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陳浩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狂妄的人,不是很敢確認。


    因為王鼠眼的夢,他腦子想象的夏至應該是個叼著煙玩著刀和修女相似度80%的蛇竭美人,再化個那種把眼圈周圍全部塗黑的……那個叫什麽來著?哦對,煙熏妝。隻有這樣才符合那種“美麗得近乎邪惡”的感覺。


    事實上,夏至倒是很符合千所說的“有一張統一大眾審美的臉”。她的美是熾烈張揚的,具有極強的侵略性,又帶著幾分少女的天真與嬌俏,還有幾分傻子才有的狂傲。


    總結一下就是那種會用一邊笑得露出後槽牙,一邊把人剁成肉餡的漂亮女孩。


    “都笑得露出後槽牙了,還能叫漂亮女孩嗎?”千小聲問道。


    “能……吧。”陳浩說著不太確定地看了眼拿著把長刀在士兵群中哢哢亂殺的夏至。


    不同於她粗獷的生活作風,夏至的刀法倒是很漂亮。那把長刀像風一樣毫無阻礙地鑽進士兵們的盔甲中,將人體切割成三個形狀不規整的三角形。


    她的攻擊注重的不是一擊斃命而是傷害,偶爾有一兩個沒死透的士兵逃出來,千和陳浩再上去補個一兩刀。


    被砍成這樣也活不成了,早死早超生,陳浩自我安慰道。


    “你們補刀的時候注意點!別把國王砍死了,他要是死了之後的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


    “……”


    你第一個砍死的就是國王啊喂!


    千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對陳浩道:“你去跟她說吧。”


    “不不,你跟她不是還挺熟的嗎,你去說吧。”


    “不熟啊,完全不熟!你可是她的隊友啊,你們不是打了很久的交道嗎!多少有點交情吧!”


    “你是說她把我們扔去喂鳥的交情嗎!”


    “那什麽,那隻是她想跟你們交朋友的表現啊!”


    “你這話你自己信嗎!!”


    夏至削掉最後一人的腦袋,甩淨刀上殘留的血跡,轉頭問他們:“國王呢?找到了麽?”


    千抹掉被夏至甩到臉上的血,盡可能地委婉道:“死了。”


    “死了?我說了他死了很麻煩啊!他奶奶的怎麽死的誰弄死的!誰弄死的我弄死誰!”


    “是…您自己弄死的,就是那個被你砍成六瓣的那個……”


    夏至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說:“這個國王生前壞事做盡,在位期間貪圖享樂不為民眾謀福,死了也是應該的。”


    “……姐,你也太雙標了。”


    她用劍柄敲了一下陳浩的頭,沒好氣地說:“閉嘴!人類的本質就是雙標。趁現在趕快把王位繼承人找出來,回去上報就說國王猝死了。”


    “驚天動地大力神!我叫你來是解決這個旋轉王八的!不是讓你來聊天的!”楚風翎吼道。


    陳浩和千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礙於夏至就在旁邊,他們也不敢笑得太明目張膽,隻敢有一搭沒一搭從鼻孔裏出著短氣,但還是被驚天動地大力神本人狠狠地錘了一下。


    千捂著頭上的包,提醒她說:“不要用暗魘十符,玄夫的內驅動力就是負麵情緒,詛咒隻會增強它的力量。”


    “放心啦,拆遷我最在行了。”夏至哼著歌,散步一樣繞到了還在與磚姐戰鬥的金剛將軍身後,一刀削去他半個腦袋。


    陳浩看著從金剛將軍腦子裏飆出來的液體感到一陣反胃,他蹲下身想緩一下,浸滿了血的地磚散發出的刺鼻腥味直衝鼻腔,刺激得他幹嘔了起來。


    千拍了拍他的背,關切地問道要不要來勺馬桶水壓壓驚。陳浩回了他一個豎得筆直的中指,千選擇性地忽視那根中指,看向了另一邊。


    夏至踩著楚風翎的頭跳到了玄夫的背上,拿出了劈殺國王時用的武器將玄夫沿中軸線割開。


    因為距離較遠,那股壓迫感減輕了許多,但依然令人透不過氣,好像頭上懸著一塊看不見的巨石,隨時準備著落下來將他們壓成肉餅。


    好奇心驅使陳浩抬頭去看她手中的武器,但隻看見一個黑色的長影在她身側畫出一個半圓,黑色的裂縫順著長影的軌跡無所憑依的出現在半空中,穿透玄夫。


    這一擊徹底治好了陳浩的惡心,他蹲在原地啊吧啊吧半天,指著遠處的夏至問道:“她剛剛是割開了空間嗎?是割開了空間吧!這隻有覲祖境的馭靈者才做得到吧!覲祖境的馭靈者年紀都快三位數了吧?”


    “夏至…我記得她今年八月份的時候還不滿十六?因為她之前去遊戲廳正好遇上查身份證被警察叔叔帶走了來著。修為我記得也挺一般的,平均水平的樣子。”千聳聳肩,說,“能割裂空間好像是因為她魄靈的特性,托她的福,高澤國都給削成盆地了。”


    “她這魄靈是有多強啊!這要多少靈力才能割裂那麽一長條空間啊?不會是平a吧?不可能是平a吧?絕對不是平a吧?”


    “就是平a。”千苦澀道,“所以說咱這一行是最講天賦的。”


    “這麽牛皮的玩意她為什麽不早拿出來用啊?多砍幾刀客音王國都能給砍沒了!”


    “因為她這個魄靈用久了會失去理智,搞不好連自己都會砍死。”楚風翎說著走了過來,扔給了陳浩和千一人一瓶止疼藥。


    他的臉色因為過度使用靈力顯得有些蒼白,身上倒是沒什麽傷口,隻是綁在腦後的高馬尾被夏至踩得有些鬆散。


    “不過她本來也沒什麽理智,也不知道一個瘋子再瘋一遍會變成什麽樣。”他一邊說一邊重新紮著頭發。銀色的長發甩在了身後的夏至臉上,夏至“呸”了一聲,掃開了他的頭發。


    陳浩瘋狂地衝他眨著眼,千也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想提醒楚風翎夏至就站在他身後,可他就像瞎了一樣自顧自地說著:


    “說實話,我覺得她這個魄靈吞噬的不隻有理智,還有智商或者別的什麽東西,不然實在無法解釋夏至這個惡劣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你們是抽筋了嗎?”


    “你要不,回頭看一眼?”


    夏至罵罵咧咧地扯散他剛紮好的馬尾:“你個逮著人就討論人生意義的傻嗶沒資格說我!老子起碼長這麽大都沒看過心理醫生!”


    “你這種殺了那麽多人還不用看心理醫生的人恰恰就是最需要看心理醫生的!”


    看著這兩個人吵得幾乎要打起來,陳浩竟生出歲月靜好的錯覺,緊繃的精神也放鬆了下來。疼痛感、疲憊感和饑餓感爭先恐後地在他腦子裏鬧騰了起來,他盯著手中的止疼藥,發昏的大腦覺得這玩意似乎能同時解決疼痛感和饑餓感。


    夏至拎起千當鋤頭去刨廢墟,磚姐自覺地跟在她後麵,接住從廢墟裏麵刨出來的小花和東方遠榮。


    楚風翎在陳浩身邊坐了下來,說:“從北原去神都的所有列車都被審判所攔截了,修女要我們走水路回去。我們從遠音港出發,在神都西南域的枯泉港上岸。”


    陳浩剛喝了兩口止疼藥,舌根苦得發麻,他當即放棄了這個荒謬的想法,壓著嘴裏的苦味問:“審判所那邊不管西南域?”


    “西南域不像中心域,有領主在,審判所也不敢太猖狂。”


    神都根據方位被劃分為十個區域:中心域、東域、南域、西域、北域、東南域、西南域、東北域、西北域和外域。


    除了中心域和外域,每個區域都有相應的領主管理,審判所一般起監察協調用;而中心域名義上有代理政府,實際上基本都是審判所在管;外域則幹脆成了三不管的灰色地帶。


    “回去後我們先在西南域待一段時間,應付審判所那幫人。一定要咬死我們一直都在西南域摸魚度假,絕對沒有去過北原。”


    陳浩提醒道:“但是審判所那個叫灰鷺的執行官可以證明我們在北原。”


    “已經處理掉了,隨便做點偽證讓審判所以為他被旋轉王八弄死了就好……夏至那是挖出來了個什麽?”


    夏至揪著半個身子還埋在廢墟裏的灰鷺,轉頭向他們喊道:“銀毛!你辦事不幹淨啊!這家夥還活著,怎麽辦!”


    “當然是趁現在沒別人趕快殺了啊!還能怎麽辦,留著吃嗎!”


    她盯著灰鷺,沉吟片刻,道:“水路凶險,確實該備點口糧。”


    “……朊病毒警告。”


    “放心,我不是純血人族,問題不大。”


    楚風翎沉默了兩秒,對陳浩說:“下一班開往枯泉港的船明天下午三點啟航,我們至少要在兩點半以前趕到遠音港。準備一下,天黑以後就開始趕路,路上我們找個機會把她的口糧處理掉。”


    陳浩點點頭,正要說太好了終於離開這個草蛋的地方了,突然想起什麽,問道:“魔魘神就這麽不管了。”


    扶著東方遠榮的千哀嚎了一聲,說:“可以當做忘了嗎?這已經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了,這得加錢啊……哦對了,魔魘神奪舍了果酒,還綁架了啤酒,我們起碼得把啤酒救出來。”


    “救出來了怎麽安置又是個問題。”陳浩無精打采地說,“我們這兩個和平國度的孤兒都要死要活的,客音王國沒了國王肯定要動蕩一段時間,啤酒果酒長得又醜吃得又多,留在這裏肯定是沒什麽活路的。”


    “那怎麽辦?帶回神都?讓他們接受修女愛的教育?”千歎道,“為什麽我們兩個孤兒要操心怎麽安置別的孤兒啊!”


    “因為淋過雨所以想給別人撐傘?雖然我覺得你這個被貴族家庭收養的孤兒根本沒淋到什麽雨。”


    千抗議道:“我也很慘的好嗎?你以為被貴族家庭收養活得很輕鬆嗎?你以為我沒有受欺負嗎?”


    楚風翎:“?我們家沒虧待你吧?”


    夏至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們:“那句話是這麽說的嗎?不是撕爛別人的傘嗎?”


    “你思想太陰暗了,禁止發言,大力神。”


    她狠狠地錘了一拳千,威脅道:“你最好盡快忘掉這個外號。”


    “其實魔魘神反而比旋轉王八好解決一些。”楚風翎思索片刻後道,“魔魘神的力量已經衰弱得差不多了,他又一心求死,應該也不會做過多抵抗。我們隻要殺死他的宿體就能殺死他了。”


    “……大哥,我們是去救他的宿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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