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內一處客棧。


    幾個稷下學宮的學者正在這裏談論著之後的墨家論戰。


    那些六國王公貴族留下可能是想著看戲、或者看能不能第一時間等到科學院的新品、又或者是能不能率先知道呂不韋那個商行的動靜,好在之後多買些東西。


    但他們這些學者,純粹就是被書和學宮吸引而留下的。


    至少,得看完墨家論戰再走。


    這場論戰,表麵上是墨家三派的內鬥,但實際上,是秦國學宮的立名之戰。


    對他們來說,如果秦墨贏了,那他們估計還真得考慮一下秦國學宮。


    門口,一陣敲門聲響起,隨即走進來一個年輕人。


    “夫子,各位先生,在下聽說秦國科學院要將印刷術送往工部,以讓各學派之人好附名出書;我還聽說墨家已經準備出書了。”


    屋內,幾個中老年人互相看了看。


    出書不去學宮,去工部?


    按照秦人對工部的定義,那地方不是招募工人做事情的嗎?


    其中一個老者有些疑惑:“你從哪聽來的?”


    “在下去學宮附近找一些人打聽紙書情況,聽他們說的,其中有些人就是他們說的……工人!”年輕人撓了撓頭。


    老者看了看其他人,有些不確定道:“你們聽到了消息了嗎?”


    其他人紛紛搖頭。


    老者沉默了一下:“許是有秦國官員的私下猜測吧,或是有人等不及了想以此來試探他們,不必在意。”


    秦國雖然蠻橫無理,但如果真要給他們安排出書,絕對會派官員來告訴他們。


    至今不見有人來,他們還是能耐得住性子的。


    可他們等得住,有人等不住了。


    “王綰要收集各學派之書?墨家已經給了?”


    中年男子聽著手下的匯報,隻感覺秦國欺人太甚!


    我墨家三派自己都沒分個勝負出來呢,你現在就把秦墨給定義為墨家?


    那你還讓我們論戰幹嘛?


    “該不會是個謠傳吧?”他驚疑不定。


    可這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讓他不敢不信。


    “秦墨那邊有什麽動靜?”


    “沒有,一切如常,相裏邕還是在科學院。”手下回道。


    中年男子更加擔憂了。


    有什麽事情能比墨家論戰還重要?


    相裏邕在科學院忙什麽?


    ……


    “我沒說過這話。”


    熊肅家,王綰看著一臉淡定的熊肅,差點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


    “我也沒說過你說過這話啊!”


    熊肅一臉無辜。


    王綰一臉震驚,如此不要臉之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你當我聾了還是傻了?”


    “那些隻不過是謠傳而已。”


    “可這謠傳,大部分六國之人都可能會信!”


    “那又如何?”熊肅攤了攤手:“你沒承認過,我也沒有,他們信了就信唄。”


    王綰都被氣笑了:“這種擺弄謠言的事,你從誰那學的?”


    熊肅看他一眼。


    “大王那。”


    王綰一時不好說什麽。


    “再說了,現在民間還有李客卿要當國師的事呢。”熊肅心裏知道這估計不是謠言:“還有官製要變動的事,還有哪裏出現了什麽礦的事,謠言多了去了,我隻不過是傳出去了幾個跟他們有關聯的。”


    “謠言止於智者。”


    “就算科學院要把印刷術轉移其他衙門,也應該是在你的學宮發揮作用,而不是我的工部。如此拙劣的謊言,你覺得那些信了的人,究竟是被謠言騙了,還是本就對我工部或者印刷術懷有異心?”


    王綰沉默了許久。


    之前熊肅跟他說過,如今他能這麽順利展開行動,肯定也是得到了大王的授意。


    可當初熊肅隻說了要對付另外兩派連帶著坑六國一把,沒說要用如此方式啊!


    “你這是在敗壞我秦國朝廷的名聲!”


    他不知道什麽叫政府公信力,他隻是覺得熊肅身為工部副令不應該這麽做。


    “名聲?”


    熊肅突然笑了,明明年紀比王綰還小,卻硬是表現出了一副年長者的樣子。


    “等秦墨贏了這場論戰、等學宮成為天下學子的聖地、等秦國平民的生活隨著國力增長而變好,名聲如何,這不是我們說了算嗎?”


    “在絕對的現實麵前,名聲頂個屁用!”


    王綰看著他,隻感覺哪裏不對。


    他知道這是事實,但……事實如此,就應該是對的嗎?


    “好了!”熊肅一臉風輕雲淡:“你默默等著就行。”


    “我隻不過是挖了一個坑,會有多少人跳進去,純粹看他們自己有多蠢。”


    “如果他們足夠聰明,我說不定會白忙一場。”


    ……


    工部內。


    李緣和嬴政隱身等在一處院子裏。


    自從上次帶政哥去楚國看了下荀子後,政哥仿佛把自己也當成了一個樂子,開始讓自己帶他隱身到處走,美其名曰:考察民情。


    但考察民情,來工部看陰謀詭計幹什麽?


    “可熊肅怎麽確定楚墨之人會動手呢?”聽著整個計劃,李緣問了句。


    嬴政搖了搖頭:“你太不理解人心了。”


    “猜疑鏈一旦開始,就必然要有一方利益受損來結束。”


    “楚墨之人本就對秦國有意見,再加上他們不服王法,衝動的可能性最大。”


    “而他們又該相信誰?”


    “雖然有楚國的一些貴族暗地支持他們,可他們終究是貴族,用你的話來說,屬於和平民割裂的人群。”


    “那些被他們買通秦墨子弟?叛徒的忠心,不論何時都需要打個問號。”


    “他們若想確定事情真偽,那就肯定會自己找時機探尋一番,科學院太嚴,他們一定會來工部。”


    兩人坐在屋頂上,就這麽一邊看著月光一邊聊著。


    嬴政對李緣說人心複雜。


    李緣說自己知道。


    嬴政就會嗤笑一聲說你知道個屁。


    “你們後世把你保護得太好了,讓你現在成了這樣。”嬴政笑了笑,他心底其實有些羨慕:“你對大秦的理解來源於史書,而對人心的理解,你這年紀又經曆了多少?”


    “那如今大秦時代的人心呢?你更是一無所知。”


    “這個時代當街殺人可能會受到稱讚,這個時代將歌姬送人可能會得到他人好感,這個時代各家各國為了各自利益而爭論、征戰不休,這些你都沒體驗過吧?”


    “可寡人體驗過。”嬴政想起了那個曾將自己和母親丟在趙國的父王。


    李緣沒說話,他知道政哥在這方麵超過了自己太多。


    在大秦,除了科技和見識的領路以外,其他方麵嬴政就宛如一個大哥哥,在帶著他一步步熟悉這個時代,熟悉他的這個大秦。


    政哥給了自己絕對的信任,給了自己絕對的期望;所以他也願意在這種時候相信政哥而不去反駁。


    半個時辰後,大概十一點左右。


    工部外圍,兩個黑影出現在街角。


    趁著暫時沒有巡邏士卒,兩人直接朝著工部衝去。


    一個人靠在牆下,另一個衝刺一段借著同伴的抬舉直接搭上了三米多高的圍牆。


    騎到圍牆上後,他從腰間放下一根繩子,將同伴也接引了上來。


    屋頂上,嬴政和李緣也看到了這一幕。


    “韓非有句話寡人非常認同。”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亂禁。”


    “楚墨仗著他們那所謂的俠義,幹了多少違法之事?哪怕來了秦國,他們也隻是迫於大秦士卒的刀劍而暫時壓抑了本心,一旦超過某個界限,就如同你看到的這樣。”


    “律法?隻要有足夠的誘惑,踐踏律法之人,還少嗎?”


    李緣沉默了。


    後世也有過類似的話,但那是對資本家說的。


    熊肅下的這個套著實不算高明,其中甚至有很多漏洞,但凡楚墨之人不這麽衝動,這個計劃都等同於白費。


    可俠以武亂禁……


    這話原來真的不是說說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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