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拎小雞仔兒似的拎出酒吧門口,夏晚梔站不直,幹脆往後倒了倒,直到背後靠著一硬邦邦的胸膛才安分下來。


    夏夜的晚風清沁怡人,夏晚梔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捏了捏發燙的耳垂,笑著問出一句:“你知道難過是什麽滋味麽?”


    身後的是謝祁延,兩旁的是雲荔和薑百川,她抬頭看著天,沒人知道i她問的是誰。


    見謝祁延不說話,雲荔隻好把話接過來:“什麽滋味?”


    “把香菜搗碎了往裏嘴巴裏灌的滋味,綠油油,臭烘烘。”夏晚梔自嘲地笑了笑,把身上的力氣全倒在謝祁延那,但凡他往後一退,她都要摔個狗啃泥。


    聽出她話裏的意思,雲荔反倒笑出一聲:“嗯,形容得很貼切。”


    “早死早超生。”謝祁延將她推起來,態度冷然。


    夏晚梔站直了身體,也不知道這句話觸碰了她哪個開關,隻見她轉過身死死盯著謝祁延,眼神這會兒倒是多了幾分清明。


    謝祁延不以為然,轉頭跟薑百川說話:“把車開過來。”


    薑百川當沒聽見,轉而朝著雲荔問:“你住哪兒?”


    雲荔微怔,遲疑半秒道:“我還要回一趟花店。”


    薑百川嘴角一彎:“順路,我送你。”


    謝祁延瞥他一眼。


    薑百川揚了揚手裏的鑰匙:“我的車我做主,謝總您自便。”


    謝祁延神色微沉,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邊雲荔剛想委婉地拒絕,薑百川便繞過去低聲道:“雲小姐,電燈泡該有電燈泡的自覺。”


    雲荔被說服,訕訕地跟著他走了幾步,直到上了車才反應過來:“那咱倆各回各家不就好了,為什麽……”


    “我好心製造機會,但夏晚梔那哥哥未必會領情,所以需要雲小姐配合。”薑百川的理由得體且得當。


    雲荔抿了抿唇,覺得還挺在理。


    確實不能耽誤夏晚梔的第二春。


    -


    夏晚梔盯了謝祁延快十分鍾。


    直到餘飛接到命令火速趕到現場打開車門時,夏晚梔才把視線移開。


    被扔進車裏的那刻,夏晚梔調整東倒西歪的身體,順道擦了擦自己那不爭氣有些濕潤的眼睛。


    見她不出聲,餘飛難掩好奇心,多嘴問了一句:“夏小姐她是不是……暈了?”


    謝祁延微微側目,難得回複一句:“醉了。”


    “沒聞到酒味啊。”餘飛還特意吸了吸鼻子。


    “你是狗?”謝祁延看著窩成一團的夏晚梔,嗓音稍稍壓低了幾分。


    餘飛往後視鏡看了一眼:“別不信,我猜她壓根沒喝兩口,酒精探測儀都查不出的程度。”


    “閉上你的嘴。”謝祁延一扭頭,跟後視鏡裏的餘飛對上視線。


    凶狠,霸道。


    餘飛閉了嘴,訕訕挪開了視線。


    不給說也不給看。


    不知道的還以為車裏這姑娘是他的人。


    “謝總……”


    “下個月獎金沒了。”謝祁延已經開始不耐煩。


    餘飛憋著一口怨氣:“沒了我也得問啊,咱們是要把夏小姐送你那還是送回周家?”


    謝祁延眸子微微眯起:“送我那——”


    “啊?”餘飛險些沒握住方向盤。


    “你覺得合適麽?”謝祁延那自帶的陰冷氣息又濃了幾分。


    餘飛:“……那送回周家。”


    “你是覺得她不夠可憐?”謝祁延冷嗤。


    餘飛:“???”


    那您要哪樣?


    老天真該給當特助的人安裝一套讀心係統,專讀霸總的心。


    不然一個億的獎金都能被一句話扣完。


    半晌,像是斟酌了一番,謝祁延出聲:“送去謝檀那。”


    餘飛下輕咳一聲:“那還不是送回你家……”


    後背猛地一涼,餘飛後麵幾個字都弱了幾分,這回徹底閉上嘴不敢說話。


    車停穩在謝家老宅的門口,餘飛這回識相地想閃開,把空間留給車後麵的兩個人。


    車內開了燈,可夏晚梔睜開了眼睛卻一動不動。


    謝祁延沒出聲,就這麽安靜地陪她坐在這裏。


    直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謝祁延最後一點耐心告罄:“再不下車,今晚就把你扔在車裏睡。”


    “不要。”夏晚梔端坐著,扭頭看向謝祁延的眼神堅定得要入黨。


    謝祁延蹙眉盯了她幾秒,戲謔一聲:“酒沒醒?”


    “我沒喝酒。”夏晚梔義正言辭。


    “嗯,喝的仙釀。”謝祁延舒展了眉毛,微微往後靠著。


    “我知道你是誰。”夏晚梔背脊挺直,語調嚴肅,“我不會搬走的,給我一個億我也不搬走。”


    “堅決不妥協?”謝祁延順著她的話往下。


    夏晚梔眼神堅定:“堅決不向惡勢力低頭。”


    “挺有骨氣。”謝祁延淡淡評價。


    “資本家什麽的都去死吧。”夏晚梔怒氣衝衝。


    謝祁延:“……”


    “你也是資本家的大小姐。”謝祁延語調微沉,看著夏晚梔這副痛恨資本家的模樣,他不由想起以前無權無勢的自己。


    也是一樣地痛恨資本家。


    夏晚梔緊緊揪著衣服,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好半晌卻隻說了句:“已經不是了。”


    她說:“我什麽都沒有了。”


    謝祁延輕嗤:“是麽,還挺可憐。”


    “謝祁延。”夏晚梔自暴自棄地攤在一邊,慢吞吞地挪著手指揪住謝祁延衣服的一角,“你要是有點同情心,就放過我和我的工作室,我除了工作室,什麽都沒有了。”


    在謝祁延的印象裏,夏晚梔不是那麽容易示弱的人。


    但現在的夏晚梔,似乎為了工作室已經失去了底線。


    求人辦事兒的人,最容易拿捏。


    謝祁延輕哂,兩指並攏點了點夏晚梔的手背:“手,拿開。”


    “你果然沒有心。”夏晚梔歎了一聲,把手抽了回去。


    一時之間,謝祁延那沒法判斷她是清醒的還是發酒瘋。


    謝祁延沒來由想笑。


    “為什麽不願意搬走?”


    “因為工作室就是我的命。”夏晚梔還沒等謝祁延把話說完整就已經搶答,腦子說不靈光吧,但隻要一提到有關工作室的事情情緒就會很足。


    她其實很聰明。


    “你的命?”謝祁延看向她。


    夏晚梔鄭重點頭:“那是我吃飯的家夥。”


    謝祁延等著她的後話。


    夏晚梔嘴一癟,抽泣出聲:“那些個殺千刀的人把我銀行卡全部凍結了嗚嗚嗚……”


    “那正好,把工作室搬了,我給你十倍賠償金額。”謝祁延眉毛微挑。


    夏晚梔抽泣的聲音一下子咽回嗓子裏,談判無果,她揉了揉眼睛,別過頭尋著一個舒服的位置緩緩把眼睛閉上。


    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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