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魄靈的隱藏技能都與其本身的能量有關,但無雨不是。這也使得無雨即使是在a級魄靈中,也是較為特殊的存在。


    所謂的“儲存與釋放”指的是無雨可以抽取外界的能力,存儲在劍身中,留待將來使用。


    無雨是概念類魄靈,它的概念是“澄澈”。而“澄澈”的核心意義是可以被染成任何顏色,遇朱則赤,遇墨則黑。


    這也代表陳浩的潛力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大——他可以存一絲夏至的靈力在無雨中,造一場詛咒爆炸;也可以去存一簇天火在無雨中,燒毀所有不潔之物。


    當然,這些全部都是構想。具體無雨能儲存多少種不同的能量、能儲存多久,他可以將不屬於自己的能量發揮到何種程度……這些問題都需要實際去體驗和探究。


    陳浩再召出無雨,覺得前段時間還嫌看著娘唧唧的透明劍身此刻那是無比的順眼。


    萬事開頭難,陳浩決定從最簡單的開始。


    他將無雨的劍尖抵在潑灑在地的墨水上,無雨透明的劍身內立即出現了一縷黑色的墨絲。墨絲在劍身內遊曳片刻,隨即消失。陳浩閉眼想著墨水,催動靈力,墨絲又重新出現在劍身內。


    陳浩摩擦著下巴想了想,提劍在地板上刻下“到此一遊”。鋒利的劍尖在地板上劃出凹痕,墨水從劍尖沁出,填滿凹痕。


    四個字寫完,無雨中的墨絲並未有明顯減少,隻是仔細看用無雨刻出的字的顏色,似乎比墨水原有的顏色淺上幾分。


    陳浩推測:遊曳在劍身中的墨絲隻是一種表現形式,而非無雨真實的吸收量;無雨吸收的隻不過是一種“能量的概念”,最終還是要用他自身的靈力產出吸取的能量。


    更準確地說,無雨隻是一個轉化器,可以把他的靈力轉化為其他能量。


    美中不足的是,轉化而成的能量必然會比原有的能量弱上幾分。


    能量……隻能吸取能量嗎?能量的產物——譬如靈術、幻術、詛咒等等不能被吸取嗎?


    陳浩抬手凝出霧牆,將無雨劍尖刺入牆中,一縷白線衝入劍身,散開回蕩,把無雨染成白色。


    他收起霧牆,劍尖點地,一堵新的、更稀薄的霧牆頓時豎立在他麵前。


    可以吸取能量的產物,但並不劃算。


    陳浩消耗了與使用霧牆靈術同等量的靈力,結出的霧牆卻更稀薄。非要說直接使用無雨施展靈術有什麽優點的話,也隻有施術速度更快這一條而已。而這一點點時間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倒是可以用來施展天澤之劍、玄湖之息這類前搖時間過長的靈術……哦,不行。


    玄湖之息準備時間長的原因就是耗費靈力多,需要一定時間積蓄。用無雨施展玄湖之息,不僅不會縮短它的時間,還會削弱它的威力,簡直虧到姥姥家去了。


    這樣看的話,無雨更適合吸取其他屬性的靈術,像是楚風翎劈裏啪啦的閃電,或者夏至那滿載詛咒的大爆炸。


    可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吸取那樣強悍霸道的靈術必然要承擔一定風險。問題是他半點風險也不想承擔,就沒有什麽強力但又不會傷到他的東西,比如天火,可以供他吸取實驗……


    天火?


    對了,天火。


    陳浩興衝衝地扒開楚風翎和夏至,迫不及待地說:“姐!給我來團天火!”


    夏至懵逼地看著他:“我不會天火啊,你要幹嘛?”


    陳浩揮了揮無雨,簡潔道:“在試隱藏技能。”


    她恍然大悟地揚起頭,發出長長地“喔”聲,轉頭對楚風翎說:“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楚風翎作為秘籍譯本的撰寫者,拉著她去一邊解釋了一番無雨的隱藏技能。夏至依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理論上來講,天火是沉睡於我們血脈中的力量。你不一定會用,但一定有。你可以試著戳自己一刀,看能不能吸取出天火。”


    陳浩連連搖頭拒絕,夏至看出他的顧慮,善解人意地說:“你要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來一刀。”


    說這話時,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期待之情溢於言表。陳浩心中暗道不妙,趕在夏至真的給他一刀前,腳底抹油溜出了書房。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積極的學習分子,脫離了具有濃厚學習氛圍的房間後,陳浩更是心安理得地想著今天已經學了一個小時了,剩下的半天可以好好放鬆放鬆了。


    然而剛走出去幾步,他陡然意識到不對,回身撲向藏著書房入口的畫像,腳下的地麵竟像布匹一樣塌陷下去。兩邊的牆壁碎成紙片,雪花般飄灑在半空中。


    他仰頭看去,發現自己處在一個仿佛是鍾表內部的奇異空間裏,形狀各異的齒輪在他頭頂緩緩轉動,原本鑲嵌著金銀寶石的地麵變成黃銅色的階梯,巨大的“滴答”聲回蕩在空間內。


    陳浩站在階梯中央,警惕地環顧四周。他能感知到這個空間有幻境的成分,但又不止有幻境,還摻雜著結界、領域等一係列他不是很熟悉的靈術。


    在他還是一個需要上課寫作業、每周周考的26班學生時,曾聽老師上課提過一嘴這樣的“複合空間”。


    複合空間是一種結合多種空間類靈術為同一空間的高級靈術,構築方法極為複雜,破解方法更為複雜,具體的要等過幾年專業的空間學老師教授,他們這個年紀的學生如果不幸遇到了這種複合空間,最好省點力氣寫遺書等死。


    陳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俯身把雙手貼在黃銅階梯上,竭力去感知複合空間環境部分的底層編織。


    幻境與夢境本質上雖然相通,但夢境本就是人潛意識的映射,構築比幻境簡單不少,底層處於更表麵的位置,編織方式也更加明晰。


    麻煩的是,複合空間的幻境底層隱藏在結界地基下,很難接觸;哪怕成功接觸到幻境底層,他也很可能因為幻境與夢境構築邏輯的差異無法重構織線,重構了也無法編織出同樣的幻境;哪怕解決了這一切問題,接管了複合空間的幻境部分,他也很可能隻是消去了空間內的視覺幹擾,實際上什麽問題也沒解決。


    陳浩越想越氣,狠狠錘了一拳階梯。階梯下發出沉悶的鳴鍾聲,頭上的齒輪猛地靜止,滴答聲消失,複合空間沉入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他站起身,盯著那些排布密切的齒輪。明明前一刻這裏還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雜音,現在卻安靜得隻能聽見他自己的心跳。


    不安感從心中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死命掐著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不會死在這裏的,他對自己說。


    這裏是天晷城,是夏氏一族的大本營。他現在更是處於天晷城的中心,勝利女神的舊館。他今天要是死在這裏了,明天夏氏一族就會淪為人族笑柄。


    那時他們隻要宣稱你從未來過就好了,一個聲音在他心底說,你又怎麽敢保證以前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日落塔堂的荒謬審判尚還曆曆在目,手握權柄的人無論說出多假的謊話,都會被奉為圭臬。


    不不,往好處想,至少夏至不會善罷甘休,在她家殺人無異於打她的臉順帶吐口唾沫,夏至絕對會發瘋狂追不舍。


    腳下響起第二聲鍾鳴,陳浩忽然有了種很糟糕的預感。


    細小的齒輪轉動聲從階梯下的無邊黑暗中傳出,像是千百隻齧齒目動物啃稻草。


    黑暗中浮起一條條與他腳下相同的階梯,無數人偶以怪異的姿態趴伏或攀在階梯上。它們臉上依然殘留著為人時最後的表情——驚恐、無助、絕望——每一個都是這樣的表情,但細看又有些不同。


    就像對他們軀體的改造,同樣是把肢體改裝成武器,有些是將手指改成刀刃,有些是將手臂改成長槍,還有的全身都是尖銳的刺,仿佛一個豎長型的海膽。


    守墓人偶,古老而血腥的工藝,以活人的生命力為動力的殺戮機器。


    陳浩反倒鬆了口氣,至少現在他有了明確的敵人,他不用像剛才那樣沒頭蒼蠅地尋找幻境底層,嚐試解決他既解決不了還根本沒必要解決的問題。


    他手腕一翻召出無雨,冷漠地注視著堆在階梯上的人偶,長籲一口氣,道:“午安,屍塊和齒輪組成的社會邊角料們,我還從沒想過這麽快就有機會實踐我剛學的東西呢。”


    說罷,他跳下階梯,提劍向人偶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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