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遠榮猶疑地舉起手,回應道:“早上好?”


    那個東西的發出高昂的怪笑聲,衝他們撞了過來。東方遠榮設下的防禦壁一顫,觸角黏在防禦壁上,吸盤中分泌出黑色的液體腐蝕著防禦壁。


    千被嚇得死死掐住旁邊陳浩的胳膊,大喊道:“這個很有攻擊意願!快跑!”


    不用他喊,陳浩已經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東方遠榮也撒手不管那層防禦壁了,撈起腿短的小花也跟著跑了起來。


    路上他們遇到了剛剛睡醒的磚姐,磚姐什麽都沒搞清楚就被迫加入了他們的逃亡大隊。


    “你們也因為弄髒廚房被管家拿著斧頭追了嗎?”磚姐問道。


    “啊不,但是我寧願追在後麵的是管家。簡單說就是審判所的人死後變成了吃人果凍怪。”


    身後的防禦壁破碎,陳浩隻覺腿上像被突然掛上了鉛塊,步伐一下就沉了起來。


    那東西用黏在牆壁上的觸角拉扯著自己不成型的身軀向他們逼近,觸角底部的吸盤上一半是瘮人的眼睛,一半是長著尖牙的嘴。它發出刺耳的怪笑,仿佛是在嘲笑他們遲緩的動作。


    東方遠榮一抬手,滾燙的砂礫從他袖中湧出,流水一樣衝刷過牆麵,將它整個埋了起來。


    埋在砂礫下的東西停止了笑聲,轉而發出吱吱的尖叫聲,磚姐回身拋出一隻血紅的頭骨扔進砂礫中。頭骨被燙得滋滋作響,黃色的砂礫被頭骨迅速染成血紅色,砂礫下的尖叫聲也漸漸弱了下去。


    東方遠榮鬆了口氣,停止了靈術,堆滿走廊的砂礫也隨著他停止供給靈力而消失。


    那個東西在東方和磚姐的攻擊下已經徹底失去了形狀,變成了一灘鋪滿地板的爛泥。


    爛泥也被那個頭骨染成了血紅色,原本整齊地長在觸角上的眼睛和嘴巴毫無規律地散布在爛泥上,看起來更惡心了。


    它忽然開始聳動起來,爛泥上的所有嘴巴都張開,同時大笑了起來。它的聲音被砂礫燙得發啞,笑起來就像一個拚命演奏的破手風琴,很是刺耳。


    “好了,到此為止。”


    淺藍色的光幕從它背上劃過,刨出嵌在爛泥中足有半人長的紡錐形核。瑩藍色的長劍從地板下刺出,穿透它的核心。


    刺耳的笑聲戛然而止,爛泥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和嘴巴消失,顏色也從血紅變回了最開始的墨綠色。它突然有了形狀,皺縮著卷起邊來,最終縮成一個人形的東西。


    南宮肅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掃視了他們兩眼,確認沒有人受傷後,低頭查看躺在地上的人。


    從那人懷裏搜出一本烙有審判所紋章的證件時,他的表情明顯凝滯了一下。


    “你們這些青少年為什麽總有把小麻煩變成大麻煩的能耐?”


    -


    “重新認識一下,我姓馬,是審判所派來的專案調查員。”


    這個調查員長著一張馬臉,梳著油油的背頭,帶著死板的黑框眼鏡,看起來非常正常——至少是看起來。


    “看你們的反應,似乎已經見過藏在我體內的那個東西了。”調查員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請不要太在意,那隻是鄙人在多年前中的一個詛咒罷了。”


    南宮肅瞥了他一眼,道:“你這可不是一般的詛咒啊。”


    “南宮先生說笑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要開始工作了。”


    為了“配合”調查,夏至清理出了一件空屋,給他們每人都配了一把氣勢十足的高背椅,隻給調查員一把夜市賣的塑料矮腳椅。


    調查員調整了幾遍姿勢都不是很舒服,幹脆站了起來,搞得好像是在給他們匯報工作。


    “夏至小姐,去年的11月26日,你在哪裏?”


    夏至白眼一翻,說:“不記得了。”


    “那麽,東方遠榮先生,11月29日的下午,你在做什麽?”


    東方遠榮回憶了一下行程,說:“釣魚,晚些時候因為被大魚拖進了河裏不得不提前返回酒店換衣服。”


    “花辭小姐,12月2日,你在哪裏?”


    “江穀區有名的商業街,那一天我們都在那裏。”


    調查員點點頭,轉向陳浩:“陳浩先生,那一天你在做什麽?”


    “呃,2號嗎?我在幫幾位女同學拎包。”


    “第一個問題,在有空間石的情況下,為什麽她們會需要你拎包?”


    我怎麽知道,我隻是把行程表背下來了而已,陳浩腹誹道。


    不過這個問題也不難糊弄,稍微根據他的女同學們的性格胡編亂造一下就好了。


    “因為領主大人想要體驗奴役他人的感覺,你知道的,她幹得出這種事。”


    夏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沒有多說什麽。聽到這個回答的調查員瞧了眼身後的塑料板凳,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你是否聽說過12月2日發生在碧羽城的列車站事故?”


    “從來沒有。”


    楚風翎舉起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請說。”


    “碧羽城在哪?”


    調查員扶著眼睛細細地打量了他兩眼,答非所問:“也就是說,你們否認自己11月29日12月2日去過北原咯?”


    “北原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麽可玩的,我們為什麽要放棄大好的假期去那裏?”夏至不耐煩地說。


    “很好,現在是第二個問題。”調查員唇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拿出一份文件,“這是審判候補提交的任務留存單,上麵清楚的寫明你們接受了張賊眉與王鼠眼的委托,於11月26日出發前往璟辰國,並於當月29日抵達璟辰國,請問你們要如何解釋?”


    完蛋,沒串好供,要穿幫了。


    夏至眼睛一閉,揮揮手道:“錯誤文件,回去核實一下再來吧。”


    “請問夏至小姐有什麽證據證明這是錯誤文件?”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不是錯誤文件?”


    “證據就是這張繳費單。”調查員從那一遝文件中抽出一張長條形紙片,說,“根據任務合同,如果你們沒有完成任務,需要賠償張賊眉與王鼠眼家屬60萬金幣。這裏是夏至小姐您於1月3號繳付的20萬金幣,請問你要如何解釋這筆錢的去向?”


    夏至沉默了。


    沒沉默幾秒,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擺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道:“馬先生,你這麽能耐,應該也調查出來我最近在賭場輸了不少錢吧?”


    “我輸得實在太多了,南宮威脅我說如果我這個月再敢踏進賭場一步就打斷我的腿。可這賭癮哪是想戒就能戒的,我就和同學賭著玩玩好了,玩著玩著就輸了20萬。”


    “那麽請說明你是和那位同學,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以什麽方式賭博的?”


    她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微笑,搡了把旁邊的楚風翎:“我賭500這個馬臉調查員沒有老婆。”


    “我也覺得他沒有老婆,那我就賭他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吧。”


    “您看,就是這樣一點點輸掉的20萬。”


    調查員的臉色有些發青,他大概終於意識到跟夏至根本講不通道理,看向了陳浩和東方遠榮。


    “陳浩先生,東方遠榮先生,那麽你們二位對欠下的20萬賠償金有什麽解釋嗎?”


    陳浩學著夏至眼睛一翻,無賴道:“賠償金?什麽賠償金,從來沒聽說過。”


    “根據天上人間夜總會經理的證詞,你們二位這幾天在那裏打工時多次提到自己欠債20萬元,請問二位是為什麽欠下了這20萬呢。”


    “……因為跟著夏至賭博,還被騙借了高利貸。”


    調查員再次拿起手帕擦了擦汗,說:“那麽,花辭小姐,12月……”


    “差不多就到這裏吧。”南宮肅打斷了調查員,“在文件錯誤的情況下繼續調查根本沒有意義。”


    調查員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恕我直言,我不認為這是錯誤文件。您口中的錯誤文件在我看來,正是你們行程造假、秘密執行不法任務的證據。”


    夏至翹起二郎腿,拿出把小刀剔了剔牙,說:“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錯誤文件就是錯誤文件,不能當做證據。”


    “夏至小姐,你這樣不配合調查的態度令我很為難,我會如實向審判所報告,由審判們考慮予以警告或處罰。”


    “喂,南宮,這是西南域吧?我是領主,我有執法權,審判所隻能建議或譴責,不能直接幹涉,對吧?”


    調查員再次拿起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強硬道:“我提醒一下,您現在接受調查的身份不是西南域領主,而是暮寒4230級學生夏至,在擁有執法權的同時也有配合審判所調查的義務。”


    “弄死他吧,罪名等他死後再想。”她衝調查員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舔了舔手中的刀,不負眾望地割破了自己的舌頭。


    南宮肅歎了口氣,叫來管家帶夏至去處理傷口。夏至臨走前還不忘指著調查員大喊:“罪名確立了!意圖謀害領主未遂!砍頭!”


    調查員額上的汗越冒越多,以至於他手中的手帕都不剩幾塊幹燥的地方了。


    “審判所是絕不會相信這種荒謬的言論的。事實上,就是西南域的領主也無權處置審判所的人……無論是在這裏還是北原。”


    南宮肅眯起眼睛,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關於這個案件,我們還有一位證人——剛剛執行完任務從北原回來的,執行官灰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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