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可有對秦良策?”


    郭開的這句話,著實把李牧問懵了幾秒。


    但看到後方的群臣裏,不論是郭開的黨羽還是其政敵全部都沉默著時,李牧頓時就想到可能是國都出了什麽變故。


    於是他緩緩搖頭:“本將縱然再有良策,有小人阻攔也無用。”


    這話沒讓郭開生氣,反而讓他露出了一絲笑意:“有就好!今後誰敢阻攔大將軍,本相第一個不放過他!”


    對此,李牧心裏保持著十二分的懷疑……


    一場簡單的歡迎儀式、和其他幾個重臣互相見禮寒暄過後,李牧騎著馬朝著前方走去。


    在路上,通過一個曾在北地有過軍功的官員,李牧得知了郭開家族的消息。


    他笑了笑,沒說什麽。


    懷疑,不至於;可就此信任,也不至於。


    而且大王對秦國的動作很慢,但對自己的動作很快嘛!


    昨夜郭開家族裏剛出事,大王今天就讓郭開來迎接自己,還對自己表態要對付秦國……


    如果自己公心大過私心,那自己肯定會將精力放到這件堪稱是變局的事上。


    可反之,哪怕有郭開的態度轉變,自己也會對如此簡陋的歡迎儀式感到不滿。


    大王心底還是信不過我……


    李牧不知該作何感想。


    他是可以為了趙國盡忠,但如此態度,總是讓人心裏不喜的。


    前方,郭開的馬車慢了下來。


    “大將軍,可否與本相同乘?”


    李牧點了點頭:“相國有請,是本將的榮幸。”


    於是車隊暫時停了下來,等李牧走入了車廂後才再次朝著前方而去。


    車上,李牧剛坐下,就看到郭開從桌案下拿出了兩瓶飲料。


    是當初楊端和在草原上第一次見他時拿出來過的,好像說有助於疲累後恢複?


    “大將軍,此物可認得?”


    “認得。”李牧點了點頭:“秦國精品之物,據說有恢複勞累的作用,相國果然位高權重。”


    “這是大王賞賜的。”郭開打開了拉環,遞了一瓶給李牧:“大王在聽說秦國商鋪有此等物品售賣後,直接向秦國人買走了趙國境內此物的八成,打算分賞給有功之臣。”


    郭開喝了一口,有些感慨:“大王如此體恤臣下,真乃趙國之福啊!”


    李牧靜靜喝著,沒說話。


    大王是不是趙國之福先不說,反正你郭開絕對不是福氣。


    “我知道,大將軍以前對本相有意見。”郭開沉吟了一下:“大將軍可以不悅我郭開,我不介意,畢竟我們同朝為臣,以後還有同一個目標——秦國。”


    “可大將軍萬不可對大王不敬啊!”


    “本將一向對趙國忠心,郭相國此話不對。”李牧認真道。


    “那大將軍當初為何要反對娼姬呢?那可是大王真心所愛啊!”


    “真心?你確定不是見色起意?”


    李牧麵露不屑:“一介倡優,還是嫁為過人妻的喪偶之婦,大王將這等女子迎入王宮,本就有失君王威儀;當初秦國第一期的報紙上,是將此事當做我趙國醜事來寫的,秦國的看法,就是天下對此事的看法。”


    “大將軍,話不能這麽說……”


    “話就是這麽說的。”李牧打斷了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相國讓本將同乘,卻說起此事,怕是娼姬有求於相國吧?甚至可能需要本將出手?”


    “讓本將想想。”李牧眼神微眯。


    他可不是愚昧之人,政治手段和能力他一樣有,隻是不屑於當那種人而已。


    “大王身體康健,後宮之人大體上沒有與前廷相交的機會,除非是……”


    他猛然握拳,渾身散發出一股凶悍之氣。


    “王後之位?”


    隻有王後這種與國體有關的事情,後宮之人才會需要前廷朝臣的認可,文官之首是相國,如今的武將之首是自己。


    可那娼姬是什麽身份?


    她也配?


    李牧突如其來的質問,讓郭開心裏一抖。


    他終究沒上過戰場,和李牧這種人同在一個車廂裏,心底著實有些發怵……


    這要是暴脾氣上來,估計不等護衛闖進來自己就得被他兩拳打死……


    “大將軍,何必如此激動?”


    郭開表麵安撫著他,心底已經對李牧升起了無盡的殺意。


    此人戰功卓著不說,心智也極高,如今更是能憑借短短幾句話就猜出這些,這要是讓他抓到機會,那還得了?


    更別說如今的趙國,可是自己要給秦國的投名狀……


    “大將軍,如今娼姬之事,暫時未定嘛!”


    “暫時未定,表明真的有這個心?”


    郭開一時語塞。


    出城來迎接李牧時,大王臨時召見了他,提起了這事。


    那有沒有這心……


    郭開直視著他。


    李牧也毫不客氣的對視。


    他們都知道對方話裏是什麽意思,也都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這讓郭開略微放心。


    “大將軍,可知大王要給你什麽封賞?”他轉移了話題,露出了笑容:“大王準備授你武安君之爵位,萬金,另有良田美妾……”


    聽著郭開說著一連串的封賞內容,李牧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許多時候,政治隻是在演戲而已。


    可戲,未必如意……


    ……


    李府。


    這是李牧在國都的宅邸,他正準備來這換身正式點的衣服、沐浴一下後進王宮。


    但剛卸下戰甲,府邸內就迎來了客人。


    來自王宮,且是後宮內宦。


    李牧沉默了許久,讓人將他趕了出去。


    ……


    王宮。


    趙王端坐在王位上,下方是整齊排列的百官。


    大殿外,李牧在宦者令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臣李牧,拜見大王!”


    趙王露出笑容,起身走下王位,親自上前將李牧扶起。


    “大將軍率十數萬騎兵遠征草原,打出了趙國的威風!提起了寡人的心氣!真可謂是趙國大功臣啊!”


    “大王言重了。”


    李牧看著麵前這個年輕的趙王,心裏有些悲傷。


    不是對趙王的,是對整個趙國的。


    “大將軍,寡人之所以沒在城外給你舉行盛大的儀式,是覺得那配不上你的功勞。”趙王說:“寡人已下令,三日後為大將軍辦慶功宴,同時給大將軍改建的府邸也即將完工,到時候寡人要全城子民一同為大將軍賀!”


    “多謝大王!”李牧躬身一拜。


    起身後,麵對百官那帶著喜意和羨慕的注視,李牧沉默了一下,還是說道:“大王,臣有事要說。”


    “愛卿隻管說!”趙王顯得很是大方:“功臣之請,寡人無所不應!”


    不遠處,郭開眯了眯眼。


    在他期待的注視下,李牧終於說出了他想聽的話。


    “大王,臣聽說,大王想改立王後?”


    此言一出,群臣寂靜。


    郭開眼底閃過一絲喜意。


    趙王暗道一聲果然。


    而其他許多官員的心卻猛然一跳。


    禦史大夫趙肅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猛然轉頭看向郭開,手再次握成了拳頭。


    郭開微微後退了一步。


    “大將軍,何有此問?”趙王眼神不悅。


    李牧心中了然。


    沒正麵回答啊……


    “末將聽聞,大王有改立王後之意。”李牧看向趙王,後者臉色陰沉如水,猛然扭頭看向郭開。


    郭開身子微微一抖,立即告罪:“大王,臣與大將軍交談甚歡,無意亂言啊!請大王恕罪!”


    趙王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在百官眼裏,大王真的有這個想法,而且找過郭開商談,但被郭開在和大將軍交談的時候無意間說出去了……


    “愛卿,如今不談此事。”趙王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但李牧躬身一拜,鄭重道:“大王!王後並無過錯,無故廢後,非明君之舉!望大王三思!”


    “夠了!”


    趙王冷喝一聲:“今天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大將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今天不說,難道要等你立了那娼姬為後再說嗎?


    趙王轉身走回王位上,臉上的笑容也不複存在,一臉冷淡:“大將軍,三日後的慶功宴,勿要遲到。”


    李牧看著趙王,君臣對視了一眼。


    李牧拱手:“臣遵命。”


    一場短暫的朝會不歡而散。


    大殿外,趙肅正想上前跟李牧說話,卻被後者一個眼神製止。


    李牧又轉頭看向大殿內。


    郭開被大王留下了。


    他轉身朝著宮外走去,百官都站在原地,默默的讓李牧先行。


    “我的身份?”李牧自言自語道:“我的身份,是趙國子民,是趙國將軍,是趙國大臣,豈能不語?”


    自郭開在城外讓自己同乘起,這場君臣對弈就已經開始了。


    大王知道自己的性格,當初他娶娼姬時,正好在國都的自己一聽說消息就直接上書勸諫,甚至早於當時的大將軍龐煖。


    所以大王知道,當自己從郭開那聽說王後可能要變動時,自己一定會趕來勸阻。


    而結果呢?


    自己反對大王立娼姬為王後,引起大王不喜,甚至連封賞都略顯‘單薄’,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畢竟是自己主動冒犯大王在先……


    如果自己選擇沉默,那下一次大王如果再做出什麽事情,自己又拿什麽立場去勸諫?


    要知道,底線一旦突破,那就不可能再保持回原來的高度了。


    這不是忠臣所為。


    至於等幾天再說,李牧不敢賭。


    立王後的禮節準備,最快一天一夜就可以在王宮裏布置完畢,而大王給自己的慶功宴要在三天後。


    三天內,如果大王直接立了呢?


    大王……郭開……


    他們沒有把心計用在對秦上,卻用在自己身上。


    李牧閉上眼站在原地,身體微微晃動,似乎要倒地一般。


    不遠處,一個武將連忙上前兩步扶著他。


    李牧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倒下的身體有人扶,可被趙王傷透的心,又怎麽扶呢?


    李牧還想到了更深的事。


    大王如此作為,按往常政局來猜測,他肯定會認為是郭開這個奸臣的蠱惑。


    可如今的郭開,恰好因為侄女疑似被秦國襲殺而改變了態度,又在之前自己還未回國都時給自己說過好話,以至於自己想懷疑他都沒有明麵上的理由……


    怎麽會這麽巧?


    李牧回頭,看向了那座代表趙國權力巔峰的大殿。


    這座大殿,讓他感到無比心冷。


    ……


    大殿內。


    趙王和郭開正在對著賬。


    “大王,李牧既如此說了,那就有可以削弱他封賞的理由了!”郭開說道。


    趙王點了點頭。


    他確實想立娼姬為後,可這樣必定會引起朝臣的劇烈反對。


    他需要一場立威來為自己的愛人鋪平道路。


    恰好暫時與秦國人不清不白的李牧又帶著勝利的軍功回來了,他又是個忠臣,這不是送上門的機會嗎?


    “民間之事,還需愛卿多多費心。”趙王心裏有些高興。


    她求了自己好久了,總算可以先給她說個好消息了,不知道今晚是否有什麽獎勵……


    郭開連連點頭。


    不僅是為了趙王的命令,也是為了自己。


    ……


    晚上。


    李府。


    李牧自下朝回來後就閉門謝客。


    哪怕是在國都的一些過往下屬,他也拒絕了見麵。


    一座小庭院裏,李牧坐在一處小石台旁發呆,他已經在這待了兩個多時辰了。


    不遠處,門房走了過來。


    “大將軍,有人求見。”門房猶豫了一下:“那人是翻牆進來的,他說大將軍一定會見他,並言道:他來自秦國。”


    秦國人?


    翻牆進來的?


    “帶他進來。”


    “唯!”


    李牧站起身,恢複了身為大將軍的氣勢。


    不一會。


    門房帶著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青年人走了過來。


    李牧示意門房退下,隨後突然笑了:“聽說秦國有個玄衣衛衙門,很是神秘,在秦國抓了很多官員、權利極大,然而在秦國官方文書上卻沒有多少信息,想必這衙門定然神通廣大吧?”


    青年人笑道:“李將軍慧眼,在下確實來自玄衣衛。”


    “你就不怕本將把你殺了?連帶著把你秦國在趙國的玄衣衛也給幹掉?”


    “請便。”青年毫無懼色:“反正我是一個人來的,原本也打算回秦國,轉道來將軍這的事,同僚壓根不知。”


    李牧眯了眯眼,估摸著他說的不是假話。


    “你來此何事?”


    “將軍知道城中對你的流言嗎?說你在王宮反駁大王的?”


    李牧沒說話。


    身為大將軍,軍中遍布舊部,他怎麽可能不知?


    隻是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將軍,在你回來前,我等沒有接到鹹陽傳來的任何針對你的命令,我可以用名譽和性命起誓。”青年嚴肅道。


    沒有接到,證明趙國如今對你的一切,都與我們無關。


    因為這些都是郭開幹的。


    至於郭開和秦國有沒有關係……我小卒一個不知道……


    青年的話,讓李牧心中一動。


    沒等他說,青年又問道:“將軍一片忠心,值得在下敬佩,趙國有將軍,乃天賜之幸!”


    “但將軍的忠心,趙王看不見啊!”


    “你如此愛你的國,可你的國愛你嗎?”


    李牧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


    青年仿佛沒看到一樣。


    “將軍,趙國曾經的大將軍廉頗,如今可還沒死呢。”


    “你怎麽就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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