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楚風翎實力的信任,陳浩這把押上了大筆金錢。雖說他不希望自己的收益出現任何意外,但他依然想看到一場精彩的比試。


    可惜事與願違,在主持人剛宣布開始的那刻,兩人便同時從練武場中消失了整整四十秒。四十秒後再出現時,姚三隻是發出了兩股風刃堆疊的龍卷風,楚風翎躲了幾下意思意思,便用閃電擊碎了風刃。


    被雷劈得焦黑的姚三不卑不亢地行禮認輸,楚風翎也十分友好地為他披上一塊毛毯,還送了本精裝書。


    眼看著自己的繼承人打成這個熊樣,姚家家主氣得胡子都在抽搐。修女撫掌大笑,手肘頂了頂姚家家主,道:“你家三小子已經不錯了,他碰上的可是我的得意門生。”


    陳浩聽得直翻白眼,心想你有個屁的得意門生,一天課都沒給我們上過,手底下活著的學生都是命硬抗造的。


    千心神不寧地啃著指甲,焦慮道:“是不是到我了?怎麽辦,我不太會應付玩禁術、詛咒的人啊。”


    “沒事,打不過就跑,我看修女那老逼……呃,老…老是喜歡為我們創造優越學習環境的好老師今天也賺夠麵子了,咱倆輸一輸,就當賣姚家一個人情。”


    “你說姚三輸得這麽不明不白,姚四會不會為給兄長報仇痛毆我一頓啊?”


    “也不算輸得不明不白,那四十秒擺明了是姚三被楚風翎拖進幻境了,誰知道發生了什麽。而且我看姚家五兄妹之間親緣淡薄,姚四指不定有多高興姚三吃癟呢。”


    陳浩說著,瞥了眼興高采烈的姚四,正得意自己的推斷沒錯時,姚五一臉悲憤地站了起來,吼道:“三哥哥莫傷心!一會我們為你報仇!”


    說罷,還衝陳浩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緩慢地做出“殺了你”的口型。


    真是見了鬼了。


    千慌張的表情被“還有人比我更慘”的欣慰衝淡,顯得有幾分微妙。他捏了下陳浩的胳膊,鼓勵道:“沒關係,你勝算再低我也會給你押兩塊錢的。”


    “去你的,我都押了你八塊!”


    “兩塊你有什麽不滿!我押在你身上的錢足足有東方遠榮的兩倍啊!你卻隻願意在我身上押東方遠榮的1.6倍!”


    已經回到觀眾席上的東方遠榮彈了起來,質問道:“你們兩個什麽意思!甚至不肯在我身上押十塊湊個整!”


    最終,這場口舌之爭以陳浩拎起千扔下了觀眾席收場。


    千在下落過程中完成龍化,展開龍翼,繞練武場低旋一周穩穩落地,引來滿堂喝彩。就連姚四也跟著觀眾一同鼓掌。


    “我許多年沒有與外人打過交道了,下手沒輕沒重的,希望待會兒不會傷到你。”


    聽到這話,一分鍾前還慫得要死的千突然挺直了腰杆,不屑道:“我承認我靈術傷害性不高,戰鬥力不強,但也沒幾個人能傷到我。”


    “那可太好了。”


    姚四從虛空中摸出一隻青綠的笛子,放到嘴邊,吹響第一個音符。


    千立即警惕起來,瞳孔緊縮成線,龍鱗蓋住身體要害,雙翼如圍牆裹在身側。姚四好笑地注視著千,手指舞動,吹奏出悠揚歡快的曲調。


    以音樂為媒介的靈術並不多見,至少在主要人口為人族的地區不多見。人魚族喜歡利用音樂將敵人引入幻境,血族喜歡用音樂造出隱刃,殺人於無形。


    千怎麽說也是在魔魘神的幻境中打過滾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姚四施展的靈術絕非幻術。可若說是在用旋律譜刃,姚四吹了半天,一個刀刃也沒吹出來似乎也有些不合理。


    當然,說不定人隻是單純地給大家音樂表演。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既然有遇到挫折就要唱歌劇的程冰,自然也能有比試前喜歡先給父老鄉親們吹段小曲助助興的姚四。


    千懷著一顆包容的心從龍翼的包裹後探出頭來,抬眼就看見陳浩雙手撐著欄杆,上半身幾乎趴在結界上,正竭力與他說著什麽。


    “你……媽……麻痹,你麻痹?一斤壽司……我呸!”千回了陳浩一根筆直的中指,抬起手臂的瞬間,猛然回神,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布滿了狹長猙獰的傷口。


    “你被麻痹了,已經受傷了。”


    這才是陳浩說的話。


    剜心的疼痛頓時蔓延至身體的每個角落,刺得他每一片龍鱗都在發顫。


    新的傷痕不斷在他身上湧現,與上一輪攻擊留下的傷口交疊成十字形,千卻隻是出神地凝望著自己的胳膊,沒有做出任何舉措。


    他還是沒有任何感覺。


    他能感受到傷口成型後帶來的疼痛,但那之前呢?攻擊落下前,對周圍環境變化應有的感覺;攻擊落下劃出傷口時,皮膚對武器形狀的感覺,全部消失了。


    他不知道姚四的攻擊以何種方式、從何處而來,不知道切割他身體的刀刃是厚是薄、是縱向切割還是豎向切割。


    最重要的是,為什麽姚四可以輕而易舉地割開他堅硬的皮膚?


    問題不在姚四身上,在他自己身上。


    千的額上顯現出黑色的菱形寶石,魄靈鏡式發動,複製出一麵霧蒙蒙的圓鏡立在他身前。


    他料想的沒錯,傷口是從他身體內部向外破開形成的,普通的靈術根本防不住。


    千拍動龍翼聚攏在身前,圓鏡散去,一條繃帶出現在手中,從手腕上的傷口鑽入體內,從內側堵住傷口。


    “你小子是真沒輕沒重啊!”


    姚四無所謂地笑笑,手按在笛子上還要繼續吹奏,千張開嘴,繃帶從他口中飛出,如長鞭甩動,劈斷姚四手中的笛子。


    繃帶尾端纏住姚四的上臂,把千拽了過來。姚四臉色微變,用笛子鋒利的斷口割破左手五指指尖,血珠騰起化形成尖刺向他釘去。


    千伸直半邊龍翼調整方向,另外一直龍翼裹住身體,同時複製出一支毛筆,在麵前畫了個圈。


    血刺打在龍翼上,沒有出現穿透效果,反而軟化變回血珠,留下深紅的斑點。


    毛筆畫出的圓圈旋轉環抱住千,千的身體融化在墨色中,落在地上以影子的形態飛速遊動。


    灰黑色的細線從影子中剝離,抓住姚四的小腿往上攀去。姚四閉上眼,輕聲念出一段咒文,流血的手指抹過雙眼及口鼻。地上的影子中央陡然顯出幾滴紅色斑點,鏽斑似的物質以斑點為中心向外擴散。


    燃著綠色毒火的長劍從天而降,插在最大的鏽斑中間。千從影子中跳出,繃帶從手腕的傷處彈出襲向姚四的後心。


    姚四臉上的血漬快速幹涸起皮,形成大片的鏽斑遍布全身。繃帶陷入他背後沼澤一樣的鏽斑中,進退不得。


    千的魄靈鏡式隻能複製器物類魄靈,但顯然概念類魄靈和領域類魄靈對付姚四的禁術更為有效。尋常情況下他如果遇見姚四這樣的敵手,多半會選擇呼叫援兵。


    能喊來夏至是最好的,她對歪門邪道最為熟悉;喊來楚風翎也不錯,隻要在被他嘲諷時選擇性耳聾就好;喊來陳浩的話,兩人合力大概也沒問題……雖然他們應該會選擇一起逃跑。


    麵對未知的危險時,逃跑才該是上上策。


    千斷開被鏽斑牽製住的繃帶,翻跳撤至練武場邊緣,準備認輸。


    突然,姚四飛衝過來,滿是血漬的臉堆在他眼前,血色的鏽斑仿若玫瑰在他身後一路綻開。


    “休想就這麽結束!”


    千“嗷”地大叫一聲,繃帶從口中刺出,分成兩股繞過姚四周身鏽斑,纏住燃著綠火的長劍劍柄,一把拖了過來。


    b級魄靈,毒焱劍。劍身上終年不息的綠色火焰帶有毒性,這種毒很特殊,對人害出不大,反而還能夠化解世界上絕大部分的毒。


    千心裏清楚姚四身上的鏽斑和毒沒什麽關係,但這已經是他能複製出的魄靈中最專業對口的一個了。


    綠火燎過鏽斑,鏽斑卻隻是凝滯了片刻,緊接著躁動起來,從姚四麵部剝落重聚成利刃,直指千的右眼。


    無名的恐懼比利刃更先到達,千本能向後仰倒,鱗片衝破皮膚蓋住右半邊臉,四周空氣震蕩,鏽斑破散,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撒在他頭上。


    姚四的半截身體從半空中落下,軟軟地搭在千的龍翼上。千抬著龍翼迷茫地端詳了幾秒,猛地意識到自己在剛剛發動了換天,切除了姚四腰部的空間。


    耳邊的嗡鳴聲把他和觀眾席隔絕開來,他不敢抬頭去看修女或姚家家主的表情,煞白著臉把姚四吊在體外的腸子一股腦塞了回去,平放在地對準下半身拚好,哆嗦道:“沒事哈,活著呢活著呢,拚回來就好了。”


    “夠了。”


    隨著修女話音落下,姚四的頭顱爆開,千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拎起,放回了觀眾席上。


    “不必拯救沒有生存意願的人。”她淡淡的說著,偏頭向旁邊表情扭曲的姚家家主笑道:“你以後可得加強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啊,一個個遇到點小毛病就尋死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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