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跟審判所宣戰了嗎?!”


    夏至表情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我啥都不記得了,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當時在場的聽眾也都不記得?”


    “用你打東方遠榮的手法把他們全打一遍吧。”西門讓笑道。


    “好主意。”


    眼看她當真抄起旁邊的空酒瓶要去打人,西門讓大驚失色,奪下酒瓶開始對她進行感化教育。


    千悄悄把楚風翎拉到一邊,不安地問:“今天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楚風翎不確定他是想問什麽,沉默了一會,模糊地答道:“喝酒前的事記得。”


    “太好了,你有辦法消除那個泡泡嗎?”


    “哦,那個啊。”楚風翎瞥了眼已經膨脹到吞掉一半吧台的泡泡,從容地說:“不用管,達到一定條件後會自然破裂。”


    千急得抓耳撓腮:“所以說是要達到什麽樣的條件?這東西放著不管是會出人命的!”


    “夢樂鄉死人不是家常便飯嗎,不然這裏的殯葬行業憑什麽那麽紅火?”


    “你就跟我直說什麽條件,反正你也沒投資這裏的殯葬行業,這邊行業紅不紅火和你沒關係!”千說到後半句時,見楚風翎雙目無神,思緒似乎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心裏一緊,追問道:“你真投資了?什麽時候投資的?”


    “……在你和陳浩去地下角鬥場打擂台的時候。”


    千忍了又忍,翻到一半的白眼終於正了回來。楚風翎對他實力的不信任固然令人傷心,但仔細回憶一下,在擂台下看著陳浩被打時他也有過類似的想法,隻不過沒有付諸實踐罷了。


    很明顯,這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蛇影夫人的教育問題。


    “等等啊,你做的這個泡泡水……不會是故意的吧?”


    楚風翎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是你要求的,能有多帶勁就要多帶勁。”


    千低聲罵了句娘,他想的帶勁是那種能吹出小動物形狀或者自帶煙花特效的泡泡,可不是這種良心大大壞的帶勁。


    室內的光線忽然暗下,聚光燈打在寬敞的旋轉樓梯上,姚家家主前天新扶正的小老婆提著繁冗的裙擺緩緩走下來。


    還剩最後幾節樓梯沒走完,這位主辦人就迫不及待地放下裙子開始發言。


    夏至小小地“嘶”了一聲,說:“那個地方是不是……”


    “在這四年才有一次的沒好日子裏,我要感謝各位賓客願意賞臉來寒舍參加……啊啊啊!”


    果不其然,在主辦人走下最後一節樓梯時,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酒液,摔了個大馬趴。


    她撐著樓梯扶手,掙紮著爬起來,麵色驚惶但仍保持著一個勉強的微笑。好不容易站穩,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又崩斷,上好的紫珍珠滾了一地。


    “這件事告訴我們下樓梯最好開燈。”夏至幸災樂禍地感歎道。


    千幽怨地注視著她,補充道:“上廁所最好也開燈。”


    站在樓梯前的主辦人一手抓著欄杆,一手托著已經散落大半珠子的項鏈,幹巴巴又快速地念完了客套的廢話,進入了她的正題。


    “這個特別的日子裏,我還有一件喜事要與大家分享——我們找到了流落在外十數年的女兒,我和老爺的第一個孩子!”


    聚光燈上移至樓梯腰部,照亮了一個年輕的女孩。


    單外觀而言,這位新找回的姚小姐平平無奇,平平無奇到了已經有些麵目模糊了。哪怕是站在最顯眼的地方,人們依舊很難注意到她的存在,也不知道姚家是靠什麽認出這位毫無辨識度的小姐的。


    西門讓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了她一遍,眉頭逐漸擰緊。


    “你們覺不覺得,姚家這位流落在外的千金很像小磚?”


    夏至學著他的樣子眯起眼睛,看了半晌,什麽都沒看出來。唯一可以用來辨別磚姐身份的那一縷紅發也被位置刁鑽的發飾遮擋。


    “其實挺尷尬的,我們認不出磚姐,磚姐也認不出我們。或許我該建議她把名字貼臉上。”夏至嘟囔著,靈力如泉水從手心湧出,凝結成一枚沉澱著暗色不明物質的三角冰錐。


    她小指微微泄勁,冰錐便悄無聲息地射出,以極快的速度逼向“磚姐”麵門。


    樓梯上的半張臉陡然變成骷髏,冰錐刺入骷髏空蕩蕩的眼眶中,炸開一朵冰花。


    “確實是磚姐,下次還是讓她把名字寫臉上吧。”


    冰花將眼眶周圍的骨頭撐出裂痕,幾塊細小的骨片落下,磚姐淡定地把它們撿起來,預備待會補上。


    自稱是磚姐母親的女人回頭,見到她這駭人模樣,忍不住大叫一聲。隨後猛地意識到什麽,撤去臉上的嫌惡,憋出一個慈愛的笑容,繼續編瞎話。


    “瞧啊,多麽卓絕的天賦呐!這就是我姚家的未來啊!”


    隨著她高喊出未來,在暗中不斷膨脹的泡泡觸到明火,發出尖銳的爆鳴聲破裂,裹著火焰如颶風席卷全場。


    -


    陳浩拍掉臉上的土,望了眼頭上,遲疑地說:“現在似乎不是上去的好時機,下次吧。”


    小花敲了敲磚牆,提醒道:“那這怎麽辦?”


    “這個啊,這個也確實是個問題。”陳浩盯著眼前的密碼盤愁眉苦臉,甚至在考慮要不自己把臉貼上去滾一圈,說不定能滾出和密碼一樣的亂碼。


    一籌莫展之際,空間石內的通訊器發出請求通話的信號,他拍拍腦袋,不由得可笑起自己竟然沒想到用科技的力量確認密碼。


    通訊器那頭連接的是西門讓,在確認陳浩二人人身安全後,他簡單講明地上發生了爆炸,場麵較為混亂,建議他們抓緊時間完成任務。


    “師兄啊,我們現在有一個問題……你能不能讓夏至重複一下密碼?”


    “gyuhug7u898uiedc。”


    陳浩:“?不是,你是怎麽記住這串亂碼的?”


    西門讓靦腆地笑了:“我記性還不錯,很多東西看一遍都記得,因此考試從來不掛科。”


    陳浩一邊驚歎一邊輸著密碼,輸了一半又聽見地麵上一陣轟響,磚牆和地麵輕微地顫動起來。


    “又發生什麽了?”


    “這個嘛…說來話長。”西門讓停頓了一下,反問道:“你們知道為什麽會發生爆炸嗎?”


    -


    爆炸的原因是千吹出來的泡泡陳浩點燃的桌子碰到了一塊。


    這本來沒什麽,人這輩子總會碰上那麽一兩次爆炸的。問題在於總有人把意外當成針對性攻擊,而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


    於是,在爆炸的颶風點燃聚會會場的瞬間,無數人從火海中蹦起,吼著內容不同但大意相近的話:


    “我就知道你要害我!”


    “鼠輩!竟設此陷阱!”


    “把你們都殺了!”


    西門讓等人因為和在場的多數賓客都不熟,幸運地脫離了混亂的漩渦,成為了旁觀者。但這其中不包括夏至——她在第一時間跳出了防護結界,在火海中左舞右躥,仿若一根歡快的攪屎棍。


    陳浩心中焦慮愈盛,西門讓說的話進了他的耳朵全部翻譯成一句:


    任務完蛋了,你的股份沒了。


    此時,他潛意識裏早已把股份當作了自己的囊中物,因而哪怕計劃在之前已然完蛋過許多次了,這次的完蛋卻格外令他難以接受。


    陳浩幾乎是跳起來,大叫著要西門讓給夏至打幾針鎮定劑,保證任務順利進行;同時以他從未有過的飛快手速輸入密碼。


    密碼正確,磚牆從中分開,展露出他在夢中見過無數次的熟悉場景。


    高聳狹長的走廊,兩邊牆壁上流淌著翡翠般的綠色水線,走廊盡頭透著紅光。


    穿過走廊,盡頭處又是一堵青綠色的磚牆,牆縫中沁出刺眼的紅光。陳浩按下旁邊的機關,磚牆翻轉,堆滿營養艙和人造人的秘密設施終於展露在他們眼前。


    熟悉的“?”的氣息撲麵而來,花辭皺起鼻子,厭煩道:“怎麽到處都有這東西,又不是沒有更高效的能源。”


    “但是?便宜啊。”陳浩道,“尤其是在這裏,姚家用人造人製?,簡直是無本萬利。”


    她反駁道:“你知道一個人造人要多少錢嗎?要是用人造人製?,早賠得褲衩子都不剩了。”


    “那就是為了別的更值錢的東西唄,比如辰蒼玨心石。”


    陳浩這會心心念念的都是股份,沒心思和小花探討盈利問題,隨口敷衍了兩句,直奔設施中心的控製台。


    控製台是一個形如管風琴,綴滿欄杆、按鈕和儀表盤的奇怪機器,他在夢中從未真正用過這台機器,這會跑來一看,登時有些傻眼。


    片刻的猶豫後,他半蒙半猜按下了一個綠色的按鈕,機器內發出“滋滋”的輕響,下方的長條形缺口吐出兩張帶字的紙。


    哦,是傳真按鈕,他媽的。


    陳浩左右瞧瞧,拉下旁邊的紅色拉杆。布在頂棚上的管道內響起汩汩流水聲,將某種清澈透明的液體注入營養艙內。


    “你覺得這會是合成辰蒼玨心石的步驟之一嗎?”


    花辭撿起傳真機吐出的紙片看了看,說:“你啟動的是換水程序,是激活人造人的前置步驟。”


    他歪過頭看她手上的紙片,發現那竟是一份簡易的說明書。遺憾的是,上麵隻寫了如何啟動人造人激活程序,沒有關於辰蒼玨心石的隻言片語。


    這就不好辦了。


    陳浩摸索著空間石,打算問問神奇海螺夏至如何操作控製台,一扭頭,差點嚇得腿軟。


    啟動換水程序後,營養艙內的溶液顏色衝淡了不少,他們終於得以見到此前從未看清過的人造人的臉。


    是四尾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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