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人號,為了阻止黑暗雙神而誕生,使命是帶來愛與和平。”


    拎著酒杯的女子一臉懵逼地看著陳浩:“什麽玩意兒?”


    陳浩有些無辜地說:“這是她自己說的,我也覺得有點離譜,但她那個樣子又不像在撒謊……”


    “不是,‘她’是誰?!”


    陳浩愣住了:“您還不知道啊?”


    女子“哐”地砸了下酒杯,豹子似的綠眼睛死死盯著他,逼問道:“現在我知道了,老實交代,發生了什麽?”


    陳浩禁不住縮了下脖子,眼角餘光瞟向了夏至。


    夏至翻了個白眼,不爽道:“啊對對對,怪我,都是我的問題,行了吧?”


    “完了。”女子歎道,“這肯定是大問題。”


    “這個事情吧,還要從早些時候掉下來的那塊大石頭說起……”


    -


    在南宮肅明令禁止他們靠近那塊從天而降的石頭後,一身反骨的夏至不僅靠近了石頭,還大膽地踹了它一腳。


    這一腳直接把石頭踹裂成了兩半,一個東西從石頭裏滾了出來。陳浩還沒來得及看清石頭裏滾了個啥出來,夏至就“啪”地一巴掌蓋住了他眼睛,打得他眼冒金星。


    她衝落在他們後麵幾步的楚風翎大喊道:“你站那!別過來!把外套扔過來就行!”


    等陳浩眼裏的小星星消失,定睛一看,發現夏至竟然從石頭裏麵拖出來一個人。


    那個人被她用楚風翎的風衣裹得像個粽子,風衣袋子一頭纏在大概是那人膝蓋的位置,另一頭被夏至拽在手裏往安全屋裏麵拖去。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老漁夫在拖著漁網,或者……艱難拋屍的通緝犯少女。


    冷得瑟瑟發抖但有一顆熱心腸的楚風翎扒走了陳浩的夾克,把他趕回了安全屋,自己留下來清理現場。


    陳浩站在安全屋的門口,真心實意地向這位熱心人說了聲謝謝。


    楚風翎卻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冷漠道:“我隻是單純地覺得你杵在那很礙事。”


    他立馬豎起中指,扭頭回到了溫暖的安全屋。


    被從石頭裏拖出來的是一個看上去年紀和他們差不多的少女,麵色呈現出病態的蒼白,被汗水浸濕的橄欖色長發雜亂地貼在微涼的肌膚上,像是一捧樹梢上的薄雪,隨時都會消逝。


    夏至捧著她的臉讚歎了兩句這種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清冷脆弱的美,以華麗的辭藻表達了自己的欣賞、憐愛以及保護欲後,直接將少女扔去了地牢。


    “沒辦法,太可疑了,保險起見還是扔地牢比較好。”夏至說道,“咱們明天再派個人下來看看她醒了沒,醒了就好好盤問一下來曆,如果她交代不清楚自己的來曆就直接嘎了她。”


    然而就像夏至不會聽南宮肅的話,陳浩也不會聽夏至的話。


    過了不到兩個小時,陳浩就帶著塊地毯和一碗熱騰騰的泡麵下了地牢——他實在冷得受不了了,楚風翎那個狗東西,扒走了他的夾克就沒還回來的意思。陳浩便決定下去把楚風翎的風衣搶回來,據為己有。


    考慮到那位少女很可能什麽也沒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他泡好泡麵離開廚房時順走了廚房的地毯,想著搶走風衣後就讓她用這個裹裹,既保證了他正人君子的風範,又消除了他其實不是很多的愧疚心理。


    哪想才兩個小時,少女竟已經清醒了過來。陳浩去的時候她正蜷縮在牢房角落裏發呆。


    他不是海鷗,當然不會做出明搶這等不文明的事來,隻好把地毯鋪在牢房門口,盤腿坐下來一邊吃泡麵一邊和少女搭話:“你是個什麽東西?”


    少女抬眼看向他,她的眼睛像是倒映著藍天的湖水,幹淨澄澈,仿佛神的雙眼,平靜地注視著世間的一切惡行,並不分青紅皂白地予以寬容和諒解。


    “我是人造人號,我是為了阻止黑暗雙神的邪惡計劃而生的,我的使命是為大家帶來愛與和平。”


    嘴裏還掛著麵的陳浩呆呆地看著她,發出含糊的疑問語氣詞。


    “他們為我塑造的身份是西岸聯邦的聖女,我將成為驅散黑暗的太陽,直到真正的太陽的升起。”


    陳浩木木地點點頭,咬斷麵,隨即衝到地牢的門口大喊道:“姐————!!!你把她腦袋拖壞了!”


    -


    號是用極為高端且禁忌的煉金術煉製而成的人造人,她混合了除了蠻族以外所有族裔的血脈,除了基本常識沒有任何記憶。


    鑒於她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腦子裏又被灌滿了大義、寬恕、love&peace一類的思想,夏至給她取了個響亮的好名字:齊天聖母。


    號並不太在乎別人如何稱呼自己,反正她也隻會寬恕。倒是陳浩和楚風翎一致覺得這個名字太過難聽,得換。


    夏至嘖道:“行啊,我倒要看看你倆能起出什麽好名字。”


    楚風翎忽然瞥到一隻貼著牆根高速移動的老鼠,說:“要不……叫移動吧?”


    陳浩:“……這個名字是和齊天聖母同一程度的糟糕。”


    “那你說叫啥?”


    “…其實,不也蠻順口嘛。”


    “太長啦,好歹簡化成萬八六之類的名字吧?”


    “那樣不就和我外婆重名了麽!”


    “你外婆叫許六一,和萬八六有什麽關係!”


    “都帶個六?”


    “得了吧,楚風翎名字還帶個翎呢,我有把他跟鳥毛搞混過嗎?”


    “閉嘴吧大暑,你們倆吵別帶上我,我也沒把你和海鷗搞混過。”


    突然,樓上傳來玻璃摔碎的聲音,爭吵戛然而止,夏至手中凝出鋒利的冰棱抵在的眉心,低聲質問道:“你的同伴?追兵?”


    搖頭否認,夏至撇撇嘴,對楚風翎說:“你盯著她,我上去看看。小橘子你自己選個感覺靠譜的跟著。”


    “你們什麽時候才能忘記這個橘子梗?”陳浩不滿地嘟囔著,選擇跟在了夏至身後。


    這個安全屋據說是修女的前夫負責選址裝修的,她那個前夫是個品位高雅的人,屋內的裝修簡約大氣,大氣到他們找不到一個可以用來當作遮擋物,隻能一個人拿一盆綠植,貓著腰尋找發出聲音的地方。


    “別躲躲藏藏了,隻要不瞎,都能看見你倆。”


    陳浩被這個聲音嚇得一個激靈,夏至卻鬆了口氣,放下綠植站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女子坐在吧台邊,正往酒杯裏加著冰塊。


    她仿佛完全不知道“冷”字怎麽寫,一月裏還穿著格子襯衫踩著人字拖,亂糟糟的紅銅色卷發用鯊魚夾固定在腦後,滿臉疲憊。


    “這位是北殷紅,我一般叫她紅姐。”夏至介紹道,“紅姐,這是陳浩,我倆外曾祖母有點關係,算是姐弟。”


    北殷紅,就陳浩所知年紀最大的一位師姐,還差兩個月就滿三十了。


    她同樣是被修女撿回來的孤兒,但修女對她不同於對別的學生,北殷紅是完全被修女自己拉扯大的,兩人既是師生,又是母女。


    北殷紅天資聰穎,二十七歲就已經是覲祖境巔峰的馭靈者了,距離觸天境隻有一步之遙。


    不過這兩年據說因為加班太多,導致修為沒有任何長進。


    八年前,她因為一次失敗的任務和修女鬧翻,強製畢業離開了暮寒。她聲稱受不了條條框框,拒絕像南宮肅那樣考公,選擇了去私企打工,從此擁有了996的福報。


    當事人稱非常後悔,當初就該逼著讓南宮肅給自己補習,努力成為一個高貴的公務員。


    如今的北殷紅就和每一個社畜一樣,每天熬夜加班,頭發大把大把地掉,還會因為左腳先進公司門被扣獎金,隻能在閑暇時間借酒消愁。


    唯一不同的就是北殷紅早已突破長祿境,壽命無限,年齡也固定在了身體機能最巔峰的時刻,所以不用擔心35歲大優化,可以996到天荒地老。


    畢竟996是專屬於年輕人的福報。


    紅姐向陳浩點點頭,晃了晃酒杯,懶懶地說:“你們兩個誰願意給我解釋一下目前的狀況?”


    -


    “大概……就是這樣。”陳浩回憶了一下,確定沒有落下任何細節後,俯首道:“交代完畢,我已經全部坦白了。”


    北殷紅持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杯子裏的冰塊互相撞擊,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你們竟然,給人一個年華正好的漂亮姑娘起名齊天聖母、移動和萬八六?!”


    “我覺得您的重點似乎不太對…以及萬八六不是我起的。”


    夏至踢開地上的碎酒瓶,坐在了紅姐旁邊,哼哼唧唧地說:“我覺得我起得挺好的,齊天聖母概括了她的身世和性格,萬八六又朗朗上口……”


    “說起來你沒叫她石猴確實已經算有進步了。”她無奈道,“不過我也不怎麽擅長起名,這種正經事還得去找南宮和西門。”


    紅姐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這麽說完就放下酒杯,跑到了通訊儀旁邊向西南域的領主辦公室發起了通話請求。


    夏至倒吸一口涼氣,拉起外套的領口擋住半張臉,悄聲對陳浩道:“老弟,咱跟眼鏡說踢石頭的其實是楚風翎怎麽樣?”


    陳浩打了個噴嚏,忽然意識到楚風翎仍然沒有把夾克還給他,他也忘了搶走風衣的事,當即咬著牙狠狠點了點頭。


    他們一左一右趴在北殷紅身邊,七嘴八舌地對著通訊儀那頭的南宮肅扭曲了一番事實。紅姐察覺出他們講的故事似乎又些輕微的“改動”,但也沒有揭穿他們,隻在等他們說得差不多後,加了一句:“所以你說應該取個什麽名字呢?”


    南宮肅死命掐著自己的人中以免自己被氣暈過去,他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先罵誰。


    過了五分鍾,他才逐漸平靜下來,挑了最重要的一點說:“那個人造人提到了黑暗雙神對吧?”


    “啊,提到了吧?我隻記得愛與和平…她提到了黑暗雙神嗎?”北殷紅迷茫地看向夏至,夏至攤攤手,用同樣迷茫的眼神看向陳浩。


    陳浩肯定道:“她說她是為了阻止黑暗雙神而誕生的。”


    南宮肅深吸一口氣,問道:“北殷,你還記得永夜計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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