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們不同,花辭沒有過母親,也不可能擁有世俗意義上的母親。對她而言,把她從研究所撈出來的修女就是她的母親。


    她無條件地執行修女每一條命令,完成每一個坑爹任務,隻為從修女那獲得一句誇讚。


    “因為任務需要,我頻繁地變換著我的長相。知道一年前,我發現我徹底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也無法解除易容幻術了。”她輕笑一聲,扯著自己的臉皮,淒然道:“我有時候也會想,我還是我自己嗎?真實的我又該是什麽樣呢?”


    陳浩掏出半截青蘿卜,拿出筆在上麵潦草地畫了眼睛和嘴,嬉皮笑臉地說:“我猜應該是這個樣子。”


    “……我也是傻逼了,跟你講這些。”


    他疑惑地看了看花辭,又看了看手中的青蘿卜,猶豫了一下,在眼睛上加了幾根睫毛:“這樣呢,是不是像點了?”


    小花用掃帚狠狠拍了他一下,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是真不會談戀愛啊!這種情況下男主應該抱住女主說‘沒關係,我可以接受任何模樣的你’之類的鬼話啊!”


    “噫,好惡心。”


    她又拍了他兩下,嫌不解氣還用掃帚柄戳了下他的腰子,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這次周考成績一點也沒掉?就是因為你不夠積極!戀愛不甜,成績怎麽掉得下來?戀愛不甜,我那些朋友怎麽會想談戀愛,她們的成績又怎麽掉得下來?!”


    陳浩恍然大悟,拉起小花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沒關係,我可以接受任何模樣的你。”


    “噫,好惡心。”


    “你自己也知道惡心啊!”


    -


    花辭細細地反思了一下,為什麽自己看小說時看男主說那些話少女心爆棚,但看陳浩說這話就覺得矯情,最後發現問題出在“氣質”上。


    “沒關係,我可以接受任何模樣的你”——這句話帶著一份篤定、一種非你不可信念感,越是墨守成規、不輕易承諾的人說出來越是令人心動。如果剛剛說這話的人是南宮肅,花辭能原地搖花手起飛。


    但陳浩不行,他怎麽看都是一個閱曆不深的青少年,裝得再怎麽認真都沒有那份信念感。


    發現了問題就要改進,小花決定換點更符合陳浩氣質的劇本。


    而要想換到合適的劇本,就需要對陳浩的氣質有充分的認知與了解。


    “你以前有沒有過喜歡的女生?一點點好感或者偶爾會比較注意的都行。”


    陳浩為難地撓了撓頭,想破了腦袋也隻想到小時候住自己隔壁的鄰居小紅。


    但非要說也不是他自己喜歡,他隻是在幼兒園時被拉去玩過家家,和小紅一起扮演爸爸媽媽的角色。哪想他的好親娘來接他正好看見這一幕,誤以為他對小紅有什麽懵懂的小心思,沒事就紮一把花讓他去隔壁送給小紅。


    花辭點點頭:“原來如此,你是媽寶男啊。”


    “根本不是好嗎!”


    “但是你媽媽要求你去送花的時候,你沒有拒絕對吧。”


    “不,你不理解,媽媽這個生物,尤其是我的媽媽,是個非常雙標且隨心所欲的人,如果你不去送花,往後三天她做飯就會往裏麵加大把香菜,你跟她抗議她還振振有詞說什麽‘你傷了媽媽的心,這是你應得的懲罰’……”


    “明白了,那我們現在這樣,你幫忙打掃我負責的區域,理由是‘媽媽說要多多幫助女孩子,不這麽做媽媽會傷心的’。”


    “……你就是想騙我幫你掃地吧?”


    小花正要反駁,操場的另一端突然傳來尖叫聲。幾個同學跌跌撞撞地從食堂後麵的小樹林裏跑出來,驚恐地喊道:“那邊有人死了!”


    陳浩搡了把花辭,疑惑道:“你這安排的啥劇本?”


    “這不是我安排的東西,你看哪個青春校園戀愛故事裏麵會有死人?”


    “男女主合謀擊殺會變成噴火龍的女巫也是一種增進感情的方式吧,我看小美人魚就這個劇情發展。”


    “……你看的盜版吧?”


    -


    陳浩花了好幾分鍾才接受他們的青春校園劇本變成了懸疑劇本的事實,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小樹林,扒開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同學,看到了他們所說的屍體。


    那具屍體安詳地躺在地上,身著校服,臉色青白到麵貌都模糊了,隻能勉強通過其沾滿泥土的長發判斷出死著是個女生。


    “你認識她嗎?”陳浩小聲問花辭道。


    她攤攤手:“我怎麽知道我認不認識,反正在我眼裏都是陳鹵蛋的臉。”


    也對,他都忘了小花那變態的固有設定了。


    他轉向另一邊的同學,想問問這是不是他們班上的人,或者有沒有人認識她,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這是學姐!是七年前跳樓的學姐!”


    “……”這走向多少有點離譜了。


    陳浩回頭看著那個腦子不好使的同學,無奈道:“七年前的屍體應該隻剩骨頭了吧?而且你覺得學姐要怎麽跳才能橫跨整個操場掉在這?”


    然而周圍的同學根本沒有人在聽他說話,他們驚恐地喊著“學姐回來複仇了”,亂作一團。


    校長推著自行車從小樹林邊路過,餘光掃見這群學生,當即大喝一聲,扔掉自行車追了過來。


    “你們哪個年級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在這裏幹什麽!”


    對於這些學生而言,校長的可怕程度似乎遠超於地上這具屍體,他們幾乎是瞬間停止了驚叫與疑問,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校長氣喘籲籲追了半天,隻抓到了對“校長”這一職位沒什麽警惕的陳浩和小花。


    “你們班主任是誰!你們兩個叫什麽名字!”


    “陳鹵……陳秀儀老師,我是王三狗,她叫徐桂枝。我們這周勞動周,正在這裏撿垃圾。”陳浩麵不改色地扯完這通胡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好心提醒道:“校長我建議你往旁邊站點,你這樣對死者可能不太尊敬。”


    校長低頭看到腳邊那張青白的臉,嚇得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躲到了樹後麵,顫聲問道:“這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她是哪個班的,班,班主任是誰?!你們,你們倆不怕嗎!怎麽還站這啊!”


    主要是見過更恐怖的,見得還不少,人漸漸的就麻了,陳浩心道。


    “我們覺得這位同學孤零零一個人死在這裏太可憐了,便想在她身邊守下靈、祈禱一會什麽的……”


    花辭直視著校長的眼睛,發表了一通暴論:“她躺著的這個地方沒有任何植物,太浪費了,我想把她埋在樹底下回饋大自然。”


    “……”


    -


    小花被警察叔叔帶走問話的時候,陳浩特意剝了個洋蔥,靠著教室的窗戶望著天空默默流淚,時不時撕張紙寫上“我等你”、“我相信你”之類的顛話,再折成紙飛機飛出去,完美的演繹出了一個矯情又沒用的男友角色。


    班裏同學見了他淚眼婆娑的模樣,紛紛讚他深情;就連他的狐朋狗友看了,也頗為感歎地說:“你是真的愛她。”


    可惜他完美的表演持續還不到一個小時,花辭就被放回來了。她看著他桌上那個忘了收起來的洋蔥,表情複雜得堪稱精彩。


    “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麽你有那麽多蔬菜嗎?”


    “之前在西南域的時候,我幫南宮買過菜來著,但是他那天加班沒來拿,我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給他。”陳浩說,“你有打聽到什麽嗎?”


    花辭的神情瞬間嚴肅了起來:“說起這個事,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


    這個裏世界和方碑城一樣是建立在小島上的一座小城,生活平靜得乏味,人口流動少,大家努力扯扯關係都能算作熟人,也很少有什麽刑事案件,甚至全島隻有不到十個警察。


    此時好好的學校裏突然出現樁命案,別說校長了,警察都有些慌神。


    他們問了花辭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安慰了她兩句,並叮囑她不要想太多,好好學習後,便放她離開了。


    花辭在離開前,問了兩句關於死者的問題,得知警察目前唯一能確認的就是死者的身份。


    死者姓趙,名為海夢,是和他們同一級的a班的學生。


    裏世界的這些原住民名字大多簡單且樸實,什麽大鐵二狗三狗,秀儀桂枝梅香……陳浩這麽一個大眾的名字放在這都顯得分外好聽。


    因此,海夢這個名字在這裏便有些格格不入了起來。


    花辭敏銳地察覺出來一絲不對勁,回班前偷偷潛入了學校的學籍檔案室,翻出了趙海夢的資料。


    “你自己看看吧,我說不出來那種詭異的感覺。”她說著交給陳浩一個檔案袋。


    他拿著檔案袋目瞪口呆:“你把人學籍偷出來了啊!”


    “有問題嗎,她現在又用不上了。”


    陳浩噎住了,一時竟想不出反駁的話。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他們後,拆開了檔案袋。


    本應幹淨無暇的檔案上滿是星星點點的墨團,其中最大一塊墨團正巧落在出生日期和出生地那兩欄中間,蓋住了出生日期的年份和出生地。


    但陳浩依然憑借著墨團邊緣熟悉的偏旁部首,猜出了填在出生地那一欄字:


    臨天帝國,朔邊行省,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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