視著他哭到委屈的臉龐。


    “阿薇……”


    都不給自己緩和的機會 ,就要宣判自己的死刑嗎?


    “你說你的存在是因為我,其實這句話對我來說,特別重,我當時不知用怎樣的語言回答你,但就在剛才被你拉出去扯到懷中一瞬間,我明白了。”元步薇望著陸綏,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就是想讓他聽清楚,“你的存在是因為我,那你對我來說,是拯救!”


    “咚。”


    仿佛重重一拳,捶打在陸綏已經失去跳動的心髒。


    然後,心在一瞬間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胸膛。


    “阿、阿薇……你是在安、安慰我嗎?”


    陸綏語氣中的小心翼翼,令元步薇很內疚:“不是,陸綏,我要感謝你,是你給了我,讓我有勇氣正視自己的心,讓我知道,我可以坦然接受大家對我的好,因為我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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