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晚上好,介意加我一個嗎?”


    這個聲音出現得太過突然,陳浩差點手滑掉了下去。他仰起頭剛想罵兩句,看到趴在窗口那人卻是一愣。


    那人正是刺蝟頭老大,他嘴裏還叼著一根玫瑰花,含情脈脈地盯著磚姐。


    “……”雖然之前刺蝟頭問東問西時他們也考慮過這個可能……但是這也太離譜了吧?


    刺蝟頭自顧自地爬上窗台,一隻手抓住水管,另一隻手摘下叼在嘴上的玫瑰遞給磚姐:“美麗的小姐,你願意和我一起越獄嗎?”


    陳浩看著刺蝟頭嘴上那幾個被玫瑰花刺刺出來的血洞,有些無語。他扯了扯千的褲腿,低聲說:“我以為被玫瑰花刺到嘴隻是個段子,沒想到還真能發生。”


    “藝術來源於生活嘛。”


    磚姐猶豫了片刻,接過玫瑰花別在了頭上。刺蝟頭一把攬住她的腰,像人猿泰森一樣單手攀著水管上了房頂。


    扒在水管上的另外倆人沉默了。


    千望著頭頂的月亮,哀道:“要不也從窗口出現一個叼著玫瑰花的小姐姐吧,我想談場戀愛,哪怕隻是在幻境裏談十分鍾。”


    “護士姐姐會叼著針管出現的。”陳浩沒好氣地打了下他的屁股,“快點往上爬!”


    就在這時,警報聲響徹整個精神病院。


    聽到警報聲,千的手腳麻利了不少,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房頂。陳浩緊跟其後,卻在爬到房頂時掉了隻鞋。


    鞋子掉進了蓄水池裏,發出不小的“噗通”一聲。


    刺蝟頭老大撫了撫自己看上去很是刺手的頭發,說:“這下麻煩了,他們應該能猜到我們是從房頂走的了。”


    “那怎麽辦?”


    “跟我來,我知道一個密道。


    -


    精神病院有七層:第一層是用來應付領導視察的,接待室、活動大廳和院長辦公室都在那裏;第二層有一個完全不用的圖書館,還有所有病人的檔案;第三四五層都是病房,第六層是護士們的房間。


    至於第七層是什麽,沒有一個病人說得清楚,就連護士們提起第七層都一臉懵。陳浩也隻當是空著一層讓精神病院這個建築整體好看,並沒有多想。


    但現在他知道為什麽沒有人清楚第七層了。


    第七層明顯已經廢棄了許久,深褐色的淤泥蓋在地麵上、濺在牆上,發出類似下水道的腐臭氣味。


    千捏著鼻子說:“六樓的護士們聞不到這裏的味道嗎?就不能派個人來清理一下嗎?”


    “通往七樓的門是鎖著的,鑰匙據說被院長弄丟了,她們想清理也沒辦法吧。”刺蝟頭說。


    陳浩看著刺蝟頭的背影,欲言又止。


    “怎麽了嗎?”


    “……你可以不要一直這樣抱著磚姐嗎?我感覺我們像倆大號燈泡。”


    他們穿的是精神病院統一發放給病患的劣質毛拖鞋,在滿是淤泥的地上很不好走。為了避免淤泥灌進磚姐鞋裏,髒了她的腳,刺蝟頭幹脆抱起磚姐往前走。


    看著這兩人,陳浩總覺得自己不是在陰森的精神病院裏,而是在遊樂場的鬼屋裏看別人談戀愛。


    刺蝟頭笑道:“你們也可以抱在一起嘛!”


    有道理。


    他拍了拍千,說:“兒子,爸爸抱你?”


    千回頭剛要反擊兩句,腳下傳來“嘎啦”一聲,他一腳踩空跌進了泥裏。


    “噫!”千被淤泥的氣味熏得五官都皺縮成了一團,陳浩幸災樂禍地小聲笑了起來。


    但很快,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千從淤泥中拿出了一個沾著泥的頭骨,端詳了片刻後,道:“這是人的頭骨……這些泥,也都是血和灰塵的混合物。”


    陳浩凝視著自己與淤泥親密接觸的腳踝,感到了一陣反胃。他扶著牆壁幹嘔了起來,嘔了兩下想起了什麽,趕忙收回手,發現手上果然也沾到了那些紅褐色的泥。


    “這裏以前進行過人體實驗,在因為重大事故中止了相關項目後,就被廢棄了。”刺蝟頭說,“廢棄後也沒有人來管那些實驗品,也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人體實驗,在新曆以前就應該被禁止了吧?”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是國家軍隊授權的項目,根本沒人敢管。”


    千擦了擦旁邊的玻璃窗,試圖看清房間裏麵的陳設,但玻璃窗的內層也被濺滿了血泥,什麽都看不見。


    “這些精神病人被用來做什麽實驗了?蛋白質含量更高的罐頭嗎?”


    刺蝟頭被千這個想法驚到了:“這,應該不…我覺得,這,不太能下口吧?”


    “大概是新曆3500年左右吧,月落帝國爆發了饑荒,據說當時就有人把囚犯加工成了食物。”他說,“你們北原這邊環境這麽惡劣,饑荒的時候肯定不少吧?”


    “我們習慣從根源解決問題……比如說,把你們用來做罐頭的東西,做成燃料。”


    陳浩看了看千,又看了看刺蝟頭,道:“這……有悖人倫吧?”


    刺蝟頭瞥了他一眼,說:“你們的家鄉應該都是十分富饒的地方吧?你們不明白北原的冬天有多麽可怕。如果那些囚犯可以被製作成高性能的燃料,至少有70%的百姓可以免於嚴寒帶來的死亡與傷痛……這也是我最初支持聖源教那些老狗的原因。”


    “但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敢把無辜的平民做成燃料提供給貴族……”


    “等等!”一直都像一隻木偶躺在刺蝟頭懷裏的磚姐突然坐了起來,刺蝟頭手一抖,她直接摔進了血泥裏。


    磚姐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說:“你剛剛說了,聖源教。”


    “啊,對,我是說了聖源教,怎麽了?”


    “那天,你在祈禱室說從來沒聽過聖源教。”


    刺蝟頭一下愣住了,半晌,才說:“啊…我那天確實這麽說了……我知道聖源教,它們掌控著客音王國……但是這裏沒有聖源教。”


    陳浩看著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反複咀嚼著“聖源教”這三個字,不免有些擔心,低聲對千說:“他不會瘋掉吧?”


    “希望他瘋掉前能帶我們走出精神病院。”


    “喂,你們三個,為什麽會被診斷為妄想症?”刺蝟頭突然道。


    “呃,這個嘛,真的要說嗎……我感覺說了你會把我們打包送回病房接受治療。”陳浩瞟了眼他鐵青的臉色,吞下了後麵一句“要不你先把我們帶出去”。


    “我的記憶與認知相悖。對於這個情況我隻得出兩個結論:一,我在精神病院玩久了,腦子出毛病了;二,這裏是個幻境。”


    千感慨了一句“你比警察署那幫子人聰明多了”,將他們當時對警察交代的話又說了一遍。陳浩本來還想拿出那枚新曆4230年的金幣作為證據,一掏口袋才意識到身上穿的是病號服,他的個人物品全部被醫生沒收了。


    聽完的刺蝟頭異常冷靜,他長籲一口氣,說:“300年以後了啊……客音王國沒有再被聖源教掌控了吧?”


    “沒有了沒有了,現在是魔魘神的天下。不過魔魘神和聖源教的信徒前幾年還打了一架。”千回憶了一下,繼續道,“說起來,聖源教的說法變成了從地裏挖能量出來,應該也沒有繼續人體實驗了……吧。”


    刺蝟頭笑了起來:“竟然變成了魔魘神的天下……沒想到我們真的成功了。”


    “你不會……認識魔魘神吧?”


    “我們是朋友。”他說,“我們準備發動一場革命,推翻聖源教。本來打算後天逃出去的,今天看著你們跑我就想要不跟著一起出來算了。”


    “……您還,挺隨性的哈。”陳浩扯了扯嘴角,還是決定不要告訴他魔魘神死了的事。


    北原因為種種原因一直以來都較為封閉,他對北原的曆史了解不多,但也可以猜出刺蝟頭大概率也是個名留青史的大人物。出去後找本教科書指不定還能翻到他的大名。


    與教科書上的人物一起逃離精神病院——聽上去挺刺激的,但仔細一想,審判所那些白癡審判、保釋他的修女,估計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被大人物a審判,給大人物b打工,掉入大人物c的幻境裏和大人物d一起逃離精神病院……


    他這人生真夠精彩的。


    -


    他們從藏在七樓衛生間裏一個像滑梯一樣的密道裏滑進了下水道,又從下水道裏遊到了護城河。


    好不容易爬上了岸,陳浩拿出從醫生褲兜裏順走的懷表一看,淩晨4:25,早已過了他能暫停時間的3:43,隻能放棄。


    “你們好像過了離開幻境的時間點,怎麽辦?”


    “等明天吧。”陳浩想把懷表放回口袋,卻發現被河水浸濕的衣服因為低溫凍住,衣服像冰塊一樣,根本塞不進去。


    他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快凍死了,抬頭一看,除了千因為龍族血統根本不怕冷,另外兩位都是快被凍死的模樣。


    “你們不用靈力調整體溫嗎?”他一邊瑟瑟發抖一邊說,“順便教教我怎麽弄。”


    “濕衣服的情況下調整體溫也沒什麽用,要首先烘幹衣服。你們三個有人屬性是火或者水嗎?”


    “呃……我是水屬性,但是我失憶了,忘了怎麽用靈力。”


    刺蝟頭歎了口氣,向他們確認道:“這裏是幻境,對吧?”


    看見陳浩點頭,他以一種沉痛的口吻說:“請你們一定要記住,我其實是個心係蒼生的好人,做這種事隻是因為這裏隻是個幻境。”


    他們正好奇刺蝟頭說這幹嘛,一晃神的功夫就看見刺蝟頭提了四件大衣走了回來。


    千提著大衣嘖嘖讚歎:“瞧著毛領,多厚實!咱大哥就是有辦法——大哥這是哪來的大衣啊?”


    “從守城衛兵身上扒下來的,我們一會還得替他們站崗。不然這邊城門沒人太危險了…別擔心,六點就有人來換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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